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异志录》谢葭

6、第六章 探问

　　宁静的路上，我和流坐在周管事乘坐过来的马车，停车车外嗒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子碰在石子的骨碌声音，相对无言。
　　周管事早就识趣的坐在外头和车夫待着去了。
　　我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葱郁绿树，陷入了回想之中。
　　董氏，该是一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吧……
　　一只白白胖胖的馒头被递了过来：“在想什么，岚？”流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带着他特有的沉静，让我莫名心安。
　　看着那白胖的馒头，我笑了：“刚才在门外等了好久？为什么不开门喊我？”这别扭的家伙，明明连早饭都准备好了，硬是不肯开门唤我过去。恐怕是听到了周管事的来临，他决定静观其变，看看我的反应吧。
　　流低哼一声，避而不答：“赶紧吃饱了，待会儿好去忙活。”
　　我笑，抬眼凝视流深幽的黑眸：“流，我答应过你的。或许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做到依靠信赖你，但是我会尽力去做到的。你看，我今早不就直接上你那去了嘛。”
　　流浑身一震，原本带点别扭的眼神彻底亮了起来，得寸进尺道：“你今天明明犹豫了一下才过来的，以后一定要毫不犹豫，第一时间想到找我。知道么？”
　　我失笑，无奈点头：“好~”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什么表情如此感慨？
　　“我在想，假如我是董氏应当如何？”
　　流刚温和起来的表情立刻冷沉了下来：“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别急。”我连忙安抚他，“我只是说假如。”
　　“第一，我没有这么一个如此挑剔蛮横的母亲；第二，我没有什么表妹之类的，就算有我都会离她们十尺远，绝对不会让那些糊涂事糊涂债发生。最后最重要的是，”他深深凝视我，低声问，“你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我无比坚定：“不会。”
　　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不依不饶：“那假如意外真的发生了呢？”
　　流扶额，一副无奈状：“假如意外真的发生了，我立刻跟你负荆请罪，请求你的原谅好么？”
　　我哼哼两声，勉强点头：“还行，视乎情节严重否斟酌是否原谅你。”
　　说罢，我和流相视一笑。
　　我不是董氏，流也不是林举人，幸好……
　　****
　　再次来到那栋宁静的宅子前，我抬手敲门。
　　“扣扣扣”
　　“来了，谁呀？”
　　我对着前来开门的小青微笑：“小青，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小青怔了怔，随即笑道：“原来是姑娘你，你过来找我家我家夫人有事吗？”
　　“嗯，关于刺绣方面，有些事情想请教夫人。”我搔了搔脑袋，有点不好意思道，“你知道，我快要成亲了，可是那刺绣还是一塌糊涂。许婶特地叫我来向夫人讨教一些花样和技巧。”
　　小青捂住嘴巴噗嗤笑了出来，连忙拉开木门把我迎了进去。
　　“我家夫人说过，每人都各有所长，姑娘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当年我刚开始学习刺绣的时候，学了几个月都修不出像样的东西出来。夫人也没嫌弃我，让我耐心学下去。”小青性子显然比较纯真热情，昨天刚认识的我也不显得生疏，反而安慰起我来。
　　我点头：“我自认在刺绣方面是没什么天分的了，只求能得到夫人的指点，绣出稍微能看的绣品我就满足了。再不济也有你家夫人的绣品撑场面嘛……”
　　小青再度被我逗笑了，清脆的笑声一直持续到大厅门口。
　　“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了，小青。是有贵客到了么？”董夫人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笑意盈然。
　　“嘻嘻，夫人猜猜。”小青调皮朝我挤挤眼，示意我别做声。
　　“贵客莫怪，咱家小青性子活泼，有点失了规矩。”董夫人清雅的声音继续笑道。
