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之会》蜈蚣在穿鞋

1、1

　　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当时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这一切也要从上元节的那一天说起……

　　一
　　“爹，爹！您在哪？”我从二娘那里听到爹在早几日拜年之际把我许了人家时，不顾丫头婆子们的阻拦，直冲冲的奔到了爹的书房。“吱啦”一声推开门就往爹的怀里钻，撒娇道：“女儿还小，不想嫁人，您怎么就……而且您事先也不知会我，要不是二娘给我送秀枕，我还蒙在鼓里呢！退掉，退掉，我不嫁！”

　　“胡闹！”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严肃地瞪着我。我被他这么一吓，赶忙退到桌旁，低着头小声抽噎着，不敢靠近他。一向慈祥宠溺我的爹是最受不了我撒娇的，今天怎么……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说退就退？况且你已经十六了，还小吗？别人家的小姐行完笄礼之后就成婚了，哪像你还待字闺中的？”爹背对着我，抬头看着书房里的那些字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到一定是让我生厌的。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我不嫁，我就不嫁！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娘！”我只能拿出最后一招，拿娘出来当挡箭牌。当年我娘生我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后来严重到只能躺在床上，再后来大概是我两岁的时候，在一个繁华落尽的秋天随着那些落叶一起香消玉殒了。当然这些都不是我的记忆，是大哥告诉我的，我的记忆里只有漫天的血红。“您答应过娘，让我过得幸福快乐的，我承认这些年以来您一直宠着我，爱护我，我很开心，可是现在您给我许了人家，而且是谁我都不知道，这么嫁过去我会幸福吗？还是您觉得我是个累赘，想趁早把我撵出家门！”

　　“啪——”的一声响起，我的脸颊上辣辣的疼，爹一脸愤怒的看着我，大口的喘着气：“不要跟我提你娘！滚！”

　　我捂着生疼的脸，跑出了爹的书房，跑着跑着，不知怎么的来到了水榭间的凉亭里。记得以前缠着大哥带我玩的时候经过这里时他说这娘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我那时候还不懂的欣赏，便不屑的瞟了一眼在心里嘀咕，一个亭子一滩水有啥好瞧的。现下我却发现这里的妙处：如镜面般的水面印着水中的长谢凉亭和岸边的垂柳，让凌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去，只留下一片寂静。若到了夏天，枝繁叶茂，莺歌燕舞，蝶恋花丛，再加上这倒影，想必天与地早已没有差别了，怪不得娘会如此流连此处。

　　“瑶瑶，你怎么在这？”一个温润的声音从我后面传来。

　　我擦了擦眼睛，回头：“二哥……”二哥是二娘的儿子，比我大四岁，是我最亲的哥哥。

　　虽然我和大哥是一个娘生的，但是我总觉得我和大哥之间总有些隔阂，毕竟他大了我快九岁，人人都说三年一道坎，这么算我和他也隔了三道坎了，再加上他经常在外和别人打交道，那副老成的气派更是让我觉得他像长辈，不像哥哥，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听她所谓的“小姑娘幻想”。而二哥就不一样，我基本上是和他一同长大的，该捣的蛋，该闯的祸都是他护着我，在被爹罚的时候也是他替我扛着，会陪我一起开心一起笑，还会给我讲故事，耐心回答我无尽的问题。快及冠的二哥可是京城里各家未出阁的小姐聊天时谈及率较高的人之一，还有三个嘛，其中一个当然是我大哥，剩下的两个以后再介绍。

　　“嗯？刚哭过？谁欺负你了？”二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关心地问我。

　　“二哥，你知道爹爹给我许了人家了吗？”我嘟着嘴委屈的说。

　　“哦，这是好事啊，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我家的瑶瑶呀？”二哥摸摸我的头笑着说。

　　“二哥！我不想嫁，我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你们！”我急了，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转了：“而且我都不知道爹爹把我许给谁了，今天二娘给我送秀枕过来我才知道的，好像还定了婚期，就在……就在……四月初八。”

　　“瑶瑶，哥哥长大了也会娶嫂嫂，你长大了总归要嫁人的呀，你总不可能一辈子赖在家里吧，到时候变成老姑娘，想嫁的时候也没人要了哦。”二哥点点我的鼻子，笑着说。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嗯，别可是啦，今天是上元节，街上很热闹的。特别是到了晚上街边小巷会有很多花灯，还可以猜灯谜，要不要去玩呀？”二哥知道我喜欢去外面玩，可是爹爹说大家闺秀就应该足不出户，在家做做女红，写写字，读读诗什么的，所以不太乐意我出去。他拿这个来诱惑我自然是奏效的。

　　“要去，要去！”我跳起来，不停地点着头。

　　“那好，一会儿你叫绿儿到我那取一套男装给你装扮好，戍时在后院门口，我们悄悄出去。”

　　“嗯嗯，一言为定。”知道能出去玩，我所有的不快瞬间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