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言说》刘玖

3、哀伤

　　人与人之间，也总是这么微妙难言。不经意，你开始强烈的关注的某些人，但一切掩藏的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向别人解释呢？
　　只管去做，没有为什么，没有理由，只是心里简单的想法，一样像是注定的，不想逃避，也难以逃避。
　　此时的白晓蓉耳朵特别的灵，任何关于赵乾的信息都逃不掉，她就是侦探，最专注的一个。
　　教室，和祥。笑脸，声音，动作没有大不同。赵乾并没有因此事改变什么，他就像是不可改变的。同学们这会儿在赵乾那儿借鉴着违纪的结果，努力着。但出现在赵乾耳旁的笑话不断，就是因为他始终没笑过。甚至有好几个女生，得出了这样结论：赵乾，他要是对某个女生笑了，定是爱上了她。平淡中透着惊奇的那一笑，还没有人看到过，这样的结论似乎成了预言，有人期盼着，有人担心着，心里做着这样的假设他要是对我笑了呢？
　　白晓蓉弄不明白自己担心还是期盼。赵乾是个怪人，神秘是他唯一的筹码，因它吸引着人，因它排斥着人。神秘去后，也许普通，平凡，世俗，甚至每个人都讨厌呢？现在的人只是讨厌并喜欢着。
　　下午第一节自习课，班主任如期而至。他没那么生气了，平淡的讲了几句规劝大家好好学习，不要生事的话。白晓蓉敏锐的察觉，一向容不得半粒沙子的班主任，竟能容忍一个受留校查看的学生在自己班里，真的是士过三“秒”就得刮目相看？待班主任像在勉励赵乾用功读书时，白晓蓉诧异不已。“好好学吧，抓紧时间，考试就要到了。”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听起来来怪怪的，白晓蓉分析着。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对着全班说呢？赵乾，好好学吧，要是没好好学呢？抓紧时间，要是松懈了呢？考试就要到了，要是没考好呢？结果呢？我不高兴，你得走？还是？
　　白晓蓉不由得心惊，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姑且不说推理的对不对，单以班主任惯有的作风，他就得离开这个班。庆幸的是赵乾还有这么个机会。
　　赵乾没有答话，将班主任的规劝冷冻在空气里，一切显得无所谓。
　　是啊，考试在高中阶段，习以为常，时不时就是一次。但这却是赵乾来到名誉一中的第一次考试，而且是大考，全校一个年级的都得参加，总有二千人。
　　白晓蓉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鼓励着大家复习备战中期。上一期的任何考试她都没有说什么，这次下意识的在说，似乎只是在鼓励她身旁的这位“多灾多难”的同桌。别的同学像是听话的学习着，赵乾看了她一眼。她对赵乾笑了笑。
　　时间好像也要见证白晓蓉的猜想，飞泻般运作着。
　　白晓蓉还在进行着她的侦查，赵乾那天的检讨，总是琢磨出来点东西。首先，“是我错了”不是他，“他是无辜的”。再次，“一场误会”，再者就是最可疑的“不该动手”，动手了还被打得鼻青脸肿，亏他那么高的个子，还有“连累人”，被他打的那个，人家是受害者，怎么会呢？分明就说不通。而白晓蓉做了无数假设来解释，最终觉得这样理解才合理。那些检讨是替别人写的，别人就是和他打架的那些人，不止一个打他，翻译一番就是：“是他的错，一场误会引起的，他不该动手，差点连累了别人，我是无辜的，只是别人的醋，检讨人目前不知。”
　　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醋”，难不成牵着“情”，白晓蓉还只是猜测。
　　不过渐渐的应验着，白晓蓉强烈的感觉到了。班长方路自从赵乾出事以后，便没有在这儿开玩笑，还有一向活跃的王小鹏，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敢再看赵乾一眼，明显的“做贼心虚”。于是白晓蓉故意叫王小鹏过来。他过来后，瞅了一眼赵乾，就缩回去了。白晓蓉对他笑了笑，说：“你好久没和我打招呼了，我得罪你了？”王小鹏尴尬的笑了下说了声“不是”，走开了。白晓蓉看着他走开，见方路也将眼光投向这边，发觉她看见了，连忙转过去，撞了女同桌的头，教室里顿时笑起来，喧嚣中夹着句“对拜了”。白晓蓉，没有笑，相反很生气。
　　方路，班长，学习不错，一向待人不错，很有威信；王小鹏，方路的铁哥们儿，调皮捣蛋，没多大主见，但也很可爱。白晓蓉和他们关系不错，不想成为自己眼中最大的疑犯。能不生气吗？可生谁的气呢？为谁生气呢？赵乾，他也不见的就是冤枉的，即便是又有什么必要呢？自己和方路王小鹏认识比他早的多。
　　白晓蓉烦恼着自找的麻烦，突然想到了个可笑的理由让这件事情继续下去。“不能冤枉方路，王小鹏，我的查的清楚，还他们两个清白，顺便证实赵乾这个……”没有恰当的词，光前面的那一些就够了。
　　又是个课间，白晓蓉走到方路桌前，对着迎上来的方路的眼神，说：“我都知道了。”
