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深处》绯颜

5、神舞

　　冷剑和寒舞并肩走在喧闹的街道上，两人却一直默默无语。
　　“你在我身上施了咒。”寒舞面无表情，她是个正牌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冷剑此时却没有恭敬的神情，他的五官都像锋利的刀子，在月亮下闪着寒光。
　　“你竟敢不回我的话？”寒舞鲜少地端出主上的架势。
　　“是。”冷剑生硬地回了一句。
　　寒舞却默默了，不再言语。
　　“属下希望神……寒舞小姐不要忘记使命。毕竟我们不是奉旨来看灯会的。”
　　寒舞清清冷冷地看他一眼，就快步上前了。
　　冷剑失落地垂下头，摊开手掌，凝视掌心里闪着金光的小字，这是孤湖留下的—“人在蕴辙山”

　　珞歌笑呵呵地摇着羽扇左顾右盼，澈在她旁边稳健地走着，不时用折扇敲敲自己的手心。
　　“师兄你这个样子，哪里需要寒舞姑娘扶呀。我看是你搂着寒舞姑娘还差不多。”
　　“珞歌别乱说，我是不忍拒绝人家姑娘一片好意。”
　　珞歌吐了吐舌头，突然叫道：“看呀看呀，那是……什么什么搂？”随即又想到他看不见，就不做声了。
　　澈凝神想了想，轻声说：“是青楼吧。”
　　珞歌看着那一群浓妆艳抹，举止轻浮，上街拉扯男人的女子，很赞同地说是。
　　“走吧，有什么好看的。”澈抬脚要走。
　　“两位公子，请留步。”珞歌抬眼一看，出声拦住他们的是个着一袭墨绿长裙的姑娘。特殊的深蓝色的发丝梳成两个长长的大麻花辫，左耳垂上钉了三个红色的耳钉，她的声音糯糯的，大大的杏眼却如两潭深泉。珞歌从中看出了冰凉的英气。
　　“二位公子可怜可怜我吧。我今晚要是再拉不到客人，就要被金妈妈打了。”姑娘的表情很难过，可眼中冰凉的英气没有褪去。
　　“你……”珞歌惊异地睁大眼睛，“要同时服侍我们两个？”
　　话音刚落，澈就一个暴栗打在了珞歌头上。
　　“不是，不是的。”绿衣姑娘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红晕，“今晚有戏子，还有闻名天下的京城第一歌姬鑫桦姑娘登场，希望两位能赏脸。”
　　那么有名堂还用拉客吗？珞歌心里嘟囔着，却已然拉着澈走进了叫“什么什么搂”的青楼。
　　“我叫紫婴，两位需要茶水吗？”在桌子边坐定后，那个绿衣姑娘也自动坐了下来，殷勤地问。
　　想到银子都请寒舞喝茶用完了，珞歌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谢谢紫婴姑娘。”紫婴托着有点婴儿肥的腮帮子，两眼冒光地八卦起来；“听说鑫桦姑娘美得倾国倾城，歌声妙曼，绕梁三日，舞姿婀娜，如瑶池神女，多少京城富贵公子老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身价更是高的不得了……”珞歌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显出寒舞冰雪般的脸。
　　正想着呢，突然一阵喧闹，妙曼的乐曲声泠泠响起。
　　“想是鑫桦姑娘出场了。”澈微笑着说。
　　“蒙着面纱，什么都看不见。”珞歌嘟囔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清越的歌声飘渺地传来，台上修长的身影已经挥舞长袖，轻歌曼舞了。的确挺赏心悦目的。珞歌小小地赞扬了一下。紫婴那丫头早把眼都看直了。
　　歌舞升平时，冷剑和寒舞怀抱着迷茫好奇心停驻在了楼前。
　　“金缕搂？这是什么地方？”寒舞笑吟吟地问身边的冷剑。初来乍道的小歌姬，怎么会知道人间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呢。
　　“属下不知。”冷剑亦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神仙。
