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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就这样,一同上京去撤销婚事之旅,在男有心女有意的心思下,变成一场婚前考察之旅。只是旁人都不清楚,继续下足了功夫鼓劲。这人选不消说,自然是蹦达的最厉害的洪豆莎。

      这些天,她除了往京都写信,更拿出了能跟士子一别苗头的考试劲头,认真写《如何促成婚事》的功课。她将所有细节一一列在纸上,努力回忆从小到大与花花寥寥数面的见面和旁人对他的评价。无论好坏,也都全列出来。

      等她的桌子铺满了纸张,看着字字句句都是自己细细斟酌写出来。洪豆莎长长出了一口气。做朋友做到她这份上多不容易啊。而当情敌当她这份上更是难得。

      别家女子遇到情敌,不是两面三刀就是背后耍阴招。她洪豆莎出身名门,自然不屑使那下三滥的手段。她要帮柳绵绵顺利嫁出去,既全了她俩的朋友之义,也让那人能死心。比起那些俗世女子来,她是何等高风亮节呀。

      洪豆莎捧起刚完成的一张功课。眼泛泪花,一方面为自己能在临行前完成功课高兴,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情操感动着,

      等上船后,她会好好和柳绵绵挑好的说,让绵绵慢慢喜欢上王爷。首先从王爷过往的小事说起,当然她还得总结一遍。

      半晌后,洪豆莎满脸黑线的将刚订好的《王爷日常琐事之对女客篇》的小本本放下,不由一再感叹。当年她怎就年幼无知看上这人呢?

      这小本本里的有她亲历的,她闺蜜经历的,还有听来的确凿消息。写的时候光顾着赶工,可细看一遍却觉得闹心。这男人的嘴是怎么做的。这小本与其说是对女客篇,不如说是如何赶走或羞辱女子篇吧。绵绵跟了王爷真的好吗?

      想到此,洪豆莎立即大力摇头。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对待情敌,同情和愧疚都是不必要的。况且绵绵和王爷打起架来势均力敌。哪能吃什么亏呢?

      好话坏话端看人怎么说。她可以和绵绵说,从这些事看来,王爷不是风流之人。将来成婚后不用担心外面的花花草草了。洪豆莎自我安慰,再看了看这小本本,心里突然有个念头。王爷喜好女装,对京城美女都不假辞色,该不是不行吧。这样的话,绵绵……

      “停!停!”洪豆莎大声喝止自己,她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就会失去立场。想想,如果绵绵真的和王爷婚事不成,以那人好心的性子,他定然会立即求娶绵绵。到时她不但失去了绵绵这朋友,更失去心上人,这才叫得不偿失。

      洪豆莎闭上眼,回想那人的脸庞,回想那次关键性的会面,他温和地说:再怎么要强,你毕竟是女儿家。我怎能见死不救。……

      当时是春意满枝头的下午,原本她的心因落水变得冷飕飕的,因他的相助,也因这一席话,周身的一切都朦胧起来。而清晰的却是一些细微之处。他诚挚的眼神,他身后一株树上盛开的花。而她置身其中,有生以来第一次清晰地听见花开的声音,第一次觉得某个时刻也可以变得梦幻而美丽。

      那人的一番话,温暖了她饱受创伤的心。也让她感到被人当做是女子看待有多幸福。如果这人将来和绵绵在一起,她伤的比以前都重,心也会碎成一地。

      她会再也不想看到绵绵。因为看着的话,她一定会诅咒绵绵。到时她会从淑女变成恶妇,让所有人都厌恶她的。

      一想到这可怕的场景,洪豆莎坚定心神,捧着所有装订本,道:“哪怕一夜不睡,我也要找出王爷的优点。”

      于是,洪豆莎挑灯夜战,在装订本上备注,涂改,不时发出:“王爷真是刻薄……不不,豆沙,立场要坚定。……哎,这王爷怎得如此尖酸?……不,豆沙,你不能心软……”

      洪豆莎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折腾,终于等到了众人登船的日子。先一步上船的柳绵绵就目瞪口呆望着向来如大雪球滚动般走来的洪豆莎,变的如同脚下这艘大船,摇摇摆摆走来。不时还客串一回女鬼,飘了几下。

      等人到面前,柳绵绵更是感到惊悚。只见洪豆莎面泛青光,眼底的黑眼圈可比美墨砚。望见自己时目露凶光,恶狠狠道:“绵绵,我一定会好好帮你。任何挡路的,我见一个灭一个……”

      柳绵绵无语望天,嘴角微微抽搐。好吧,或许豆沙不是目露凶光,而是努力释放善意。怎地让她觉得如此别扭。她总感觉豆沙有时看自己的眼光像看狐狸精般恶狠狠的。

      洪豆莎后头的话说的话绵绵再听不清楚,因为她含糊了几句就一头滚进了房里,然后就昏睡过去了。柳绵绵望着她肥胖却利索的动作,怀疑她是否会一两式轻功,不然怎能如此恰当地滚到床上呢?