　　心里有鬼的人，大概最怕别人知道自己做的坏事，所以但凡心里有鬼的人，听到一句“我都知道了”，便会以为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就会有强烈的反应，一种失败的掩饰，说明他是有问题的。
　　但方框永远是正的，平静的犹如木头，让白晓蓉觉得对着赵乾不是他。白晓蓉本想对他说“对不起，我多想了”，可已然多想了，“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常人总得问我，都知道了什么，出乎意外的平静同样有问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逼着他说点什么，“证明他的清白”，白晓蓉站在那儿，看着他，用心的看着。她忘了这样会引来诧异的目光，再次将她推向风口浪尖，成为别人的口齿笑话。
　　方路神情严肃，领会着白晓蓉那种会叫人发麻的眼神。如此单纯的眼神中竟然有了忧虑，那张甜甜的脸严肃的总让人心疼，面对这样的女孩，难以启齿是对的。“他都告诉你了”，方路还是说了。简单，直接，没有别的意思可以理解，白晓蓉生气的转身走回座位，用力的坐下，没有掩饰的不快。方路能听得到她的每一声脚步，那是从自己心里发出来的，用力的差点踩碎地板。她坐下的时候臀部也会疼的，一样的疼在自己心中，同时放大到千倍万倍。在这个乐观的坚强的男生心中刻着哀伤，无以描摹的哀伤。
　　方路走出教室，在一个下风口，飘洒着一两滴眼泪，楼下或许有人会惊叫着“下雨了”，这只是一种心酸。
　　白晓蓉很不安，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即便打架的是方路和赵乾，就会使自己左右为难？自己为什么要搅和进去呢？痛苦，一样的简单，直接。没有办法学习，却使劲的看着书。
　　“你没必要这么做”，像是一种冷冷的嘲笑，赵乾冷冷的声音。白晓蓉突然想对他发火，忍着，恶狠狠的说道：“我做了什么？”表情率真的夸张着这种感觉。赵乾还是平静的木头，说：“大家很快会忘记的。”白晓蓉不知哪根神经错乱，火气退去了，是惊讶于他能看得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还是真如他说的“大家很快忘掉的”。她默默的低着头，反复着不安，似乎这不安变质了，为自己和赵乾不安起来，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值得不安呢？自己一样莫名其妙。
　　赵乾浓重的阴影好像变淡了，带着点人情味，说：“他也很难过。”一双呆滞的眼泄出一泓晶光，望着空着的方路的位置。白晓蓉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方路刚好失落的回来，眼神弥漫着淡淡的哀伤，自己只好惬意的收缩着目光，最后落在旁边的赵乾身上。赵乾看到了她一样哀伤的眼神，凄婉的像首无尽的悲歌。
　　赵乾会做什么呢？一块呆板的木头，说什么安慰的话？不会有声音，有也只会在心里，静下心来，也许听得到，只是教室还在喧嚣着。
　　人与人又懂得多少，我们只是在尽量的感受。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阐释属于内心的世界，一个自己都不太明白的世界。
　　让时间停留，只是凄美绵延着哀伤。哪怕是哀伤，都是留不住的。这是个错误的哀伤，此时的白晓蓉痛苦着，不知所措。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王小鹏向自己跑过来的时候，白晓蓉就感觉到了，他来说明那天的事。
　　王小鹏收敛了他惯有的笑脸，“振作”的让人惊讶。每个词是感叹句中的感叹号，饱满有力的掉在白晓蓉的心里。“是我带他去找赵乾的麻烦，我们是不对，但他欺负你，你不知道，方路喜欢你，才教训他。”说完，王小鹏转身走开了，那种不屑再做理会的神情，好像在嘲弄着这个世界的红颜祸水。
　　白晓蓉忘记了走路，呆呆的延伸属于自己内心的痛苦，真真切切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在嘲笑自己活该自作自受，僵直的表情，勉强的在笑，都挤出了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乾出现在身旁，在白晓蓉抬头时就看到他在，一泓晶光闪现点滴的哀伤。白晓蓉擦干泪，对他笑了笑，是歉意是感激？都是？“大家很快会忘记的，是我不该出现，对不起。”同样说完了，就走开了，只不过少了嘲弄，多了他身影在夕阳中拉长着的，淡淡哀伤。
　　“没有人欺负自己。”白晓蓉慢慢走着想着，“相反自己伤害了两个人。”一切的痛苦好像在说明着自己是漂亮的，还有男生在暗恋，还有……还有挨打没有怨言同桌……这也只是一种哀伤，属于年轻的心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