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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有狐(Z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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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孤峰,云雾缭绕。
传说,青丘本无狐。
“今年的笋子长势不错,看来可以多挖些。”柳梦璃将头发束起,背着把锄头,提着一个竹篮。
还是寅时时分,天色都未醒,她点了把火把便出门去挖笋子了。她独居在深山里,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来的,也没人知道她为何居住在这深山之中。
山里的光线是不大好的,即便是白日里,也是瞧不太清的,只能隐约见到脚下的路。
脚下莫名的黏糊糊,湿漉漉的感觉,让她感觉很不好。该不会?该不会!是哪只小动物在这里解手了吧?柳梦璃的额上显出滴滴冷汗。
她再往前走两步,只觉踩到了什么……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柳梦璃都快哭出来了,怎么今日一出门就走了这般运气?
她不甘心,又多踩了两脚,反正踩都踩了,踩一脚不如多踩几脚。
让她再次出乎意料的是,她踩得并不是什么带有怪异气味的东西,而是一个活物。所以,也就在她踩了数脚之后,那坨东西不满地咬了她一口。
“呀!”她惊叫一声,只觉得脚上一阵刺痛。现在这玩意儿居然都带攻击性?
她这才蹲下身去探查究竟,火把的蹦出了两个火星,她的脸笼上了一层橘黄色,看起来有些隐约。
柳梦璃蹲下去看个仔细,“这一坨脏兮兮的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它有点小麻烦呢。
显然,对于柳梦璃的形容,它很不高兴的闷哼了两声,却也没多大力气来反对。
捡回去,还是不捡回去,这是个问题。“小东西,你说,我该不该把你带回家呢?”
它不高兴地撇开头,看起来很是不屑她的救助。
林间隐动着几双莹绿的眼睛,树叶摩擦发出“梭梭”的声音。
她站起身,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睛紧盯着不安的草堆,带着犀利的目光扫过去,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气势。
她挥舞着火把,大喝:“滚开!这里没有你可以吃的东西!”她尽量避开直视他们的眼睛,对他们造成挑衅。
她快速的抱起这团东西,快速的退回自己的竹屋内,又将屋内点得烛火一片,死守在屋内,狼群也不轻易靠近,只是围在屋子周围,对月长嚎。
她自己也不知道进行这样的“对峙”究竟有多久了,依稀觉得远处传来鸡鸣声,才发觉天亮了,直至听见林中又是往日的喧闹,她才敢开门。
屋子周围的土地,被刨出许多大大小小的坑洞。
“哦!……”她踩恍惚想起来,她带回来的那个小家伙还躺在竹榻上奄奄一息。
“你还好吧?”梦璃返身进屋,看着床上将要气绝的东西。
“……”他动了动爪子,算是回应了。
梦璃把他身上的泥巴和血污洗干净,“原来是只狐狸。”真是稀奇了,没想到青丘山能看到狐狸这种动物。
梦璃小心地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口,哪里有发现什么伤口,连细小的划伤都没有看到,那血污难道不是他身上的?真是只命大的狐狸,被捕兽夹夹成那样也毫发无伤。
脚上隐隐的作疼,她脱下鞋袜一看,脚上挂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印着两排牙印。
原来如此,难怪没有伤痕了……
梦璃胡乱给小狐包扎了一下,虽然没有伤口……她也给自己包扎了一番,伤口不深,但她却包扎了很厚的一层又一层。
他醒来时不是漆黑的树林了,而是一间简陋的竹屋,他动了动耳朵,听到屋外有人的声音……他忽然警觉起来,他的药呢?!他千辛万苦寻来的药呢?!
“小家伙,你醒了?要不要吃东西?”她将一条刚烤好的鱼放在他的面前。
“嗤——”谁要吃着东西,他早在300年前就没吃过东西了,先不说吃食,他的草药呢!他千辛万苦,差点丢掉性命才偷来的“牵魂草”,若没了“牵魂草”那他的辛苦不是显得可笑之极。
“你别急,你别急。”她以为他觉得饿了,急忙安抚道,“我去给你煮些东西,你在这里好好呆着。”
人走了,也罢!
他挣扎着爬起,却发现,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拿些绷带反倒是束手束脚。他用利牙咬断绷带,身上的伤是被看守药草的凶兽所咬,本以为连皮肉都被咬下,要损些道行,没料到如今连皮肉伤也没了。
这是用了什么神药?这女子莫不是凡人?
