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侦探的苦恼》西湖秋月

8、查探库房

　　8．案发现场

　　顺着玉娘指的方向看去，所谓库房的金库居然只是几间破旧不起眼的屋子。屋子颇有些沧桑，灰扑扑得门窗，门前的木柱子纹理干裂、凹凸不平。门前的石板因为山上潮湿和雨水而呈青黑色。这金库的模样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就好听说一才华横溢的才子，特地跑过去看，结果才子变身武大郎，着实让人失望。

　　可是，当我们走到屋子前，尚有五六十步距离，屋子门边打开了，里面出来一男子，中等身材，面容严肃，看着我们走进，对着玉娘微微欠身一礼问道：“玉当家可是要入库？”

　　玉娘抬手轻拢了下散落额前的碎发，笑答道：“今日我是陪同这位叶兄弟过来的，想必大当家也跟你们讲过了吧，帮中请了谈大侦探来追查今日来的失窃案。这位叶兄弟是谈先生的助手，今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望你们几人能尽力配合他。”

　　有了当家的介绍，行事方便多了。那看守随即叫来了另一个当值之人，一同进了屋子。进入房子，才发现里面很普通。要说普通，因为它就是平常的屋子，根本看不到什么金库。屋子非常宽敞，内铺青石地板，一眼就能看到头，除了常规室内几案、坐塌之类家具，便无他无，就连小说中出镜率高的用来掩藏机关的挂画之类饰品都没有。凭着自己多年的探案经验，进门短短几句话功夫，我已讲屋内角角落落扫视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不觉佩服起这金库机关的精妙。

　　话说根据鄙人多年查案经验，也总结出了查案四要法，既：望、闻、问、切。什么，说我剽窃医理？我们是文明人，怎么能说“剽窃”粗鲁词汇呢，这只能说行为艺术向来是共通的。
　　既然“望”不出什么，我便选用最直接的查案方法：问。进屋落座后，我问那个看守道：“这里便是库房？”看守眼带不屑，但仍然恭敬得答道：“不是，这房子依山而建，库房其实是在后面的山洞中，这排屋子便是库门。”我惊叹，凿穴屯金，“那怎么进入？这房间有机关？”只听得玉娘掩嘴直笑：“叶兄弟真有意思，这机关只怕只是书上传说才有的吧，我们小小山寨，哪里有这等高明事物。”接着便听那看守道：“库房入口在西侧房内，这间只是堂厅罢了。”我华丽丽得囧到了，心里庆幸自己现在是叶子，而非谈安。不过，为了叶子的身家清白，我决定出击。干咳了几下后，我一本正经道：“怎会没有，我之前在奉西随谈安查案，便遇到过。”反正吹牛不用上税。说完，还点点头，以加强此话的真实性。果然，此言一出，只见那几人的目光陡然敬重起来。

　　我朝着那位看着一脸严肃的看守笑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为了拉近距离，降低对方的防备，我特地上前一步，笑眯眯地问。谁知，对方也跟着倒退一步，抱拳道，“不敢，叶先生叫小的胡三便是。说着又介绍他的同伴，今日的另一个看守，说是叫柱子。那柱子倒是人如其名，年纪不大，却长着一张忠厚老实的面孔。从见到这两人起，我便一直暗暗观察，越看越觉得心惊，上有那各有神通的几大当家，下有这么有规有矩的匪兵子，这云峰寨真的不简单。心中长叹：这年头，就连土匪都这么有素质，还让不让人活啊。

　　“这半年来，就是他们和另外两位兄弟一起看守这库房的。出事的那个月也是由他俩负责看守的。”玉娘解释道。

　　“那你二人可有发觉案发那段时间，有何异常没有？”我问道。

　　那两人似乎仔细思考回忆了一下，还是那个忠厚老实柱子兄弟先开口道：“七月份也是同往常一样，月初是玉当家和白当家一同进入的库房查验清点，小的们也是按规矩进出都搜过身的。”

　　搜身？我瞥了眼那两个人高马大的看守，又瞅瞅那位身材婀娜的玉娘，颇为不信。那俩看守看到我的神色，立即明白了我的想法，尴尬得涨红了脸，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倒是美人风度颇好，主动答疑解惑道：“另外两个看守有一个是女子。我的搜身都由她负责。”

　　“赶紧继续，谈案子怎么能中间叉题呢。”我四两拨千斤地撇清关系，维护思想健康、积极向上的四有新青年形象。

　　“还有便是十五那日钱当家和白当家一同将新得银两存入库房，进入了一次。除此之外，便未见到其他人入内，除了我们几人，也未见有其他人来这儿。”那柱子继续答道。

　　“你怎知，没有人接近这儿？”我注意到他说的是“这儿”，而非“库房”。“库房四周十丈内，隐藏有警铃，有人接近，我们便会听到铃响。”那胡三解释道。我心说难怪刚刚我们还未接近，他便出来迎接了。本来还以为是内功深厚呢。

　　听了他们的话，我琢磨着案情两种可能：

　　第一种，窃贼是内贼，那么嫌疑最大的是进过金库的那几个人，既除了龙啸天外的三个当家，所以也包括眼前这风情万种的美人姐姐。她今日主动跟过来的动机也非常可疑，不过本着没有证据不作任何倾性判断的原则，暂时一并列入嫌疑对象。如果此假设成立，说明这看似和睦融融的云峰寨其实面和心异，内讧严重。

　　第二种，俩看守监守自盗，自行或勾结外人行窃。这种情况，考虑到开锁的复杂程度，勾结外人可能性较大。

　　想到锁，我立即道：“之前听龙当家说那锁是特指的，能否带在下去看一下？”

