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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溺宠 ...
醒来,薄衾蔽体,衣衫则凌乱无章地搭在榻沿。
熏香弥散,漫过眉目。慕半依伸手往榻边摸索,不晓就被另一只手阻止住。
“做什么?”顾墨晗从旁支身,漆深的眼眸透出几分初醒微慵。长发披散,脸美非凡。如此望去,让人意乱神迷。
“衣,衣服……”慕半依想他身上尚披件外袍,自己却丝无片缕,内心极不平衡。
“冷吗?”顾墨晗转将她搂进怀里。
慕半依压低眉,总担忧彩秋会不会突然闯进。若见这般情景,自己还不丢尽颜面。
而彩秋就像听到了她的心声,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腰间力道收拢,慕半依脸颊又贴近那胸口,冰肌雪肤,一时如触上柔滑丝缎。
发觉他身体渐渐生热,慕半依产生不好预感,伸手一抵:“殿下,我累。”
顾墨晗没吭声,只是垂视的目光愈发深不见底。
“好。”半晌,他松手。声音有着微软暗哑。
慕半依刚一欣喜,岂料阴影覆盖。顾墨晗随即将她压在身下,深辗朱唇。见那表情由喜转怒,唇边似笑非笑,吐出三个字:“去休息。”
休息?慕半依身下一空,被抱床上。没料到他竟这样光明正大的睁眼说瞎话。不禁牙咬切齿。
青帘垂落,纱掩旖旎。呼吸交缠,肌骨相融。一夜春华,一身疲倦。
第二日,慕半依睡到正午才起,浑身酸疼乏力,被彩秋伺候更衣时,特别换上件高领曲襟长裙,以把身上各处青紫淤痕包裹严实。彩秋看她的表情,都不免带出些同情。
慕半依想,今晚不会再看见某人了吧?怎奈夜幕时分,顾墨晗竟很准时地出现。华衣锦冠,珠光放彩,神情可谓光风霁月,与一脸倦倦的慕半依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晚膳时,慕半依不像以往那样在旁伺候,倒换成顾墨晗温柔体贴地替她夹菜。这些膳肴全是她平时喜欢的。外人不知,张总管可看在眼里,还是头一回见主子主动替女子夹菜,若换从前,那些姬妾可是羡慕不来。
“今天休息得如何?”顾墨晗轻轻伸手,为她抚平眉宇间的纠结。实在像一名情深意切的丈夫。
但慕半依知道虚情假意的背后,掩藏着炽热强烈的欲望。
果然,今夜又是在劫难逃,一阵翻天覆雨,让慕半依充分感受到男人可怕的占有欲,对自己,好像总也索取不完。
一晚上,慕半依被折腾得够呛,白天里根本不愿动。
“夫人,这是殿下命张总管拿来的。听说只有宫里头才会有。”彩秋端来一个圆形镶金纹的锦盒。
慕半依打开,顿时芬芳溢散,扑鼻而来。原来是香膏。
“殿下真细心,奴婢来为夫人抹上吧。”彩秋想起她身上的青青紫紫。
慕半依却白了对方一眼。知道她是顾墨晗派来的人,不必在耳边说好话。
涂抹完药,确觉浑身凉爽许多。慕半依开始掐指算日子,按照以往,顾墨晗对一个女人会保持多久的新鲜感。
可惜每次算每次失望,顾墨晗总仿佛如约而至的出现,有时到了夜深人静,慕半依终于松口气,准备踏踏实实睡觉。然而闭眼不久,一双手就从后将她紧紧搂抱。竟是吓得她浑身冷汗,简直要脱口大叫。
“吓到你了?”看那呲牙咧嘴的表情,顾墨晗却笑着明知故问。淡暗光线下,那长眉舒展,展出一抹柔华宠溺。
“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来?”慕半依不乐意,说话也毫无顾忌。
偏偏顾墨晗不以为忤:“那今后,就等本王来了再去入睡。”
今后?慕半依心里一慌,反应过来,但嫣唇已被旁人封住。