      后面而来的是花花,有前头那位的衬托,缓步上船的他显得步履轻盈,衣诀纷飞。望见柳绵绵还抱以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显得灵动有神。倒惹的其他船上的女眷频频回顾,低声议论道谁家儿郎如此出众。

      柳绵绵只淡定的还上一礼,等花花上来后。再和管家夫妇打声招呼,就返回船上自己的房间。他们需要坐一个月的船,再转到马车再行半月。路途漫长,够她看清楚这人是否值得托付。

      洪豆莎昏睡了一天后,傍晚终究强撑着出来。当初来的时候,她一坐船就又吐又昏,除了吃喝拉撒,基本都躺在床上。可这次一想到花花和柳绵绵过往水火不相容的场面,她就没法继续昏睡。

      她不放心的事情有很多,首先要打听的就是船是否牢靠,万一两人一言不合又打起来,她可没法躲太远了。

      等洪豆莎将这里的环境打听清楚,她总算放心了些。不要问她为何不叫丫鬟做事。她去投靠花花时,本来就瞒着家里,也知道花花忌讳,一个下人都没带。而花花和柳绵绵独立惯了,考虑京都王府有丫鬟,柳雄在京都的产业也不少。这次行程除了管家夫妇,护卫,也都一个丫鬟都没带。她只能亲历亲为。

      可等她登到船的最顶层,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看到一对男女言笑晏晏,时而谈论诗词,时而说起各地风俗人情。远远看去,男的知书达理,女的温婉大方,好似一对璧人。

      洪豆莎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击晕,她反倒怀疑自己昏头了。因这对璧人正是王爷和绵绵。而以往这两人给她的印象无非是恶狐狸对母老虎的决斗,或毒蛇和老鹰的对峙那种火爆场面。如今这么和谐一片,让她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思忖了半天,洪豆莎想不出缘由,决定闪到一边,静观其变。

      其实如果她能来的更早些,会感到更惊悚,直呼这两人鬼上身了。

      花花和绵绵一上船,收拾好后,不约而同走到船顶透气。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慢慢绕船一圈就面对面相逢了。两人各怀心思,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视而不见,或相互挑衅。

      素来嘴贱的花花有心交好,未语先笑,道:“柳绵绵,今天天气不错。”

      而主张和气生财的柳家女自然顺藤而上,道:“天气果真不错,你也笑的不错。”

      斗殴和吵架次数太多了,对此局面大感生涩的两人相对傻笑了一会,同时心道:“我该对他/她说什么好?怎样能避免吵架?”

      好在绵绵乖觉,心道:“难得这次他没口出恶语,我权当他是从前那女子花花,和他好言相谈便是。”于是,她念了句:“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

      花花眉毛一挑,诗词倒是个好的切入点。他当然不会辜负柳绵绵的美意,和她谈论起来。他担心她的水平不高,便从最简单的谈起。

      然而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花花从小受正统皇室教育,这方面造诣自然不差。民间卧虎藏龙,柳雄悉心培养爱女,找来的先生也非泛泛之辈。
      柳绵绵吟诗作对不行,但点评背诵倒拿的出手。

      这么一来,交谈的两人发现双方旗鼓相当,非但没生出知己之感,反有种我不能输给他/她的感觉。于是越谈越激烈,几乎变成文斗。

      好在柳绵绵知机,先一步察觉这争斗的苗头,不想弄僵局面,先是语调缓和下来,再是穿插了几个不同的话题,最后,她无意念了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等她发觉,一双妙目在花花脸上一凝,面露忐忑,心里却如有数匹马呼啸而过,懊悔不已。

      花花哪能看不出她心思,他想到此情此景,颇觉尴尬。要和从前针锋相对的人好好相处本来不易,将来还要更为亲密,短时间他也适应不了。

      一时间两人都说不出话,只能阴森森的相视微笑,然后面向大海。花花这回主动谈起途经的地方特色,间或穿插诗词,总算让谈话往预期发展。柳绵绵也放下心,顺着花花的话,说起自己去的这些地方所见所闻。两人都学了乖,不再试图力压对方,也绝不说有暧昧含义的诗词。

      因此,洪豆莎一上来就看到的和谐画面,已是风雨过后的平静了。然这妞不看好这场面,觉得不是你好我好才叫好,有些波折的东西才是真实。

      她等两人交谈告一段落,虚情假意地互道再见后,觉得不能这么和谐客气下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胖人有什么优势,就是看似笨拙实则灵活的吨位。洪豆莎从来善于利用优势,从前才能胖压群芳。她敢和一众官宦千金勾心斗角,却能让人不敢当面挑战。皆因一姑娘口出恶语,让洪豆莎故作伤心昏倒,却将对方险被压的半死。成功震撼了一众人。

      如今,她打算故计重施。但她不是去压柳绵绵,而是要将对方推到王爷怀中。戏文不常说,或是红袖添香,或是温香暖玉满怀,能让男方心怀荡漾之际,才对女方有淑女之思。柳绵绵从来和王爷隔了一大步的距离交谈。对王爷这种异类,这距离只能产生距离,无法产生美。

