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逐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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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空
上篇：
他从没想过，追逐了一生的那个背影，会终结在他的怀抱里。
炽热的血液被身上缀的华丽珠宝滤过，霎那冰冷，那温差空洞的令人麻木。浸了嫣红的紫衣再不见往日华贵逼人，记忆褪色成死寂的灰尘，然后陷进他沉寂已久的心跳里。
他感觉到他倒进怀里，用虚弱无力的手，试图环住他的肩脊……短暂的温柔，然后凋落。
他从心口拔出那柄宝剑，朴实无华却锋芒内敛，一如它主人的低调到寒酸。
而他饮血无数的名锋嵌在他的胸前，被赤红染了刃口，那一抹雪白隔开嫣红，呈现一种华贵无匹的凄艳。
在他的伤口完全愈合好之后，那凄艳的雪白血红，缠绕在他的梦里，成为夜夜梦回的魇魔：他拂尘向肩上一甩，还是那三尺秋水尘不染，天下无双。
‘哎呀呀，吾连死相都如此契合好友汝之审美呢！’他笑嘻嘻的这样讲着。
然后在他的指尖触及一刻，灰飞烟灭。
只剩惨白的衣物，凌乱在紫色里，被莫名的水汽濡湿。
“欲斩龙宿，须以释、道两门名器清锋制衡其功体，方可绝其生机……但道门古尘……唉……”
他轻摇紫扇，却再懒得勾起那抹邪魅微笑。身形飘忽千里，回到昔日的十里宫灯不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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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起，三角亭；孑然孤影，独奏紫萧琴蒙尘。
他浅浅的吁出一口浊气，望向那肃穆依然的身影：“果然是佛剑汝啊……哈！”
银发佛者静立不语，与他对望，然后视线下移，定在他身边放置的古尘上。
“……古尘，交予我吧。”佛剑沉吟片刻，开口：“日后，我会把它和剑子葬在一起。”
“是啊，‘日后’会。”他摇摇扇子，“出家人不打诳语，佛剑分说，汝是要用这柄道门清锋杀吾。汝，可敢否认？”
“……”佛剑不语。
他等了一会儿，终不耐，丢开华扇，提起那柄古尘。秋水三尺不染尘，只可惜剑气沛然，却不是那白衣胜雪，天下无双。
佛剑招架，佛牒光华凛然，却仍处处留手：“龙宿，你——”“不。”他打断佛剑，声音在天地之间，徒留一片剑气杀机。
那是真切的杀意，冷得像是龙宿的体温：“无非疏楼龙宿。汝之好友，早已死了。”
是的，那个华衣紫扇的过往，早已死亡腐朽，不存人世。
他看到佛者痛楚悲哀的眼神，和眸内决绝。
在剑光后轻笑。
随后杀机逼近，他在往昔至交错愕的神情中，卸去所有防御，拥住那迟来的死亡。
他将剑柄倒转，重新刺进早已愈合无痕的伤口。
“疏楼龙宿早已死去，与剑子仙迹一同，长辞人世。”
他垂下鎏金龙眸，死亡是如此炫目华贵的虚无。
剑子仙迹，汝要的天下太平，吾给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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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宿、龙宿？！”
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体温，还有熟悉的气味。
“疏楼龙宿！”啪的一声，额头被呼上一个巴掌。他皱眉，睁眼，看到熟悉的面孔，还有那义正言辞正气凛然道貌岸然脸上罕见的错愕。
好吧，剑子只是见龙宿叫几次都不想，开个玩笑。往日必定会被躲开的巴掌今日却拍了个结实。被有些茫然的金眸一望，剑子竟忘记了收回手。于是两个人的姿势就是：剑子的手按在龙宿额头上，和他近距离对望，一直到龙宿抬起手，捉住他的腕。
那力道大的吓了剑子一跳——还有远远低于往日的体温。
龙宿是嗜血者体制，今日却较往日更加冰冷。
金眸里的神情，竟似是心死。
下一秒，他被硬拖到了龙宿身下那华丽到晃眼的软榻上，唇齿交合。
龙宿尖锐的犬齿以一种急切而暴躁的气势欺上，带出微痛，迥异于往日的温存，这一吻，带着暴戾的味道。
龙宿的呼吸凌乱不堪。
剑子毫不怀疑接下来他会被拆吃入腹——以龙宿肉食者的天性。
他也就真的被啃了个干净，连渣都没剩下。
是不是该庆幸呢？在儒门，即使是最普通的下人，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闭眼。
“混蛋，发什么疯？！”剑子毫无先天气质的试图踹龙宿下床，揉着酸疼的腰。被踹的人只是一言不发的抱住他，用眼睛一次次描绘他的眉梢唇角：把他记在心里，刻在脑里，拆骨食肉，融进自己的骨血灵脉，再不放松一丝一毫。
剑子被龙宿盯得耳根发烫。
“你……你没问题吧？”看起来不太好。
龙宿再一次拥抱他，终于吐出胸臆间阻塞的那一团郁结。
怀中的重量是真实的，触感是真实的，在指尖触及的那一刻，没有幻化成冰冷的月光云气，在掌指间消散。
只是想亲手确认你的存在。
梦境真实的让他也不敢再想。
“怎么了？”
“……噩梦罢了。”
“什么梦？竟然吓得到你疏楼龙宿？”剑子好笑又好奇。能吓得到他的，真不知是多么可怕的梦境。
“……吾梦见，汝死了。”龙宿轻轻叹气，捉住怀中人一缕银发，把玩，“剑中真相破。吾，亲手杀的。”
剑子无言，任凭龙宿用一种几乎把他揉碎的力度抱紧他，像是在抗拒一个可见的未来。
“……我还在。”
“……吾知道。”
我只是，想再用自己的手确认一次。
再确认一次，这才是真实，而非是死亡的梦境。
再确认一次，你依旧在我身旁。
再确认一次，确认白色的温度，不是梦。
我们还都活着，还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逐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