　　我连忙走进去，只见董夫人身穿一身淡黄素衣，坐在靠近花园的窗边，身前摆放着一个约半尺长的绣台。柔和的日光从窗外洒落下来，晕染出她身上的一圈洁白的光晕。
　　我微笑，董夫人身上散发的气质让人莫名的觉得心情平和。
　　“贵客二字我可不敢当，今日特地来叨扰夫人你。希望你能够在刺绣方面指点一二。”
　　小青掩嘴笑道：“夫人，萧姑娘眼看着大喜日子快到了，正在烦恼自己的绣品不能拿出手呢。”
　　“小青，”董夫人停下绣活，瞪了小青一眼，不过眼神柔和，没有一点威势，“这阵子没拘管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还不给萧姑娘倒茶去。”
　　我摆手：“小青姑娘性子率真活泼，我看着很好。没什么失不失礼的。”
　　董夫人娉婷走过来，坐下来，神色带了点迷茫：“幸亏我把这丫头从那里一起带出来了，不然在那吃人的地方。这性子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自然是猜得出她所指的是哪里，不由得轻咳一声，扯开话题道：“我看夫人的脸色不错。昨夜睡得可好？不知道我给夫人的那道符有用不？”
　　“多谢萧姑娘关心。昨夜按照你的话，把那道符系在腰带上，一夜好梦。”董夫人接过小青的热茶，抿了一口，笑道。
　　“对啊，往日夫人天没亮就醒了，今天还是我叫的才醒过来。我看她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不少。真得好好谢谢姑娘你。”小青递来一杯热茶，笑意盈盈道。
　　我连忙道：“不敢当。举手之劳而已。能有用就好，只是夫人切记此道符要随身携带，不可半途解下。如此一个月，梦魔之症就能不治而愈。”
　　“好的，谢谢萧姑娘。小青，去把我最近描的花样，和一些刺绣成品拿出来，我想这些东西萧姑娘应该能用。”董夫人感激一笑，连忙吩咐小青把我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拿来，开始耐心向我解释一些显浅易懂的刺绣小技巧。
　　董夫人把大致的刺绣要点跟我说了一遍，然后拿出一块红色锦缎，让我绣最简单的吉祥图样。
　　我拿着那小小的绣花针，嘴角抽搐，那细细的小针，稍微用力都会把它掰弯。可是它却无比的锋利，稍微不小心就刺进你的手指，留下淡淡的痕迹。
　　“又刺到指头了？”董夫人坐回绣台前，看到我皱着眉头停下来揉揉手指头，笑问。
　　“刚开始学的时候，都是那样子的。想当年，我为了绣自己的嫁妆，几个月都没出门，握针握到指头都起茧了。”董夫人的目光投往窗外，神色带了一丝茫然。
　　“那夫人的夫家如今？”我故作好奇，明知故名问。
　　董夫人凄楚一笑：“早已分崩离析了。”
　　我明了：各分东西也算是分崩离析，守寡也算是。端看听者如何理解。
　　既然董夫人无意在此多谈，我决定换个角度来试探：“董夫人，那个……我的大喜日子近了，但是我在这里也没什么长辈朋友的。即将嫁入夫家，许多待人处事上需要注意的地方也没人多加提点。你是过来人，还请你指点一二。”
　　董夫人轻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待嫁的女孩都一个样，既期待又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做错事，不讨将来夫家的喜欢。”
　　“对啊对啊，我听说我的未来婆婆是村里有名的悍妇。她的丈夫早死，她一个人凭着泼辣劲硬是把儿子拉扯大。为此，我的未来丈夫可听他娘的话了。以后万一他娘不喜欢我怎么办？他会不会因为他娘不喜欢我，就把我休回家了？”我一边神色无比焦虑的倾诉着，一边在心底向流和流的父母默念抱歉……
　　董夫人明显神色一怔，嘴角的笑容变得牵强起来：“百善以孝为先。未来的丈夫懂得孝义是一件好事。将来嫁入夫家了，理该和丈夫和睦相处，一起孝顺公婆才对。”
　　“我知道，但是听说我未来的公婆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我怕到时候我做事做的不够好，她在挑三拣四的时候，丈夫他站在她那一边。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萧姑娘，小青都被你弄糊涂了。既然你未来的丈夫像你说得那么孝悌，应该是好事一件。但听你这么一说，又觉得未必是好事一件……哎呀……”小青是未嫁的姑娘，对这些嫁人后的生活并不了解，一时间被我前后矛盾的话给弄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