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置死地而后生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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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夜里的第十二个时辰起，紫瑾在牢帐里左右踱步，脚上的锁链拖出沉闷的声音，不及她内心荡到谷底，犯愁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一步一个脚印，至今时今日落到这步田地，还不都是她遇人不淑？两天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小脑袋便要分家，想起来就手足冰凉，血脉逆流。
她张开虎口婆娑自己的脖子，死鱼眼蹬着脏兮兮的地面，细想：如何能明哲保身？先下手为强？在带往刑场路上的间隙，放倒押送她的士兵，而后头也不回的逃跑。脑袋里瞬息划过《越狱》这部典型逃狱为主的美剧，她并不拥有迈克尔•斯科菲尔德的才智，在身上刺满逃亡路线的刺青，但有一点她可以用武力乘其不备制服那些士兵，思来想去，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是她唯一的出入。
等待是漫长的，黑暗到光明仿佛三年光阴，她盘腿坐于地冥想，背后透进的阳光淡到浓，再归于一片沉寂，回忆这一日三顿膳食有所改善，但想想离死期不远就少了胃口，而且胸口犯堵，还会伴着呼吸不畅，手脚发麻症状。她明白，这种现象的发生是因为她过于紧张。谁会希望自己没活过半辈子就跳进阎王殿的。
守卫们知紫瑾从昨日定罪后回到牢里就一副神眉鬼眼的样子，凡是临死前的人，脑袋里想的不是放弃或者暗生鬼胎。他们通常这时候会紧盯犯人的一举一动，同样犯人假设向他们提出要求，他们绝对会心生疑窦，不理不睬是最好的方法。
紫瑾并未感受到守卫们的提防，她一心抵抗恐惧，将思绪分散到守卫们的身上，只要他们动作多，讲话轻，她就会比他们还要紧张，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越是这样，越是觉得逃避死亡是一种耗心耗力的拉锯战。
她怨恨芸京这块过河拆桥的木板由前日开始就不再她眼前出现，看来这次她死定了。
紫瑾不安稳的进入浅眠，临近次日晌午猛得惊醒。
一连窜的脚步声恍如阎殿走出来的鬼差。小笼子被打开，紫瑾不禁向后退了退，背后贴上冷冰冰的栅条，兴许押她的来人是岩赦的副将，心中警铃大作，脑袋里预算能胜他几招？
“押她出来！”副将站在笼子外，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两名士兵各架紫瑾的一只胳膊，她跌跌撞撞弯头迈出笼子。
副将深深递了她一眼，眼中无波，依令行事转过身领路。
紫瑾黑眸滴溜转动，起脚踹倒右边士兵的脚弯处。士兵立即发出惨叫。
紫瑾不多想，束缚在一起的手握拳朝左边士兵的额头重砸。
撂倒两名，紫瑾势必将目标指向副将。拖着锁链奔向他。
副将听身后武斗声，身子一闪，避过紫瑾一头冲来的拳风。
紫瑾扑空，扭身与副将对持。
副将眼神炯亮：“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
紫瑾不信命绝于此，大喝：“此时我再不做抵抗，今天就是我的死期，我要搏一搏。”
副将腰刀脱鞘，因她那句搏一搏，内心徒升起敬佩之情，可惜照紫瑾束手束脚，不消一会，一定是他的手下败将。
面对白晃晃的刀子，紫瑾暗骂这厮不公平，她赤手空拳不说，手腕扣在一起，唯一能行动的双脚，锁链不过比肩长度，抬又抬不到位，每次入险忘记锁链长度，差点把自个儿摔死。
当刀子比在她的喉下，她只得有叹气的份。人生在世不如意，她昨夜思考的所有制敌逃逸方法在实践中分崩离析。不过几十招败下阵来，她肚腹隐痛，是方才酣斗被副将踢中，随之她的希望也踢碎了。
十几人统统围着她，把她架进校场。外面的黄沙翻卷，紫瑾第一次感觉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岂等悲凉，她从头冰到脚。
校场宽大，寥寥蛮兵站成一圈，上座岩赦与紫瑾有百步远，其中有上次一同会审她的将领站在岩赦的身边。
黄沙迷眼，岩赦的表情，紫瑾看不真切。在人群中，她寻找芸京，她不想死，那个杀千刀的芸京到底跑去了哪里？会不会是心虚，才不敢见她最后一面？
见副将交耳岩赦，不用掰手指便知他肯定把前面逃狱的事告诉岩赦。
岩赦不怒反笑：“武曲，死到临头你依旧不肯低头，你以为你逃的出本将军的五指山么？”
“我是紫瑾，不是武曲，大将军还是一样喜欢认错人。生死掌握全在你的手里，我想活命，你让我活么？”
岩赦收起笑容，的确她和记忆中的武曲不同，她可以毫不掩饰的说她想活着，唤作是武曲或任何一位金翅国的七星将士，绝不会在敌人面前讨饶。
面前的人儿在风尘中簌簌发抖，可口吻一点儿不懦弱，像是在质问他。
