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霰[终极一班文]》腐木林桉

1、霰.

　　汪大东记得安琪在美国时写给自己的第32封信上有过这样一句话。

　　「大东，美国下雪了。」

　　他不知道那里的天气和台北的天气有何不同，他只知道自己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雪，有的大多只是商场里泡沫的人工假雪，劣质假花一样招摇地盛放。雷克斯坐在他身边，将其中一碗泡面推到他身边摆好筷子然后继续安静地听他嘟嘟囔囔地抱怨。
　　雷克斯呀，你说美国那边的雪是什么样子的呢？安琪说感觉冰冰的，就像——就像，像什么呢？大东说到一半卡了壳，尴尬地笑着搔了搔头。
　　有机会一定要去美国看看雪呦嘿嘿嘿……

　　[其实是因为安琪在那边的缘故吧。]

　　泡面腾腾地冒着热气。
　　大东刚夹起的面条软塌塌地跌回了碗里，他偏过头瞥了一眼雷克斯的表情，可惜热气太重。雷克斯低头咬断面条缓慢咀嚼，目光散漫地投射在桌子边缘。

　　[诶嘿嘿嘿，你果然是我的大脑嘛雷克斯。]汪大东丢掉筷子一把揽住雷克斯，将他晃来晃去。[汪大东你很烦耶。]被这个无脑的家伙晃得几乎呛到可不是件愉快的事，雷克斯伸手去推挂在身上树袋熊一样的某人。

　　[雷克斯，我的大脑。]大东突然一把松开雷克斯，一脸的真诚，[总有一天，我会跟你一起去美国看雪。]

　　雷克斯自认不是温存柔软的人，可听到这话时心中还是微妙地动了一下。具体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一时也没琢磨过味儿来，不过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明白了。

　　[跟你，还有小雨亚瑟他们，我们一起去。]

　　………………汪大东你个大猪头，无脑的白痴。
　　你根本不是浪漫的人啊，没有人家亚瑟王那么会耍浪漫你还看雪景，看个毛线！
　　还要叫上丁小雨王亚瑟，你怎么不把大辣小辣金宝三一齐带去？！

　　有人说，吃醋的感觉吧，就像当你听见自己很喜欢的一首歌被一些你看不惯的人拿来功放时你脸上闪现出来的那一秒钟不到的厌恶感一样。雷克斯不再理汪大东，闷头扒着面条，蓦地想起这句话，然后发现他都懂了。可惜他忽略了自己的好兄弟提到小雨这两个字时脸上异常明媚的表情。

　　大东说过他很怀念小时候三个人玩在一起的情景，对于雷克斯而言那段时光简直苦不堪言。但现在的雷克斯却异常希望回到过去。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能独占大东。尽管身边有安琪那个麻烦的小女生在大东身后跟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时候的汪大东不会说出带上出自己和安琪之外的人出去玩儿这种话。

　　恩，果然自己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

　　在学校楼梯口遇见从音乐教室走出来的丁小雨，他背着书包低着头从自己身边擦过。
　　[小雨？]
　　[什么事？]
　　[那个……]雷克斯搔搔头，这才发现自己跟汪大东那家伙混了那么久，白痴动作居然也跟他如出一辙。心里想得是这个，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件事。

　　前阵子小雨翘了几天课。在终极一班翘课按理说无关痛痒，可他无法不放在心上。因为大东那几天坐在他身边翻来覆去地念叨个没完。

　　小雨怎么没来？他平时不都很守纪律的嘛？
　　班导说他没请假！好奇怪啊一点都不像他。
　　雷克斯，小雨他这节课还是没来诶。那……那他该不会出事了吧！呸呸汪大东你说点好听的！

　　雷克斯本觉得他应该是第一个揭竿而起反抗大东的，却忘了还有一个人比起他来更难以忍受汪大东的欧巴桑情怀。
　　[喂，自大狂，你一直讲一直讲烦不烦哪。]

　　亚瑟从五熊手中夺过险些变成碎片的莎士比亚全集。[我拜托你，小雨虽然没了战力指数，但还没逊到随便一个人就打得趴吧，他又不是你，到处惹事。]
　　[也对吼。]汪大东点了点头然后不吭声了。雷克斯长舒了一口气，如果还能传音入密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亚瑟的。[再说了，人家谈恋爱了也说不定嘛。]

　　望着大东瞬间的表情变化雷克斯觉得幸亏没法传音入密。

　　英语课前雷克斯听见大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他怎么就这么……恋爱了呢。]

　　知道大东和小雨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还是后知后觉了点儿。
　　推开音乐教室门时屋里声音杂乱了起来。他所看到的只是匆匆起身立在一旁的小雨和呆若木鸡的大东。一时间很多纷乱的思绪碎屑般飞进了他的脑袋，他所能记得的只是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你们……在一起了吗。]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方才还愣愣的大东此刻缓慢地起身挡在了丁小雨面前，[雷克斯，你……我是说我是这样的人，你会不会还……我是说还会不会……]
　　[大东。]小雨轻轻地将他打断。[还是我说吧。雷克斯，我们的确在一起了。大东他怕你因为他喜欢男人的缘故嫌弃他。]

　　因为他喜欢男人的缘故嫌弃他，这怎么可能啊！就算是嫌弃的话也应该是他汪大东先嫌弃自己才对啊！！
　　[当然不会。我先走咯，拜。]雷克斯注意到自己说拜的刹那没看那两人的表情。

　　汪大东你是傻子吧，我对你你都看不出来是不是？丁小雨你也是傻子吗？就算汪大东无大脑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怎么就不知道让一让！
　　让一让……雷克斯突然觉得很好笑。自己的感情原来也要靠别人的施舍了呢。

　　[小雨，照顾好大东。]
　　[……你这话什么意思。]

　　雷克斯默默地吃完泡面，然后打开冰箱拿了一个梨出来，他小心地削好皮然后切了一半给汪大东。
　　第一次分梨给你后我走了，后来变成了夺险些伤害你。
　　这次我走后不打算再回来，我会去到你想去的地方看你想看的风景，然后拍成照片寄给你。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带着小雨。亚瑟就算了吧因为再带上五熊的话说不好还要加上蔡云寒技安甚至断肠人他们。

　　雷克斯挑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离开，临走时台北的光线很充足但并不保暖。他闭上眼，竟看见霰雪不知怎地落了他一身。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