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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六章 平地起波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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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一遍一遍不折不挠地响着,林放终于妥协地起身去开门。
郑萱怡第一次见到林放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诧异地惊呼:“你怎么这副鬼样子?刚从深山野林回来吗?”
没想到来的人是她,林放不自然地笑笑,“没有。”赶紧进浴室把自己打理一番。对这个大他两届的师姐,他是非常敬重的。一直以来,她给了他很多鼓励,也帮了他很多忙,他怎么好意思说,这些天头发不理,胡子不刮,是因为示爱失败,于颓废中放纵。
他家窗户紧闭,拉着厚厚的窗帘,黑暗得窒息。郑萱怡拉帘开窗,放清新的空气进来,还原回光舒爽目的家。她随意地在屋子转了转,熟门熟路走进画室,满意地端详着林放的画作,从色彩到笔触都画得极佳,笔笔有自然的美态。这个师弟青出于蓝胜于蓝,郑萱怡素来欣赏他的才华。
竟然还有意外之喜,郑萱怡赞赏地看着正中间的那幅肖像画。林放很少画人物的,没想到他这方面的功力也不赖。这个模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作画者扬长避短,将她的精神和气质刻画出来,给人一种落落大方的美感。原来还不止一幅,背门的一排画都是。然而,郑萱怡越往下看就越觉得不对劲,他对她的动作、表情、神态,细致入微地熟知着,每一笔每一划都蕴藏着画者对画中人深厚的感情。特别是看到其中的一幅画,模特温暖地展颜,含羞带笑,纯真优雅,给人以恬静与向往,他在旁边加补:“流毓,到我身边来”,她的脸色蓦然大变。
压制住内心的波涛汹涌,郑萱怡沉思着离开现场,在客厅无所事事地翻起画报来。
林放出来时已恢复一贯的清心悦目形象。
“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以为你去采风了。”郑萱怡若无其事地说道。
林放模棱两可地回答:“闭关了几天。”
“你把家整得这么返璞归真,是要涅槃准备画展吗?”
“沉淀。”
“成果怎么样了?”
“再看看吧。”林放兴趣缺缺地说道。画展主题本来是与流毓有关的,现在这个样子,他已经没有什么动力了。
他如此怏怏地不愿多提,让郑萱怡心里发散地若有所思。
温华到上海参加医药产业聚焦峰会,回程时途经N市,顺道看看流毓。她尽足地主之谊,去机场接他,然后请他吃饭。温华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着急回去,吃完饭之后就趁机和流毓逛逛。其实也没有东西要买,叫他挑点N市的特产,温华又说超市里什么都能买到,懒得带。
逛也是白逛,走过中山路那家大型电玩城时,他们索性将脚步转了进去。温华是第一次涉足这种场所,他的少年时代没有这些东西,等到后来火热兴起时,玩的年纪过了,也在忙着打拼事业,没有时间更没有心情体验。对那些设施流毓倒不生疏,大学时偶尔会和可烨进去,尤其是情绪需要发泄的时候,上次可烨来时还和她一起疯过。
流毓教温华,泡泡龙、拼图、抓娃娃、捕鱼达人、射击、极品飞车、推币、投篮、跳舞机等等,走马观花般,能玩的都玩一遍。受到她的感染,返老还童一样,他也觉得热血沸腾。男人到底有某方面的优势,温华也有引以为豪的地方,他给她夹了好几个娃娃,大部分奖品也是他投中篮赢得的。想起曾默倾的那套鼓,流毓还投币玩了一会架子鼓游戏。选的是1星的歌,大脑还是反应不过来,顾此失彼。温华的节奏感竟然比她强,手脚配合颇协调。
玩尽兴了才撤,他们什么东西都不要,轻装走出电玩城。
“折腾了半天还是两手空空,不觉得白玩了而可惜?”温华不解问她。
“乐趣是无限的。”流毓很看得开。
“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你想说我不是女的吗?”她煞有介事地无中生有。
温华好脾气地笑了笑,无比认真地强调:“不,你比谁都女人。”
流毓也笑,“不讨厌,但是不喜欢家里一箱一箱的东西,特别是搬家的时候最麻烦。我是个懒人,能省则省。”
“好像没有什么是你在意的。”自然而然想到一种境界叫“爱淡成词”,温华异常欣赏她,“你是我见过的最豁达的人!”
“不,你太抬举我了。”流毓心无城府,“我也是俗人一个,贪心很多东西,想要友情又渴望爱情,还时常幻想亲人安在的美满。可是,求之不得是最大的痛苦,所以就不去想没有的,只看所拥有的。”
“我自叹不如。”温华说得由衷。
玩一通,消耗了大半体力,又得去补充能量了。旁边没有车辆,流毓直接带温华翻越隔离栏杆到对面的肯德基。有自己的原则却不会一板一眼墨守成规,他又多了解了她一面。
流毓很大气,洋洋洒洒搬满一桌子食物。
“我发现你挺能吃的。”温华实话实说。
流毓大大方方地传达金玉良言:“吃是为了活着,活着也要为了一部分吃。”
“受益匪浅。”
“以前我经常是一发工资就挥霍,点泡芙、蛋挞和水果派类,能把半个月的工资吃掉。”
“不至于吧!几个人?”温华明显不信。
“就我一个。”停顿了下,流毓才说清楚,“大学时,兼职的工资,不高。”
“看来我得向你学习才行。”他羡慕她如此洒脱的生活方式,自给自足,略有积蓄,不阔绰也不吝啬,一切皆由自己。
“我不思进取,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别带坏你。”
“你传递的都是正能量,作为你的朋友获益良多。”
流毓沉默了一会,心有所感地问:“你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
思考了一下,温华肯定地回答:“相信。”
“之前我也以为能够同异性像知己及亲人那样互信可靠地相处,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她对于和林放间变质的友情一直耿耿于怀。
“不嫌我老的话,我做你永远的朋友。”温华清浅但认真地表明态度。
流毓端起纸杯,用动作作出回答:“友谊万岁!”以饮料代酒,一干而尽。
边吃边聊,痛快地将所有食物扫掉之后,温华打了个车,把流毓送回家,然后才去机场。
放任地冷冻了几天,是该处理了。流毓主动向方祺坦白,对于林放的专访任务完成不了。
“怎么了?”方祺不解其故。
“我无法胜任,你叫其他人去吧。”
“他给你难堪了?”