重见到翠菱,慕半依颇感意外,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不知是真的生病这么久,还是被顾墨晗故意留到现在。总之翠菱回来,慕半依竟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亦如失散多年的亲人,又或者说找到能陪她共同患难的人。
得知慕半依受宠成为侍妾,翠菱内心欢腾,但紧接下来,慕半依却说出身份被揭穿的事,几乎活生生泼了她一层冷水。让翠菱了解现在看来的美好实际都是虚假,目前不过是在对方的掌控中存活。
但翠菱一回来,慕半依终于摆脱掉彩秋,没有被人监视的感觉,行动起来也少去顾虑。
顾墨晗已经下令,不准许她出府。慕半依猜想对方是准备让沈孝乾一行人对自己起疑心。明明受宠却避而不见,惟恐自己倒戈背叛,但因一时无法确定,只能暗自揣测。看来顾墨晗玩弄人心的手段不错。
但慕半依又何曾真的死心。既然玦王府大得出奇,她想着也许哪个地方就有逃脱的机会。遂白天经常出来闲逛,看看围墙的高度,或者往假山石上敲打,幻想没准敲中哪个机关,就能出来条暗道什么的。而且连蒿草后的狗洞,慕半依都没有放弃的打算,直想把头伸进去试试。可惜不知为何,平时她在幽町居里无人打扰,可一在王府园内散步,身边就会冒出一大堆家仆,在周围走走晃晃,害得慕半依只能收敛行动,开始对狗洞日思夜想,白天没事就站在那里出神凝望,终于有一天,她发现狗洞被填平了,心碎神伤。
成为名副其实的小妾后,面对顾墨晗的欲求不满,慕半依却有些想念绯烟了,总觉得该有人替自己分担一下。并纳罕顾墨晗近来为何都不去外面倚翠偎红了?于是她让张总管请来一批舞姬,各个年轻貌美,娇柔妩媚。
因此顾墨晗一进来,就见一群不畏秋寒身裹飘纱的舞姬们在院内妙姿翩然,而慕半依则穿着碎花锦缎长裙,肩上还落条青绡披帛,正看得兴高采烈。发现顾墨晗进来,一脸殷切地拉他入座,伸手朝胭脂粉团指去,说这个美,那个艳,而舞姬们早得她吩咐,一个个在对方面前跳得热火卖力,谄媚邀宠。
“殿下觉得哪个好?”慕半依就跟妈妈桑似的一顿介绍,之后扭头,却瞧顾墨晗脸色阴沉无比,那眼神,如要吞噬血肉。
慕半依立即打个寒颤,暗付这些美人竟没一个合他胃口?正想着,白皙柔荑突被搦住,随对方一个用力,披帛飘落半空,而她亦跌进漫香的怀抱里。
不理会众人目光,那人已俯首吻住她。一时天昏地暗。
除去一如以往的炽热与烫烈,还夹杂不可平息的憎怒,似要焚了她,烧尽她,偏偏触碰的柔软又让怜意滋生,将一切又化作温柔,只想如此拥有,永生永世。
根本无视眼前的千娇百媚,顾墨晗抱起佳人,走进内室。
慕半依开始后悔自己的做法,咬牙承受,尽管每次都有挣扎,都有反抗。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只会令他越陷越狂。
“半依……半依……”意乱情迷时,他总会止不住呼唤她的名字,黑若点漆的深眸,那时好似飘拂着绮幻柔情,“半依。叫本王的名字……”
慕半依明明听得清楚,却偏过头,死也不叫。
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表现得多么软弱,多么痛苦,多么愤怒,只是平静接受一切。当意识清楚时,会以指甲狠狠刺入那肌肤,毫不心疼其中会渗出血迹。会在他满足之后,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可神情并无伤感。就仿佛这滴泪,自己也不知为何而出,却恰能凉入某人心底,激得身体微微一震。
深夜里,他会温柔抚摸那张睡颜,但慕半依暗中醒来,只欲刺激那颗心,故意呓语不断,唤出另一个人的名字,尔后,那只手收回,换来死般寂静。
