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狩纪事》子曰往东

8、CH8 人都是要吃饭的

　　这安逸回去就给宋陌染逼着连看了几天的剧本。所有的台词都被荧光笔划起来，宋陌染义正言辞的教导他，你不可让陈作家失望知道么？

　　那时候安逸真想乱了辈分叫宋陌染声妈，然后再叫陈子墨声爹。

　　好在也就是个男三，安逸看了剧本也能知道陈子墨为何选他，这角色跟他本身的性格出入不大，本色出演就少了很多的难度。而且安逸选秀出身，在镜头前面也很放得开，这点算是极为难得的优点之一。

　　宋陌染也不刻意替安逸寻其他的通告了，让他专心呆在家里，这也遂了安逸的心意。在家看好了剧本就打会儿游戏，许是有事做了比起以前人也精神了不少。

　　相比之下，陈作家可是辛苦极了，不知道赶了几个通宵总算是把前面八集的剧本敲定，还写了后面两集的草稿。真是觉得都要翻白眼口吐白沫了，无奈现在家里都是他养着，也只能拼了一条命。

　　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陈子墨浑身通畅，往床上一倒就觉得自己能睡他个三天三夜的。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就听门铃响了，陈子墨心中恼火干脆别过头去不睬他。可隔了一阵又换成了敲门，一下一下地让陈子墨一火大就从床上跃了起来。

　　平日里也只有余锦这没眼力劲儿地会不分昼夜，爱什么时候过来敲门就什么时候过来敲门，于是陈子墨顶着一头乱发，眼镜都戴的歪歪斜斜的，身上的衣服更是花裤衩加白T恤。“你大爷的，余锦你能不这么随便么，我地方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陈子墨说到这儿就住了嘴了，因为他发觉面前这人跟余锦性别相了个反，此时正提溜着个保温盒，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

　　“那个…您手机不接，座机不通，我就打电话给余导演的，他说您最近赶剧本一般不会出门。况且现在…”来人抬起手腕，上头的表显示晚上六点。

　　这年头每每恭敬万分您啊您地叫陈子墨的，也只有宋陌染了。起初几次陈子墨听得浑身别扭，毕竟是比自己年长的人，照理说是该他用敬语的，现在竟反了过来。“哦…什么事？”

　　陈子墨睡不好的时候经常黑脸，连领导的面子都不给。最早时候领导还不理解，说这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拽，有了点成绩就开始摆谱。后来领导也明白了，就陈子墨写起剧本来三天都能不睡觉的架势，被人扰了睡眠那是该砸桌子的。

　　宋陌染可没从余锦那儿听说到这茬儿，也看不出陈子墨心里想的什么，好在摸爬滚打多年别的没练就出来，迎难而上的胆子倒是有的。“衬衫洗好了给您送过来，还有上次不是说的么，要带吃的东西过来谢谢您。我看您这儿似乎也不怎么开伙…”

　　低头看，就能看见还没还回去的外卖盘子。

　　陈子墨抓了抓头发，把眼镜扶正，宋陌染这女人眼力倒是极好，以他的性子独身一人自然是叫外卖来的方便。用余锦的话说，他陈子墨电费水费都不能省，煤气费是最省的。

　　有吃的上门，陈子墨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就侧了侧身子让宋陌染进来。

　　宋陌染脱了鞋子往客厅一打量，顿时挂了黑线。这工作室也就三四十平方，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觉得东西堆得有些多了，这时候大厅的地板上竟排满了多米诺骨牌，连个伸脚的地方都难寻。宋陌染愣是在玄关徘徊了多时，才觅到一条安全的路线通往厨房，而且过程中绝不碰到陈子墨的任何物件。

　　在厨房里舒口气，回头看去仍是觉得触目惊心，这难不成就是作家的风格？她以往还嫌安逸那是狗窝，如今跟陈子墨的比起来，便能升级到草窝了。

　　“那个，找灵感的时候会搭多米诺骨牌了，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陈子墨跟到厨房，顺势把地上的多米诺骨牌用脚踢到一边，算是整出条道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麻烦，还衬衫就行，用不着做什么吃的。”

　　“都说好了的。”宋陌染把保温杯里的粥给倒出来，是很清淡的芝麻粥。

　　小菜也都很合他的口味，陈子墨不禁有些讶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的？”

　　“网上你的档案里有么，还说你长期熬夜日夜颠倒胃不好，所以才给你熬粥的。”宋陌染笑笑。“看来你的饭还挺多的来着，听闻年轻的小姑娘很多。”

　　陈子墨挑眉，他倒是不知道这些的。他上网从来都是去寻二维的视频，哪里会去关注三维的世界，只知道有工作人员给他建了类似博客和论坛之类的地方，可更新也都是官方帮他搞定，只是在当初让他填了张所谓的调查，余下的东西他也就没有过问了。

　　“其实嘛，您要是拾掇得干净点儿，可不比我们那公司的艺人差。”宋陌染打趣道。

　　“我哪儿有那闲工夫，又不是那姓余的，成天的荷尔蒙失调到处发情。”陈子墨吃饭极快，没两下就把碗里的粥喝了，一面也不忘了损余导演几句。

　　说及余锦，宋陌染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问及了安逸的情况，问他状态如何等等。说到底这角色还不是陈子墨一板子下去就敲定了，他这导演也得扛不少责任的，陈子墨不上心就他来上心了。

　　“这片子再过一个月就开拍了，您到时候也会过去的吧？”

　　“嗯，应该吧。”作为作家原则上是应该到场的，只不过陈子墨写完剧本就长期放任自流状态，说的好听是信任导演信任剧组，说的不好就是懒得管那档子事。更何况陈子墨素来是喜欢呆在家里的，剧组里的有些人情世故让他觉得浑身别扭，而他本身又不擅长装所谓的圆滑之道。

　　陈子墨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宋陌染该是深得其精髓了吧。“我说，你平日都是这样的么？”

　　“嗯？”

　　“都这么客气。”

　　“毕竟是我有事拜托您么。”

　　“还用尊称。”

　　“习惯了…”

　　“狗腿做派。”

　　“诶…我说你…”若是刚毕业那两年，宋陌染估计自己会拎着陈子墨的耳朵教训他，姐姐我上小学的时候你还兜着尿片到处跑呢，我跟你客气那是你的荣幸。可现如今年纪大了，脾气都软了下去，想想也都是安逸那祖宗给磨的。“我这…也是要吃饭的么。”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苦，她宋陌染又不什么王牌经纪人，这公司她站出来往外一吼能应她的能有多少。“您在编剧界一开始就名声大噪，自然体会不得我们这种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小人物。”宋陌染低声嘟哝着。

　　可陈子墨也不过是视力不佳，耳朵好使着，一下子就给听了过去。“难不成你以为我，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什么都不用顾忌么？”

　　宋陌染抬起头，陈子墨已经放下手中的碗筷，勾了勾嘴角。“你不理解，自己厌恶自己的文字，是什么样的感受。就像这分明是你的孩子，你却恨不得掐死他。”

　　“不过，就像你说的，人么…都是要吃饭的。”

　　宋陌染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就好像是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她怎的就以为别人的地位来得轻而易举了呢。这不，该不会触到陈子墨的雷区了吧。

　　良久，陈子墨才举了食指在唇边。“嘘，这事只跟你说的，别告诉别人。”他陈子墨想写的并不是儿女情长，可是迫于生计才写下一幕幕商业上卖座的浪漫纯爱。他是有天赋的，不想做的事情也能做得出色。久而久之，名声大了，竟发觉自己给自己织了一张逃不开的网，困在里面做不了自己真正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