　　寒舞一撩衣裙，准备往里走。“青楼不招待女客。”门口的龟公虽然看寒舞看得眼睛发直，却还是把青楼规矩甩了出来。寒舞轻蹙柳眉，指着一群风尘女子问：“她们怎么可以进去呢？”龟公摸摸下巴，淫淫地笑着：“她们是在这儿工作的，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要不要也来试试？”寒舞面若冰霜，玉手一紧，正准备发飙却被冷剑拦了回来。寒舞一咬牙，咽下这口恶气，手指放在唇前，默念咒语。白光闪过，寒舞已然是一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冷剑低低地说：“还是白色适合寒舞小姐了。”寒舞得意一笑，趾高气昂地走进了金缕搂的大门。冷剑也快步跟了上去。
　　一进大门寒舞就到处乱看。看到了男男女女有伤风化的举动，看到了一派歌舞升平，看到了……在一个角落里坐着的珞歌，一个俏丽的绿衣姑娘和……澈。
　　澈的笑容很干净，他似乎是在侧耳倾听台上歌姬的歌声。他……似乎喜欢听歌？
　　她是神界第一歌姬，怎能让他为人间的一个小歌姬陶醉！寒舞愤愤的，扭头看台上那个卖弄风情故作神秘的女人和台下一大片流口水的男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叫你们看看真正的歌舞。
　　寒舞爬到三楼，打了个响指，男装立刻变成了飘逸素净的白色舞裙。她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嗯，应该先施点法术让那个聒噪的女人下台去。正想动手，纤细的手腕却被一只软软的手抓住了。“寒舞姑娘，这是要献舞呢？”寒舞抬眸，一个极其妖媚的女人正风情万种地对她笑。寒舞皱了皱眉，切，同样是红衣，自己和澈穿着就是醒目而不张扬，这女人穿上一身红怎么就这么……妖艳邪魅呢。话又说回来，“你认识我。”女人掩嘴媚笑：“当然了，寒舞姑娘的美名这天上地下怕是谁都知道了吧。”寒舞虽然感觉怪怪的，可也不能耽误了正事，“那你快让开，我要让他们开开眼界。”“哎，寒舞姑娘三思啊。你是神界的歌姬，你的歌喉舞姿是给玉帝王母和众仙欣赏的。你若是随意给这些凡夫俗子歌舞，又置天界的尊颜于何处？若玉帝怪罪下来……”寒舞咬牙切齿，这女人并非凡人，不是仙就是妖，只是这伶俐的嘴真让人讨厌。
　　站在一楼正中的冷剑目光一斜，看到三楼上某个把自己仍在这里的女人正在跟另一个妖媚的女人拉扯，他不住地叹息：这个笨女人，哪天自己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脚下一轻，冷剑已然飞身上楼，横在了寒舞跟红衣女人中间。红衣女人看到冷剑黑气萦绕的俊脸不禁怔住了，他……好像不是一般的生气。“孤湖……”冷剑恨恨地盯着前不久还受到过自己警告的狐妖。“哎呦大将军，别动怒，这次我真的不是为了姬寒舞来的，只不过碰巧看到美貌的小姑娘要做傻事才出面阻止她的。这么说来，大将军更应该感谢我咯。”“大将军？”寒舞狐疑地打量身前的冷剑，他是大将军吗？还跟这个女人认识？搞什么！在寒舞左思右想的时候，冷剑已经冷冷地盯着她好一会儿了，“你想唱歌？”冷剑气得都忘记用敬语了。“诶？”寒舞还没回过神来。“还是为了他？”冷剑的目光朝一楼的澈射过去。“是，又怎么样？”寒舞毫不畏惧地迎上冷剑寒冷彻骨的目光。冷剑的目光瞬息万变，最后收敛了寒气，“好吧，我有个办法，不要在这里唱。”
　　冷剑一下子握住寒舞的手腕，看都不看孤湖，径直走下楼，走出了金缕搂。孤湖柔软的腰肢一扭，走进了一间雅阁。
　　寒舞气鼓鼓地被冷剑拽着，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冷剑才轻轻放开她纤细的手腕。
　　“喂，你说换个地方让我唱歌给澈公子听的，难道是这个地方？！”
　　“当然不是这里，也不是现在。”
　　寒舞狐疑地盯住他。
　　“总会让你见到那个凡夫俗子的。”冷剑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