要是简单的难堪就好了,流毓苦涩地沉默不语,倒让方祺以为她猜对了,“这些艺术家怎么回事?出尔反尔是要故意制造噱头吗?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好像我们求着他们似的,表面装作清高,背地里又在搞商业炒作,不知道多虚伪……”
流毓一直安静地听着方祺满腔愤然的牢骚。等她终于发泄完了,下达新指令:“胡冶崖在本市考察投资,你跟一跟,看能不能采访到他。”
胡冶崖是邻省最具头脸的商界人物,也是电子行业的龙头老大,其企业集团专业从事家用电器的研制、开发、销售与服务。此番莅临,是为N市即将开设的分公司选址进行投资环境考察。流毓致电胡冶崖下榻的酒店,前台接线生每次都答应帮忙留个口信,但一直杳无下文。无计可施之下,流毓直接杀将过去。在询问前台接待没得到帮助的情况下,她固执地等在酒店大堂。
王岚清和友人走出电梯时,正好被流毓搜寻的目光捕获到。她礼貌地上前打招呼:“阿姨,这么巧!”
“小毓!”王岚清意外地把脚步拐过来。
“有些时间没见了,阿姨您过得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王岚清熟络地同她聊起了家常,“你也不上我们家来玩。”
流毓不好意思地笑笑,“会会在国外过得挺不错的吧,听她说真的找了个英国男朋友,是吗?”
“她啊,简直乐不思蜀,都打算在外面安居乐业了,叫我和他爸也出去呢。”王岚清喜不自禁,“现在我们正等办手续。”
“那挺好的。”
“就出去看看吧,不适应了再回来。”王岚清很豁达,“对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看能不能等到胡先生,我们杂志社想写篇他的采访稿。”
“胡冶崖吗?”
“是。”
却见王岚清干脆地拿出手机,拨号,“老胡,是我。没落啥东西…给你做个采访,宣传一下好不好…就抽点时间,拨冗招呼一会咯,让人家小姑娘回去也好有个交代啊……”
流毓从王岚清的话中逐渐拼凑出来了,原来她和胡冶崖认识,听这口气还挺熟的。
那边,王岚清挂掉电话之后,也主动说开了:“胡冶崖是我老同学,这点面子他还是给我的。不用那么见外地道谢了,时间有限,赶紧上去吧。”告诉流毓胡冶崖的房号后,她风风火火地走了。
胡冶崖就给了十五分钟,流毓把握机会,了解到了N市分公司确定选址在西郊科技园,投资人民币3个亿,年后动工筹建等第一手消息。
此次是对胡冶崖的独家专访,销量也不赖,弥补了林放采访稿的缺失,所以方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然而,福兮祸所伏,无妄之灾突然而至,让流毓措手不及。神马杂志刊登了一篇题为《被掩盖的真相》的文章,矛头直指《三眼洽》的苏流毓,说她靠“特殊服务”约到采访,还有图片为证,地点是胡冶崖所住酒店套间,拍下的正是他给她开门那一幕,给了有心人士穿凿附会的联想空间,让流毓百口莫辩。
对方还言之凿凿,苏流毓和采访对象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往来,下面就是她和温华一起的照片,拍摄者很会选角度,错位得让他们看起来不同寻常地亲密。每一张照片都标注有时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呆的时候之长,从上午到晚上,男方还和女方一起回她家。枪打出头鸟,原来,她早就给别人盯上了。
然后,流言四起,甚嚣尘上,苏流毓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连带的,杂志公司也陷入了舆论当中。
“死神马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竞争不过我们就在背后使阴招,他们造起谣来真的是驾轻就熟了。”
“不就是想借炒作提高他们的销量吗?也太下作了。”
“要是靠手段就能上位,他们还会只有这点市场?”
“想开点吧,不搞些下三滥的招式,他们怎么卖书?”
“就是这种渣记拉低了行业的素质。”
同行是冤家,神马杂志使出的拙劣方法,让《三眼洽》的员工很是忿忿不平地众说纷纭。
有人主张流毓:“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小苏,告他们!”
“对,要告,告死他们,净化环境!”
“神马那种不入流的杂志能和我们三眼相提并论吗?何必自贬身价跟他们一般见识。”
“没错,他们就是想靠此赚人气,一搭理就正中他们下怀了。”另外一些工友是不屑一顾的。
流毓豪迈地顺着同事的话说:“就让他们的刀光剑影跳烁,给我注入不屈的血液。”
“苏流毓一身傲骨。”
“蔑视也是一种态度。”
“有来无往,让他们自讨没趣,看还能耍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