      可惜洪豆莎忽略了柳绵绵是习武之人,非弱柳扶风的闺阁千金可比。当洪豆莎脚步跌撞,装作下盘不稳,意图用雪球般的身躯推压柳绵绵到花花的怀中。却不料她这般偷袭让柳绵绵身体自然做出反击,让绵绵稳住下盘之余,将豆沙弹了出去。

      苦命的洪豆莎被柳绵绵身上的力道一弹,扑倒在栏杆上,又因她乱了手脚,而栏杆如她探听那般坚固,没被她压倒,反让她向后仰倒,眼见就要跌到水里。

      说时迟那时快,柳绵绵毫不犹豫挥出长鞭,卷住了洪豆莎的腰,让她恰巧停在离水面约一个指头位置。花花也反应过来,过去按住柳绵绵的腰,让她下盘稳固。

      待柳绵绵用力一挥,将洪豆莎甩回来,同时伸手在长鞭上一拉一卸。花花也挥袖将洪豆莎的力道卸了大半,让她轻轻跌落在地板上。柳绵绵稍吐口气,又上前将洪豆莎扶了起来。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极快,洪豆莎却能回忆起滑出栏杆的恐惧,水面浮起的清凉,和被甩回的飘荡感。她本来就身体不适,经历这变故,双眼一翻,便歪头真的昏了过去。扶起她的柳绵绵没料到这姐们这么能折腾,加之她身子沉重,绵绵腿一弯,好承接力道。

      然则在后头的花花不知,以为柳绵绵后续乏力,二话不说接住了她。如此到让洪豆莎得偿所愿,可惜当事人看不到。

      两人陡然靠近,由于心有牵挂,一时没产出什么旖旎心思。但回想方才的相互配合,登时有种他/她与我配合倒是默契。

      花花想招人来送洪豆莎回房。柳绵绵已利落地将洪豆莎扛上肩膀,道:“我送她回房。你遣人去让大夫给她看看吧。”

      花花见柳绵绵如此,眉毛一扬,似笑非笑望着她。柳绵绵知是他出口讽刺人时惯常表现,本能挺直背,瞪视着他。

      花花见她这模样,念及要与她好好相处,忍下嘲讽的话。而深吸一口气,才温言道:“柳绵绵,你的本意是好的。只是到了京都,若你事事亲历亲为,只会为人看轻,徒惹烦恼。”

      说罢,花花也不等柳绵绵回答,直接下去找人。柳绵绵一时没明白,也顾不上他,飞快将洪豆莎扛到船舱,将她放平,松开她的领口,并打开窗让她透气。

      剩下就是等大夫来帮洪豆莎看看。柳绵绵估计她是受惊过度,问题应该不大。便坐在一旁,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景色。那一望无际的蓝色连接着天空,每层的蓝色各有不同,看的人心旷神怡。

      想起之前和花花谈天说地的情形,仿似一场梦境。那种一言不合,便拳来脚往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

      绵绵并非驽钝之人,细细一想就明白花花的意思。在京都那种权贵云集的地方,跟红顶白的人比比皆是。一位王妃不支使奴仆而要自己动手,往小处看会被人背后嘲笑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而从大处来看,也容易被人算计了去。

      绵绵一想到将来要过处处小心提防的日子,有几分头疼。而想起花花强露笑容,耐心和她解释的模样,知道那对他这性子而言,实是难得。这些日子,她渐渐察觉到,花花也在极力按耐性子,配合着她的步调。不管将来如何,他至少对她抱有一份善意。

      待大夫来探过脉,果然也说洪豆莎无大碍。大夫给她施了几针后,洪豆莎悠悠醒转。大夫出去和柳绵绵叮嘱了几句,就告辞了。

      洪豆莎等大夫一走,就睁眼看向靠窗而坐的绵绵。她的眼神颇为复杂。她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那人和绵绵在一块了。她哭了很久,将绵绵也骂走了。可等绵绵走了,她心疼的连眼泪都掉不出来。任着她的心慢慢的空了下去,最后连心都不跳了。

      洪豆莎抓紧被角,回忆起绵绵救她的模样。心里茫然一片。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竟然连绵绵都舍不下了?人心真是肉做的,相处久了,原来的虚情假意都变的十分真心。在梦里,她望着绵绵离开的背影,只觉天大地大,再找不到柳绵绵这么个朋友了。

      绵绵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上,没发现洪豆莎已经醒来,更没看出她的异状。她掏出一块白手帕,上面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小黄花。在船上无聊,她想起花花几次嘲笑她的刺绣,感念他的照顾,便想在这行程间将刺绣再练练。

      绵绵对刺绣实在不精通,从前也甚少下功夫。可她偏偏听了死去娘亲的话,认为绣东西给心上人是最美的一件事。于是,在从前思慕上喻三时,她曾用心绣过。之后心意付诸流水,更失了兴致。

      如今绵绵难得拿起这活计,还是本着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目的去努力。也难有更多精益。她绣了半天,才绣了那么一朵小花,不知给花花看到,是否会笑她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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