但无论慕半依怎样做,顾墨晗都没有对她显出厌倦愤怒。于是她开始穿白色裙裳,发髻别那人送的白玉簪,而且独爱起梨花,茶器锦垫衣料上的图案都要有梨花。
顾墨晗看到她,一身素白如雪,一点莹华在发髻上晶润流转,衬得容颜恍凝皎珠映月,清美脱俗。然而头一回,那面庞彻底冷了下来。
“殿下。”慕半依微笑走近,不顾他眼中冰寒,挑衅似的迎视。
顾墨晗上下扫视她一遍,纤睫下有伤绪恍惚闪逝,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慕半依知道。即使女人对他来讲如衣,也决不能容忍自己的侍妾心中想着另一个男人。
计划得逞,一连多天顾墨晗没有出现。但佳肴珍味,宫中赐下的精贵物件,以及一大堆五光十色的绫罗绸缎,每隔几日便会送往幽町居,直让翠菱看花了眼,怎奈慕半依都不屑一顾。殊不知如今所获得的,正代表顾墨晗对她的一种极宠表现,就连当初的玦王妃,都未受过如此待遇。
********
慕半依在王府生活的同时,皇宫里却风波不断。怀胎四个月的贺昭仪突然小产,之后皇后前来探望,谁知清醒后的贺昭仪竟一口咬定是被陈妃所害,哭天喊地的求皇上为她做主,一时闹得诸宫哗然。随即陈妃被扣上毒害皇嗣的罪名,押入宫室候审。没多久,经过皇后一番审查,竟收集到相当证据,证明陈妃确实收买了贺昭仪身边的宫女谋害皇嗣。罪名一下,陈妃在南顾帝面前哀求哭泣,只说自己清白无辜,全是皇后存心嫁祸自己。但此时南顾帝哪肯相信,陈妃绝望之下欲撞柱自尽,幸而被宫婢及时拦住。南顾帝瞅她钗横发乱,近乎疯癫,不由想起二人曾前恩爱的情景,终究心生不忍,免她一死,降旨谪居冷宫。
宫闱争斗向来无止无休,暗算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陈妃毒害皇嗣,不管背后真相如何,她终究败给皇后,任当初怎样冠绝后宫,圣宠不衰,到最后还不是虚幻如梦。陈妃一倒,宜王身后势力也轰然坍塌,与允王之间多年的明争暗夺终于分出胜负。但宜王显然不肯善罢甘休,没过多久,关于允王的流言蜚语就像恶疾一般迅速传播开来。说允王私下结党营私,为人奢华无度,甚至还为争夺名妓在青楼大打出手。总之各种不利流言不仅传到民间,更传到南顾帝的耳朵里,对此极为不满。
慕半依认为,如今宜王大势已失,就算散播流言,又怎能轻而易举的直伸朝中让老皇帝得知?想来是背后有人推助波澜。只等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至于那人是谁,听闻老皇帝近来身体不适,经常传唤顾墨晗进宫聊天,答案昭然若揭。
这些年,顾墨晗从未涉及朝局政事,虽爱风花雪月,但从未有过太出格的举动,更没传出什么不利名声,当初玦王妃一事,也是知错就改。在南顾帝眼中,他不过贪玩一些,却是极有孝心的儿子。论起诗赋才华,以前几位小皇子在书房读书,他的成绩比起皇兄皇弟,也是毫不逊色,常得太傅们夸赞。况且……他乃已逝萧皇后之子,南顾帝打从心眼里更多出几分溺爱。
似乎局势,在不知不觉地倾向顾墨晗一方。尽管沈孝乾一直对他有所防范,却最终低估了对方的能力。而允王失去老皇帝的信任,恐怕现在正懊悔莫及。
清晨,慕半依被发间传来的痒意惊醒。睁开眼,看到顾墨晗倚在床柱边,一指轻轻缠卷她的发丝,一双眼正脉脉含情地注视。
慕半依真希望自己做了场噩梦。可惜那张脸容愈发清晰,且近得……几乎贴上。
她回神,脑袋立即往后一仰。
顾墨晗微笑:“起来。一会儿随本王出趟府。”
慕半依眨眨眼,确定没有听错。出府……嗯,现在简直是她不敢奢望的事,不禁问:“去哪里?”
