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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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平铺的白色宣纸上，染上了大片大片的墨迹。
凌乱的，拖沓的。与右上方那仅有的三个字完全不搭调。
许仕林。
与执笔的那只手一样，瘦劲舒展，清雅无双。
干净饱满的指尖，优美修长的指骨，细腻白皙的肤色。
即使那细长的狼毫正饱蘸着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肆意凶狠地涂抹——也改变不了那种，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地，极其优美的姿态。
完美的手。
男人的手。
许仕林的手。
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不知道会把评卷的考官气成什么样子呢。素汐苦笑着看着面目全非的宣纸。有心提笔把那三个字勾掉，还是放弃了。
叹气。
上天注定的状元郎啊。
好吧，其实，她只是在消沉。
几乎是在看清楚那三个字的一瞬间，素汐就已经明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这里是古代科举的考场，而她，竟然成了许仕林。白娘子的孩子！一时间素汐几乎是喜不自禁地妄想，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可以见到她了！
然而还来不及为夙愿得偿而狂喜，她便死死地瞪着大白纸上仅有的字迹陷入了消沉。
许仕林啊许仕林，乃怎么能写完名字就不管了啊？这样子怎么中状元啊？怎么救白娘子啊啊啊？混蛋！白痴！事到如今就算我来了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啊，岂可修！
素汐怔怔地看着那只漂亮得过分的手握得死紧，紧到可以看到骨节的凸起处白得泛了青。
不知过了多久，窄小昏暗的空间，突然出现了的明丽的火焰。就像被束缚在牢笼之中的凤凰浴火。
翻腾跃动着，贪婪地吞没了最后一点白色。穿过缭绕舞动的尘烟，素汐好像看到了时空彼岸的幻象。
穿着白色长睡裙的少女，抱着双膝倚坐在墙边。她将一张张纸片投入脚边的火盆。
那纸片之上，身着白裳的绝代身姿，言笑晏晏的倾城容颜就在火焰中渐渐消隐。
火光的掩映下，细白的脚指被烫的发红，还不肯挪开，只是弓起，然后蜷成一团。
“白娘子……呵……”
是美梦，还是噩梦呢？
清场的时候，素汐还坐在小隔间里发呆。然后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拎起来推出去。她没有看清楚是谁，或者说她仍然在无神的状态，顺着力道站起来，跟着从旁边走过的人的脚后跟亦步亦趋。
后来拎起她的那个人有追上来，把一个包裹塞到她的怀中，还拍着她的肩膀说些什么。素汐茫然地摇摇头，依然无所适从。
麻木地随着人流向前移动，好像是一共出了两道门，突然从人群里窜出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扯着嗓子喊着“仕林仕林”。
素汐抬起头看着那个因为见到她走出来而格外兴高采烈的家伙。似曾相识的面容带着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一下子让她绷紧的那根神经“砰”的一声，断掉了。
是戚宝山。
憨厚善良，为人耿直，武艺不错。许仕林的结拜兄弟，喜欢许仕林的表妹同时也是未婚妻的李碧莲。
是真的，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呢。素汐扯了扯嘴角，却无法如愿勾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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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宝山今天早早就起来，顶着个大太阳守在贡院外面整整一天了。考生陆陆续续地从贡院走出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仕林。临来的时候，碧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仕林。何况之前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仕林虽然看起来没怎么样，但戚宝山知道，他只是深深的，深深的压在了心底。
这次会试的结果太重要，以至于仕林走进去的时候，咬紧的牙关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太多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仕林的肩上，沉重到每次宝山习惯性地伸胳膊揽着仕林，总会惊异于那过于纤细单薄的肩膀，到底该如何背负那过于沉荷的重量。