　　俩看守目光看向玉娘，只见玉娘笑着微一颔首，那两人便一摆手道：“请跟我们来。” 我郁闷，连察看现场都要征得嫌疑人的同意，这查案看来得折腾一番了。

　　几人一同来到西侧屋，打开外门锁，进入其中，便见到此屋背面墙同山岩体紧密结合，北面墙赫然是一个库房大门。两扇铁门紧闭，门上拴着一把砖头大小的铁锁。玉娘解释道：“这把锁是由寒铁制成，非常坚固。且特殊设计，需要由两把钥匙方能打开。平日这两把钥匙分别由龙当家和我保管着。”

　　我凑近，端详起这传说中的金库奇锁来。这锁果然表面乌黑，入手冰凉。表面有些许细微粗糙起锈。侧面锁孔上细密的划痕，昭告着它颇久的上任时间。“你们肯定这锁没有被换过？”我边看边问，侧头看向几人。只见几人脸上惊讶一闪而过的惊讶，然后玉娘肯定得道：“这锁这么特别，怎么可能被换？”其余二人亦纷纷点头赞同。

　　“再精妙的事物，既然做得出第一个，为何便做不出第二个呢？”我理所当然得道。

　　几人皆是一愣，只听玉娘颔首道：“叶兄弟说的是，今日回去我便向龙当家询问一下那位制锁高人的情况。”

　　“不过依着这锁上的磨损纹路，这锁应该不是新换上去的才对。”我缓缓补充道。

　　“…………”

　　“那案发前两个月呢？五六月份可也是两位大哥看守得？”我想了想继续问道。案发是七月份，却并不表示作案一定是七月份，特别如果是内贼的话。

　　“那两月是我们另外二人看守得。只是目前不是他们当值，他二人不在此处，先生如急着问话，可以傍晚再来，我们平日不当值，便住在东侧屋那边。”二人答道。

　　“那我明日上午再来，麻烦转告那两位看守，请他们务必明日留在此处等我。”晚上走山路，我真怕遇到鬼，虽说我平日的原则是，小恶怡情，大恶伤身。话说怕鬼也是一项人身权利。

　　说完，我同玉娘道：“何时方便我进入库房查看？”玉娘奇怪得看着我说：“谈大侦探何时想看，都可以的。”我正想说我现在就有空，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叶子，不拉上叶子人家觉得我喧宾夺主了。便讪讪地道：“那我回头跟谈安商量一下，然后告知玉当家，可否？”玉娘笑着点头，又建议道：“就有劳叶兄弟多多协助谈大侦探了。”

　　“……”

　　----------------------------------------我是场景分割线—————————————从金库出来，已是晌午。预计叶子没那么快回来，我便慢悠悠地往回走。此时天色转而阴了下来，山间雾气重起，青烟薄雾弥漫着远近的草木，一条山径前方消失在白色苍茫中。玉娘已经离去，此时只剩我同那小七二人。我环视着周围，觉得一股寒意没顶而来，侧身问小七：“我记得刚刚去时，走的不是这条路。”

　　“是的，我以为先生要去其他地方，便没有阻止。难道先生不认路？”小七笑的不怀好意。
　　“……”原来我走错了路，“山上景致可真好！我瞅着这树也都长的满精神的……”我笑着圆场。

　　“其实此处再往前走一里来路，便是一片草甸，风景很不错的。不过……”小七话说了一半，居然卡文了。我眨巴眨巴眼睛，亲切得望着他，对于故事，我总是来者不拒的。“不过，因为风景好，寨中好些死去的兄弟都葬在了那里。”小七终于把故事讲完，我却后悔听了，因为觉得更冷了，我真的怕鬼…… 我心中默念N遍：我是好人，我是良民，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然后坚定得决绝的转身抬步往回走。

　　“叶先生，怎么急着走呢？虽然……，那边风景真的很不错的。”由于我走得很快，小七声音从身后传来，也有些缥缈了。

　　“漂漂哥哥，等等小凡，漂漂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感觉衣角被人扯住，我猛地收住了脚步，低头去看。发现身后多了条尾巴：又是上午那个小萝卜头。似乎刚刚在猛力追我，跑得有些急，正大口喘着粗气。

　　我讶异：“小萝卜头，你怎么在这儿？”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孩，所有妖魔鬼怪都能被撇下了。我蹲下身，捏捏那肥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趁机吃豆腐。

　　“我叫张凡，不叫小萝卜头。”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突然发现小萝卜头手里捏着一叠纸，似乎是……冥币……
　　“这个是婆婆那里拿的，婆婆说这是钱，可以给爹爹他们用。我想拿去给爹爹。”小萝卜头理所当然得到。我突然想起这孩子的父亲，不久之前才过世，也怪可怜的。“婆婆说，爹爹走得冤，在下面肯定要用很多钱。漂漂哥哥，“走得冤”什么意思啊？”小萝卜头一脸天真无邪得望着我问。

　　我被他一口一个“漂漂哥哥”叫的心花怒放，笑着问：“你说的那个婆婆呢？”那人似乎了解些内情原委。小说中通常这样描写，一位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老人背后总有几段荡气回肠的感人故事，就好比大侠总是身怀这样那样的武功秘籍一样。

　　“婆婆就在那边啊，咦，怎么不见了，刚刚明明在那儿的。”小萝卜头指着自己的来路方向嘟囔着。我顺着看去，哪里有人。顿时一头冷汗滴下：今天真是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