《恋海潮汐》北有南临

9、回家的路

　　从昨天晚上回到祭祀府，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子沂。从小晴口中得知，锦帝这两天一直在这里与他议事，好像是在准备明天一早送我回去的仪式。
　　子沂昨天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告诉了我，他已经将送我回去的事全部都安排好了，让我放心，明天一早他就会在四海之滨举办法事，我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施法时集中精力想着回家。
　　本来听到这些我应该无比兴奋，可是现在我的心却十分纷乱。明天就这样走了，和他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偶尔拿出来怀念。他或许过上几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吧？因为我只是他帮助的万千众生之一。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既然不能相守，不如永远不相见，既然永不相见，又何必留下纪念，徒增烦恼。
　　不知不觉，就这样，在屋里傻坐了几个时辰，夜已深，窗外只剩点点星光。
　　咯吱，门开了。小晴披着外衣走了进来：“还没睡？”
　　“嗯！”
　　“睡不着吗？是不是想到回家太兴奋了？还是舍不得我们哪？”她笑了笑，坐在我旁边。
　　“小晴！”我拉起她的手，“这次回去可能就不会再相见了！”
　　鼻子不禁有点酸。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小晴真的对我很好，让我这个21世纪来的人没有半点身在异乡的感觉，她耐心的告诉我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事，无微不至的关注我的饮食起居，让我很快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她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幽幽的看着我。她握紧我的手，却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着。好一会，她轻轻低下头，眼睛里闪着泪光，摘下腰间锦囊，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珠子，精致可爱，全身透着幽幽紫光。递给我：“小汐，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偶然得来的贴身小物件，送给你做个纪念，你可千万别嫌弃它，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我接过小珠子，却仍是说不出话来。来到这里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却得到了这么多人真心相待，大婶、允诺还有小晴，这在冷漠的21世纪是不可能的。
　　我一把搂住小晴，告诉她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就这样我们两个小女人在伤感离别中入了眠。
　　清晨的阳光充满朝气，洒脱的照在四海之滨，水波粼粼、金光闪闪。
　　他就站在那里，白袍飘飘、墨黑长发、双目低垂，只一眼，我就移不开了视线。如果可以忘却他的身份，可以忘记我的来历，忘记所有的世俗，我会走过去告诉他，我李汐喜欢上他了，想牵着他的手，走过每一个黑夜和白昼。如果他不同意，我就抓起他的手，紧紧不放，缠着他每一个黑夜和白昼。
　　可是，他不可能放下他的天职，我也不会忘记他的身份，我不可能不回去，他也不可能忽略我的来历。
　　清早起来，我就尽量躲着他，故意和小晴在一起。直到我站在这里，面对汪洋大海。
　　我缓步走下水，感觉这个过程是这么的漫长，一点也不同于我任何一次实验下水。唯一相同的是，除了我自己，我什么也没有带。
　　直到水淹没我的肩膀，我也没有勇气回头再看他一眼。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我深呼一口气，潜入水下。
　　透过海水我才敢默默的看着他，他看不见我了，但是我仍然看得见他。这样也好，谁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拥有呢，能成全他的碧海蓝天，也是一种圆满。以后再也看不见他的模样了，但是我知道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会记住这个白衣飘飘的画面。
　　他朝我的方向看来，愣了愣，或许在感慨我不辞别的无情吧。他知道不知道我没有勇气去道别呢？
　　片刻，他失落地低下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念起了决。我瞬间感觉周边水波荡漾，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来的那天。看来，我是真的能离开这里了，我本该庆幸的，可是我却极度悲伤，人都是一样，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吧。或许，我只是在伤感得不到吧。我闭上眼睛，却仍然能看见他的样子，温润的笑、微微皱起的眉、关切的眼神，每个表情都让我沉醉。
　　心里突然升起来一个声音，留下来吧，留下来吧。腰间也传来一阵灼热，心更加烦乱，感觉身边的波涛缓解了不少，仿佛被什么力量所压制。
　　“小汐，集中精神！”一个疲惫的声音传来，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样疲惫的声音。或许，送我回去他费了很多法力吧。我怎么能想着不回去，罔顾他的一片好意呢。我努力平息自己紊乱的心绪，告诉自己，我要回家，回家一切都好了，这只会是一个梦。
　　我感觉自己被一个漩涡吸引，我知道我马上就会失去知觉，然后再醒来，我就到了再也见不到他的世界。我努力睁开眼睛，想再看他一眼。却惊骇的看见他白色的身影洒着鲜艳的红，他受伤了？我这才发现，他的周围全是打斗的场面。
　　“子沂，小心！”锦帝的惊呼声传到我的耳朵。我看见，子沂身后一个巨大的火团正朝着他快速飞来，我一时慌了，他正在为我做法，肯定不会放下我转而自救，他的这种性子我太了解了。我拼命挣扎漩涡，腰间灼热传来，我全身充满了力气，我腾得一声冲出了水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一声巨响，等我缓过神，子沂站的地方已经是一片废墟。我愣在那里，心停了半拍，努力四处张望，想寻找那个白色的身影，却一无所获。四周一片寂静，所有动作都停在那里。
　　我突然感觉全身乏力，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我直直的盯着他刚才站的地方，心不停的颤抖：他没事的，他又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这样都躲不过。他一会肯定又风度翩翩，白衣款款，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不走？”锦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十分不悦。
　　“子沂呢？”我激动得直起身，拉着他的衣服，一点没记得他是这个时代的统治者。“他没事，对不对？”
　　“哼，你不走，他迟早有事！”他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去。
　　这就表示他现在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的泪不自觉的留下，我没有其他的心思去细想优雅尊贵的锦帝怎么会突然那么不友善，只是因为我对他不敬吗。我现在满脑子只有庆幸，庆幸子沂平平安安。
　　“小汐，怎么不回去呢？”一双温暖的手扶上我的手臂，这个动作是那么轻柔，那么熟悉。
　　我抬起眼想看清他的模样，却发现泪水不断涌现，根本无法看清。但是，他的气息是那么真实，他在就好，没事就好，一切都不重要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施法受伤了吗？还是，想家了？”他紧张的为我拭泪，泪却绝了堤。
　　我轻轻的摇头，不顾一切的抱住他，任由我平凡的眼泪沾湿他洁白无暇的衣裳。就算他永远是高高在上被我仰望的那个人，我也不想移开视线，只要能随时看见他，感觉他的存在就好。爱，不由自主却心甘情愿。
　　他一声叹息，回拥着我。“这次都怪我，下次一定能顺利让你回家的！”我在他怀里笑了，笑得苦涩：你不会想知道我已经不想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