贡院里有上万间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几乎就是一个笼子。仕林他们在进去前要先搜身，只能带书具和灯具进去，每人发给三支蜡烛，进去后，号门马上关闭上锁，仕林他们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只能蜷缩着睡觉，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武功上的事情戚宝山还有些自信，可是照顾人，安慰人这样的事情，他还真的没什么天分。眼睁睁地看着仕林眉间的皱痕日日加深，他除了心里跟着着急，真的帮不上太多忙。就连这决定命运的时候，他还是只能远远的守在门外。
眼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看到仕林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宝山急忙大声叫他。结果仕林抬起头看他，迷茫地像个迷路的孩子，那眼神竟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一样。
宝山心里咯噔一下。迈开长腿只跨了几步就到了仕林身边。他从来没有见过仕林这个样子，哪怕上次见到亲娘的时候也没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肚子饿不饿？身子不好受？”还是……考得不好？
宝山知道自己嘴笨，不知道说讨人喜欢的话，于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仕林的表情。
本就清瘦，最近又尖了几分的下巴紧绷着。下唇一直被他紧紧地咬着，牙齿咬住的地方泛着白，而其他的地方早被他下意识地折磨渗出血丝。明明脸色苍白，挺翘的鼻尖却是红红的，时不时发出轻轻吸气的声音。细长秀气的眉宇在额头皱成一团，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水汽氤氲成一片，堪堪圈在泛红得眼眶里。
宝山瞪大了眼睛，安慰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难以想象，平时看惯了的，虽然清秀俊美但并不女相的脸，被这突如其来的泪意渲染出怎样的一种勾魂摄魄。
戚宝山和仕林做了这么久的兄弟，从来不知道仕林微微散乱了头发，红透了眼眶鼻尖之后，晶莹的泪水渐渐淹没的黑瞳竟然如此动人。
因为哪怕是妩媚如媚娘，娇憨如碧莲那样的女子，都无法比拟这样的许仕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这样的许仕林，戚宝山的脑子已经全乱了。周围不断有人因为不经意见到了这一幕而发出长长短短的抽气声。宝山不悦地皱眉，将仕林揽在胸口。总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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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汐哭得有些忘我。甚至忘记了到底为什么而哭成那个样子。她只是习惯了。但是哭够了的素汐反而不好意思把脸从戚宝山的胸口挪开。
虽然真的很消沉，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很绝望。但也没有差劲到非得在一个陌生的男人怀里寻求安慰的程度。之所以会那样，果然还是……条件反射吧？
真是讨厌的坏习惯。
素汐扁了扁嘴，还是红着脸从戚宝山怀里退了出来。总不能让她藏一辈子吧！
好在戚宝山好像比素汐还不自在，如蒙大赦地出了口气。素汐抬眼一瞪，不过是抱着哭了一下，就这么为难你吗？
结果戚宝山他又倒抽一口气！
素汐只有向天翻白眼的份了。
其实她倒是忘了，她现下已经是个少年，无论是之前伏在人家怀里哭，还是后来的这一记似嗔似怨的怒瞪，对于习惯了许仕林本尊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严重的摧残。
素汐对戚宝山如临大敌的样子彻底无奈了，只得装作不经意从他身边退开，抬起手狠狠地揉搓太阳穴。
天气热得简直不像话。盛夏的大太阳没遮没挡地照在人身上，简直快把人烤焦了。素汐刚刚才从贡院闷热昏暗的小隔间出来，被这太阳一照，无论是光线还是高温都让她一时适应不了。穿着古代一点皮肤都不漏的衣服走在太阳底下简直是种折磨。汗湿的部分紧紧地黏在身体上，让她每动一下都觉得很费力气。双腿越来越无力，简直像是不会走路了一样。偏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有人在高谈阔论会试的题目，好像已经看到自己加官进爵了一幕。
素汐脑袋一阵阵发昏，头一直很痛很痛。视野也很模糊。唔……好吧，现在素汐知道了，许仕林这孩子是个近视来着，稍远一点的东西都看不太清楚。
中暑吧？素汐心里嘀咕。
无力的靠在戚宝山身上，对其喋喋不休的关怀给与了“我不饿所以不想吃东西，只是很累想找个地方休息”的回应之后，素汐两眼一翻，干净利落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