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乔》木驿

8、韩卓和玉儿

　　那个星期天，我觉得很累，心里被各种各样的情绪塞的满满的。我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度过了整个下午。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不再做噩梦。那个纠缠了我半个月的噩梦终于离我而去。
　　我知道，结终于解开了，我也清楚，自己只是单纯的被设计。不是自己受不了诱惑，我的人品，我的人格，我的道德，我的良心，终于不用再谴责自己。
　　我像只突然被老鹰妈妈踢出安逸窝的小鹰，一瞬间明白了真正的独立和强大，是来自内心的自我认识和确信。我只能去展翅高飞，只能去挥舞翅膀。
　　至于素素跟我提起的事情。我没有太多考虑，颠覆的心，已经容不下太多思考，需要平静一些时间。

　　3天后，我在上班，素素找到我。让我下班了陪她去看一个人，一个病人。
　　我猜到会是韩卓，她曾看似无意不痛不痒的提起过的那个男人，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城市。
　　在路上素素告诉我，韩卓也是青岛人，他们是在深圳打工时认识的。
　　那时候，素素刚刚中专毕业，在一家工厂做流水线的工作。而韩卓是素素那条流水线的小小负责人，就这样造就了一段美好爱情。
　　在医院看到韩卓的时候，夕阳的余辉照在他的身上。他蹲在住院部的小花园里，背对着我们，傻愣愣的望着天空。
　　素素走过去温柔的蹲下来，拍拍韩卓的肩膀，他迟缓的回头，“素素姐姐，你来拉！呵呵。。。我刚才看见飞机飞过，你就真的来啦。”一脸的开心，像个孩子无邪的笑着。
　　素素也像哄孩子一样答应着他，我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两个。
　　韩卓的左侧头部有一个长约十公分的伤口，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伤疤，让我不敢妄自猜测。
　　素素从随身带来的食品袋里拿了巧克力给韩卓，韩卓很开心的剥开包装，放进嘴里，满足的咀嚼，回过头去继续望向天空。
　　素素站起来对我说，“今天他的状态还比较好，有时候过来谁也不理，当然他本来谁也不认识。就连我…也是改了名字后才慢慢开始愿意和我说话。常常一个人缩在角落嘴里只重复那一句“所有心太狠的女人都不值得男人伤心和难过”，一遍一遍的念，狠狠的口气，有时候可以念上一整天，直到累了睡去。”
　　“有时候就像刚刚那样看天空，你问他看什么？他就会说“看飞机，飞机来了，素素姐姐就来了。呵呵。。。”更多的时候是不说话，面对着墙壁，咬手指甲，咬到手指出血。”
　　素素平缓的讲着，好像这个人她并不认识，一点都不心痛的样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狠心是吗？”
　　素素说着低下头，优美的后颈又展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她再抬头，眼睛有些浅浅的湿润，“他这个样子已经7年了，我们认识了才一年他就出事了。这7年，他换了很多医院，医药费和治疗费是昂贵的开销。他的父母从小离异，没有人管他，我如果没有爱怎么会在这7年里对他不离不弃？你知道这样的坚持意味着什么吗？我期待有一天他会记起我。”
　　素素的情绪略有些激动，“可是，医生说永远不可能了，他能苏醒过来，已经是奇迹。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走路吃饭，睡觉，已经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只是他在正常的时候，心理回到了5 6岁，也是他父母离婚那一年。”
　　“他忘记了所有人所有事，但是听到我的名字就会疯狂的砸东西甚至伤人。其实…我本名叫“颜如玉”，他叫我“玉儿”。为了他我改了名字，这7年，他再也没犯过歇斯底里的毛病。医生说，他的记忆和习惯已经养成，只要不出意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直至终老。”素素看着在旁边一看单纯样子的韩卓，又剥了巧克力给他。
　　“我想我是可以这样陪着他一辈子的。”
　　素素回过头，眼神平静的看着我，“我亏欠他的，这是命。虽然我同样被设计，但是，终究是我亏欠他的。我进了这个圈子最初是想报复那些因为贪欲而起了歪心思的人，也是因为他昂贵的医药费。再后来，我发现我似乎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就像我第一眼看中你。”
　　素素看着我的样子很真诚，“我舍不得伤害你，也是因为刻意的保全你，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在客厅打了电话给医务人员呢？”她的眼睛一闪一闪，原来第一眼见我，这个女人就知道迟早有这样一天。
　　有医生过来叫韩卓去餐厅用餐，韩卓开心的和素素道别。自始至终，他都完全忽略我的存在。
　　素素看出我的疑惑，笑着说“他是这样的，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在他眼里是透明的。”
　　素素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而是换了话锋，“我只在韩卓这里有情感。有血有肉，有笑容有眼泪。”转过头再看我，眼神有了几许挑衅，“我的工作就是对男人负心，对我的雇主负责，和道德无关，和情感无关，你愿意尝试吗？”
　　我有些不适应她突然的转变，但我习惯看到现在的这个她，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不那么心疼。
　　我没有回答她，有些傻乎乎的说，“韩卓都吃饭去了，我也饿了，我请你去吃饭吧。”
　　素素没想到我会突然转移话题，她也不急，“呵呵。。。好！我要吃海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