顾墨晗未答,神情明如霁日,完全不见上回的沉冷不悦。只是那双眼,望着她,似乎还多出些与以往不同的东西——
因思念,从而变得恍惚。
他既不说,慕半依也就不问。可是这样坐在床边不走,慕半依只好提下衾角:“殿下,我要更衣。”
“哦。”他淡淡一应,将翠菱唤进来。
慕半依眼皮抽跳,见这家伙仍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干脆不动。
察觉出她的心思,顾墨晗突然凑近,鼻息触碰着肌肤,带来一种暗然撩动。将目光顺着娇躯往下流滑,最后又重新对上她的视线。眼波含笑,就仿佛在告诉她:你身上还有哪处地方,是我没看过的?
意思传达进,慕半依一下面红耳赤,却又涌现莫名怒意,朝翠菱道:“翠菱,把衣服递给我。”
翠菱赶紧走近衣架前,想她最近一直爱穿白衣,便朝雪烟云裙伸去。
“选那件蓝色的。”顾墨晗突然开口。
慕半依意外他会插话,偏不乐意,冲翠菱道:“就选常穿的那件。”故意加上‘常穿’两个字。
顾墨晗微笑,眼神却由柔转黯,由黯转冷,执起她的手:“半依刚才说什么?”
冷意之中,又掺杂某样灼热,慕半依喉咙动了动,仍是坚持:“我,我不喜欢……”
不想再听,顾墨晗深深吻住嫣红,仿佛那是妖姬一滴朱血,沾染便痴迷难抑。而裹身亵衣在他的紧箍中好似不堪重负,被扯下一角。
翠菱毕竟不经世事,眼前一幕直让她脸烧脑热,立即背身不敢再看。
而慕半依也被对方吻得喘不上气,又羞又怒,一对粉拳砸落。
“本王不急,陪爱姬的时间还是有的。”半晌他才停止,唇边透出几分邪肆。
慕半依听了,终于改口:“我,我穿……”
顾墨晗挑起雅眉,但环在腰际的力道却未放缓,目光凝落两片唇瓣上,似乎考虑着是否继续。
慕半依赶紧换上一脸真挚:“殿下……我喜欢那件蓝色的。”
顾墨晗默默不语,与她对视一阵儿,方松开手。
穿上雾蓝盘银花的锦缎长裙,慕半依坐在镜台前让翠菱梳妆。可当另一道目光投来时,她只觉浑身有如爬了成千上万条小蚁,极不自在。
这家伙,今天真的很闲吗?
顾墨晗右手支头,正从旁望来。看她细长的眉被炭笔描弯;看她嫣红的唇被胭脂涂点;看她柔顺的发被玉梳堆髻。
目光轻柔,就仿佛看世间最珍美的宝物,一双眼,如盛尽水色柔华。
几朵珠花巧缀,最后只差别一支簪。
“等……”顾墨晗起身,对某支白玉簪看也不看,只从一堆珠翠首饰中选出一支悬三串明珠的兰花玉簪,并亲自为她别上。
顿时,犹若璞石绽辉,衬得容颜绝丽而璀璨,美不胜收。
翠菱一旁惊赞。
“喜欢吗?”顾墨晗脸庞凑近。一时镜中如映出两块绝玉。
回想刚才,慕半依只好应付地笑了下。
看向镜中人,顾墨晗唇边也漾起轻弧,可在察觉不到的角度下,渐渐转化为一种苦涩落寞。
得知今天是延国公之子的大喜之日,慕半依不禁眼底放光,倒不是替人家高兴,而是一出王府她就心情舒畅。在马车中她坐不住,使劲往窗边张望。那车窗置有两帘,竹帘卷起,一层薄帷仍垂,让外人无法窥视到车中人的容颜。
她情不自禁露笑,顾墨晗看在眼中,之前一丝犹豫也为此消逝无踪。
车马往来,人流涌动,明明热闹非凡,但慕半依觉得自己就像被隔绝世外,喧嚣近在耳边,却又无法融入其中。
脸上兴奋忽然一点点褪去,她有些发怔,在拥挤人群中,幻想看到了那人衣袂翻飘,白若雪染。削瘦的身子被风一吹,便要化碎。
不知安逢然如何了,或许现在,已经平安抵达北乐国了吧?