他坏心的说出一个“否”字，紫瑾挺直的背一下驼起来，看起来非常失意。
“如果，本将军是说如果我要你另投明主呢？”
一番话顿引来周旁地惊呼:“大将军，万万不可！”
紫瑾却是眼前一亮：“是不是我跟了你，我就不用死了？”
紫瑾话中的天真烂漫果然逗笑了岩赦，他不过在她临死前恶劣得逗逗她，想不到她信以为真。
紫瑾冷嗤，真以为她感觉不出他在睁眼说瞎话么，她为了绊住岩赦，就是为自己多活一时。
分秒必争中，紫瑾询问：“我见将军是惜才之人，水师训到一半，将军半途而废岂不惋惜？”
沐领军立即跳出来：“大将军放心，有末将在，假以时日水师定不辱将军希望，成为一批水中蛟龙。”
紫瑾插口怒道：“就你？没训出一批虫来就不错了！”
“放肆，区区一个死犯，竟敢口出狂言，看我不先割了你的舌头。”沐领军作势提刀逼向她，同时命人掰开她的嘴。
紫瑾惊恐万状，她不要做无舌厉鬼啊……
紫瑾使劲施动眼色，岩赦略一沉思，就在刀锋逼近舌苔之时，岩赦喊道：“慢着！”
沐领军这只笑面虎撕开脸皮，黑着脸大叫将军不能听信她的谗言。
岩赦面色不快，这些老匹夫总欲干涉他的言行，他一拍桌案：“你们到底把我岩赦看在眼里吗？”
岩赦的震怒，众人相继曲腿单跪，求将军息怒。
另一边塔尔扎切了一声，不晓传进岩赦的耳朵里。岩赦眼色一横，扣问他：“你有何不满？”
紫瑾见机说道：“明摆着地事，他不服你！”
塔尔扎回头瞪了眼跪在校场中央的紫瑾，她不但不怕，反而一脸讥诮。
白玛祭司不在，塔尔扎面对不顺眼的人，交恶言辞总未能藏住，而现下他被紫瑾顶撞在杠上，忍耐冲动的脾性，他迟疑一顿才说：“末将不敢。”
就是这份踌躇令岩赦更加大大的不满，分明塔尔扎不情不愿。
紫瑾火上浇油：“塔尔扎将军真见外，即使大将军是庶出，你也用不着摆脸色给他看，好歹一半的血脉里流着你们王的一份。”
“闭嘴！”副将适时吼出，想当初他说出将军的身世不是为了让紫瑾添油加醋，挑拨离间。
此时，岩赦的脸色阴沉可怖，他的副将背着他在别人面前嚼舌根！否则紫瑾怎么可能知道。
副将慌忙拱手道：“将军，卑职不是有意……”
岩赦充耳不闻，狠狠道：“本将军最亲信的人居然会在背地里给我一刀，想来你们要反了！”
紫瑾小鸡啄米：“就是，就是，举双手同意清君侧。”
陡然间，正座上的人鬼魅般站在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你以为我不懂你在想什么？”岩赦挟住她的腮帮抬起。
紫瑾只觉牙齿酸疼，哼哼了半天，说不出半句。眼神中早没了刚才的惧怕。她以做好死的心里准备。
岩赦松开她的钳制，拔出随身大刀，作势扬起。
紫瑾闭上眼，张开五指抓着大腿，等待自个儿脑袋搬家。
“唰”颈下一凉，紫瑾的心差点蹦出口。一缕发旋落在地上。
闻岩赦大笑，紫瑾睁开单只眼，狐疑怎回事儿？再睁开另一只，瞧清鼻子前的头发好像是属于她的。
岩赦抓起她的头皮：“只有你不怕死敢说真话，本将军不杀你心里不痛快，杀了你，我心里又不高兴！”
紫瑾绷紧神经，骂娘的话咽到嘴边，最终吐了句：“爱杀不杀。”
“好一个爱杀不杀，来人啊，把她的头发给本将军剃光了！”
此言一出，众人不敢造次喧哗，他们双目睁成铜锣大小，不信岩赦当真放了她。
紫瑾挣了挣，她的墨色秀发与头皮分家比起脑袋分家，她情愿选择剃发！
岩赦负手俯瞰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今天剃发换你斩首，值不值你心里清楚！况且你的生死存亡，你的党羽根本见死不救，以后你是我的人。”
紫瑾在鬼门关前趟了一滩浑水，感觉头上传来“唰唰”声，合着头发从肩头落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不到三炷香，头上甚为凉爽，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尼姑样。
南无阿迷豆腐，现在她是不是该规劝岩赦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没等她发出良善，岩赦便叫人拎她回牢里好好反省。
她前脚刚走，后脚有士兵面沾红血匆匆跑进校场。
“发生何事？”副将三两步冲上去托住即将昏倒在地的士兵。
士兵稳住军礼道：“大将军，金翅金兵犯进营中，前军已短兵相交。”
“什么！”岩赦不可置信，他身后的人站起来，各各坦露出心神不宁。
岩赦维持一贯镇静，指挥沐领军与他去军营，其他人整队跟上。
话令刚出，一批“蜜蜂”大军涌进校场，里面混杂着自己军队的战盔。
岩赦第一个想到的是“里应外合”有奸细。
“带队的人是谁？”岩赦狠厉的目光扫向校场入口。
浑身是血的士兵气息微弱地回答道：“是平成将军……”
岩赦低吼：“背叛我，给我杀！”声音仿似传入九霄。
一声令下，所有将领冲入敌阵。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二十二 置死地而后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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