他跳下床,并没有化作人形,顺着气味找回去。
梦璃端着菜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床上散落的绷带。已经走了吗?也好……
他顺着气味跑回去的时候,发现了那株“牵魂草”。只是早就被践踏的不成样子,还沾着不少稀泥。
他愤怒地拾起“牵魂草”,以剑气为形,硬是劈断了一颗树,惊起了一片鸟兽的逃窜。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神色一凛,收起“牵魂草”,变身作狐狸,又顺着竹屋的方向跑回去,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梦璃坐在窗前不知在看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抬起爪子,勾住她的衣摆,拉扯了两下,引起她的注意。
“狐狸,你怎么回来了?”她的眼中终于有了焦距,对于他的回归,她并未见得欣喜,反而有些不太高兴。
她抱起他毛茸茸的身子,同他莹绿的眼睛对视,“你不该回来的,不该的……”
不知她是心地良善,还是……是在没有养过动物……哪有人会把捡来的狐狸放在床上一起睡,还盖着被子的……
他从被子里钻出,化作人形,左手伸出,点燃一撮狐火,点这地方实在是小的很,可以用一目了然来形容。
他还是仔细的搜索了一遍,并未见到有什么特别的药草,甚至是说,连药材都未曾见到。屋外也未见有种植什么药草,倒是有一片还未绽开的桃林。
莫不是已经制成丹药了?那难度便大了许多,还是先留在这儿,静观其变。
他又化身作为狐狸,奔回屋内。咳咳……自然也没有回到床上去睡……
清晨,他还未清醒,就感觉有双温柔的手将他抱回床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子。他白色的尖耳抖动了两下,假寐的眼却没有睁开。
他自然知道是谁,这里除了她没有他人,却不允许自己泛起一点的涟漪和波澜。
“……”
心动自是不该,他严苛待己,不宣泄一分一毫的私情。
几日下来,他并未发现有何异处,并未见到有丹药之类的。他已是寸步不离,她应是无机会隐藏……
如果他有机会开了天眼预知未来,他绝对会在动情之前,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
“狐狸,狐狸,你叫什么呢?”她看着他自言自语。
他蜷成一团,并没有搭理她的言语。名啊姓啊什么的,都只是个称呼罢了,无所谓是什么。
“狸儿好不好?”她伸手轻柔地抚摸他的毛发,“我也是璃儿,你也叫狸儿。”她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喜悦,柳眉儿笑得弯弯的,看起来像是初阳一般,很美……
失神只是一刹那间,很快他便从中清醒过来,念叨着自己心动的千不该万不该,最后居然负气地缩到角落去。
“唉……怎么又生气了……?”梦璃有些郁闷,似乎自己做些什么都不是太讨他的喜欢。
她无奈地摇摇头,熄了灯火,替他盖好被子,准备入眠。他也不再反抗,反正他现在只是只狐狸,也无所谓男女有别。
“……”他也从来未化作人身,同她同床共枕过,也未曾有想!
有时,她会抱着他去还未开化的桃林开星星,她的怀里暖暖的,有一种熟悉,但却从没有闻过的香草的味道。
他甚至在那一刻觉得,一直呆在她身边,看朝起夕落,云卷云舒和漫天星辰其实也挺好。
后来,他便和自己生起了闷气,他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他所要做的事情都还没做完,他竟然妄生出这种念头。
她莫名的消失了,已经有三个时辰不见人了。
这不是上天赐予他最好的机会吗?正好人不在,可以好好的搜查一遍。
整整一日,他在屋内翻箱倒柜,狭小的角落,他就化身为狐狸,别说丹药,灰尘倒是弄得他一身脏兮兮。
他在床上躺了半日,那叫做璃儿的女子终究是没有回来。莫不是被什么山兽咬了去?
“……”他翻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怎么也睡不着。
说不准他究竟是早早地醒来了,还是一夜都没有睡,在混沌之中便到了第二日的黎明。
他坐在门口的竹阶上,望了整整又一日,也不见她的身影。
第三日,她依旧未归,说什么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干脆出去找寻了一番,将整座山是翻了个底朝天。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连山沟处都仔细地查找了一遍,别说是尸体了,他就连骨头都没有看到。
他就这样心惊胆颤地浑浑噩噩的过了三日。
当他满身泥土,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时,脑海中不断闪现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以及用那洁白的柔荑给他喂食的模样,还有她抱着他到桃林看星星时的温暖。为什么……会感到……不舍?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倏地睁开眼睛,莫不是……?
几乎下意识地,他变身为狐狸。大半夜的,一个男子出现在深山老林中,便只能是魑魅魍魉;何况以男子在深夜出现在女子的闺房之中,也是于礼不合的。
他刚化作狐狸,便见她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她一回来便瞧见一双莹绿色的眼紧紧地盯着她。“狸、狸儿?”
他重重地喷了一口气,表示存在。
“狸儿,你怎么了?你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他扑上去,死死地咬住了她的衣角,像是要把它撕扯破,这怒气究竟是对这衣裳,还是对她,实是明白。
这衣裳一股子土腥味,他愣是没有松口。直至下颌开始发酸,衣裳也被扯出了一个大洞,他才渐渐松了口。
她将他抱回床上,“好狸儿,别生气,我没告诉你我去哪了是我的错。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一个银色的小铃铛,像朵铃兰花似的,还笼着淡淡的光华。
他扭过头去,表示不满,这女儿家的东西,哪里适合他!
她笑盈盈地解释道,“好狸儿,别小瞧这铃铛,这可是我从妙意大师那儿求来的,这铃儿戴在你身上,就能根据你的心情,发出不同的声音呢!”
“……”她出去三日,让他担心了三日,竟是为了这破铃铛?!咳,他担心……只是、只是怕药材没了而已!
她用红绳将铃铛系在他的脖上,说是不满,缺还是乖乖地让她系上。
“狸儿,你瞧,你和我一样脏兮兮的,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她笑着问。
“……”只听那铃儿急促又细微地响了一声,他匆匆忙忙地逃出屋外,像是见了鬼一样。
“怎么了……?”梦璃疑惑地看着他逃离的方向。
桃林。
月光之下,以男子如画中仙人般貌美,桃花未开,他的面色却是一片潮红,真是面若桃花。他脖上系一银铃,仿佛又感应一般,不停作响。
这铃儿……甚是讨厌!他倚树坐下,“看来,今晚是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