想完,唇角渗哀。
擦身而过,有缘无分,倒不如彼此从未相识过。
竹帘徐徐落下,使得眼前光线一暗。顾墨晗将她揽进怀里:“这么会儿,脸都凉了。”近窗太久,难免沾染寒气,伸手抚上微凉的面颊,飘来淡淡暖意。
慕半依默不作声,这回任他抱着,垂下睫,仿不胜疲倦。然而没想到途中,她竟真的睡着,在那万般金贵的臂弯中。
延国公萧柊,乃前皇后萧氏的胞弟,顾墨晗的亲舅舅,同时也是顾墨晗背后最坚硬的后盾。此次萧柊次子成亲,他自然应邀贺喜。延国公府前,已是门庭若市,光从那一辆辆华缨镶宝石的马车看去,就知今日登门道贺的来者,身份俱是尊贵显赫。
原本允王与宜王也在邀请之列,但二人头回很有默契地以身体抱恙为由,未能前往,只派了王府长史送上贺礼。
被顾墨晗唤醒后,慕半依立马精神熠熠,觉得睡觉果然是个让人忘记不快的好办法。自顾自地迈下脚踏,看不到顾墨晗僵硬抬手的动作。
门口很快有小厮恭敬地上前引领,当走进延国公府大院,按照规矩,女眷们将被请入萃雅园。
“等下。”当她要随一名翠衫女婢离开时,顾墨晗突然从后叫住,走近几步,天上日光流泻入眼,恍凝升起一片华灿,以致尽处浮动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半依,好好等着本王……”他弯身附耳,并非什么暧昧亲昵的话语。倒像哄劝孩童般,一种温柔嘱咐。
之后慕半依看向他的背影,不屑地“切”了声。这算是别样警告么?最好安分一些,莫要生出什么逃跑之念。否则这回,为何连彩秋也要带上?
被女婢引领入萃雅园,一片胭脂香粉氲眼,各府的夫人千金皆是浓妆盛服,珠光宝气。明明炎夏已过,却偏要手执轻罗小扇,一言一语,一遮一羞,会聚园内品茶谈笑。
当慕半依走进,众人听见女婢通报,纷纷回首。就仿佛天边蓝映入水中,本是妖媚之色,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番清新明丽。淡淡素妆,珠辉映颜,便已极美。
一时惊赞只是短瞬,想起她的身份,每个人神色各异,侧头窃窃私语。
对于投射来的目光,慕半依没去思考其中都包含了何种情绪,只是环视一遍这修筑精美的园子,多以松竹石亭为主,其间点缀着些耐寒的名贵花卉,虽不及玦王府的富丽堂皇,却透出一股清幽韵致。
她毫不遮掩地打量四周,在他人眼里,倒成没见过世面一般,冷笑鄙夷。
目光凝在一株才绽的白梅树上,好似冰雪佳人正挥手巧笑。慕半依看得心喜,欲近距离欣赏,岂料那些夫人小姐俱躲一边,不停地挥摇团扇,像要扇去什么污浊俗气。那眼神中的厌嫌,直怕她的一个衣角碰上自己。
慕半依虽有察觉,但浑不在意,嘴角勾起轻弧,反笑她们的故作矜持。
正好梅树旁置有石桌石凳,无人去坐。慕半依刚一走近,便有人抢先道:“姐姐你瞧,这梅花开得真美。”
但见两名俏影缓缓走来,方才开口的女子说完,另一人则笑:“这梅花冰清玉洁,岂是一些卑贱之人赏得?简直污了花的幽香。”接着与对方坐在石凳上,占了位置。
那话中亦有所指,引得旁人偷笑,翠菱与彩秋都涨红了脸。偏偏慕半依淡然自若,知道在她们眼里,看不起自己这类低贱卑微的侍妾。
见她俩坐在梅树下,神情倨傲得意,慕半依忽然笑道:“寒梅天自冰清兮,韵前不及妄矜兮。吾知花兮,花笑彼兮。”
话音甫落,二人立即变了脸色,狠狠瞪向慕半依,既羞且怒。
慕半依视而不见,大大方方坐在旁边空出的位置上。一条梅枝旁逸斜出,她抬头望去,细风里花瓣摇曳,像有冰晶摇入了眸底,一时间盈盈生灿。禁不住又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众人皆惊,脸上俱有掩饰不住的讶异,与此同时——
“这首诗,确是做得绝佳。”那一声有如翠珠弹水,淡淡清冷。
汗 女配一终于出来露个脸了,真不容易啊 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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