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惊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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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酒。
是塞北最常见的烈酒。
刀。
是大漠里独行刀客最常见的刀。
旗未动，风未吹。是人心在动。
人心，怎么动？
其实杀一个人并不容易。但为了生活很多人都会冒这个险。
这是一家酒肆。开在塞北大漠里的酒肆。
能在这里做生意的人，都不会是普通人。
这里还有一个刀客，他刚刚杀了人。他的刀还在滴血，或许是因为他的刀不够快。
好刀，从来都不沾血。
他的刀钝了。人也钝了。
他的手在抖，这或许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颤抖着从一个亲手被他杀死的人身上摸索出几两银子，放进自己的口袋。
人为了生计，什么都可以做。
他已经准备走了。杀了人，截了财，也许他还是有家需要回的。
但是现在不用了。
如果他也死了，那就不用回家了。
一根琴弦从刀客左边太阳穴进入，从右边太阳穴出来，钉入酒肆的土墙里。
这是根琵琶的琴弦。很优美，也很残忍。
能打出这根琴弦的人，应该有一双能够轻柔抚琴的手吧？
这双手现在扶在酒肆二楼的粗木栏杆上，随着主人往下走。
——一双纤细苍白的手。一个男人的手。
他似是病重。至少他咳的很厉害。那一下的出击好像能够要了他的命。
他的面容是年轻的，可却早生华发。他无疑是优美的，但脸色却苍白的病态。
他一声又一声的咳着，眼眶像是红了，但他的眼神却是万分清明的。
那种悠远又深长的眼神，里面好像闪烁着磷磷幽火。
这样的男子，好像随时都会因为病重死去。
但他还活着。这就是他的本事。
“我本是不想杀你的……”
他说的很慢，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他现在走下了楼梯，认真的蹲在了那个被他杀死的陌生男人身边。
“可是你弄脏了我的店。而今天是有一位朋友，要来我店里喝酒。”
初六日。惊蛰。
每年这个时候，有个人会来找他喝酒。
这间酒肆年代已经很久了。大漠里的生意不好做，但总归是细水长流。
他看着东边。因为这个人总是喜欢从东边出现。
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很多年。
——他曾经问过这个人为什么总喜欢从东边出现。
那人回答说：你看过大漠里升起的太阳么？
——太阳从东边升起。这总归是代表了希望。
他忽然笑了。
将死之人，何来希望？
但他现在也只能笑。
因为他要等的人来了。所以他笑。
这个男人叫沙瀑我爱罗。
江湖上说的出名道的出姓的人。他是最好的杀手。
他好像很疲惫，表情看上去就像经历了一场恶战。
他身上总有很重的血腥味，就和他的发色一样，都是红色。修罗的红色。
君麻吕看着他从马鞍上解下一包熟牛肉。两斤重。
还有一坛酒。药酒。这是给君麻吕的。
那坛药酒的药味太重了，好像比往年都重。或许是因为他的病也越来越重。
君麻吕在接过那坛酒时，他忽然想松手。
——碎了吧。碎了就好了。人活着已经没有希望，那还活着干什么呢？
但是他没有。
对于朋友的好意，他从来都不想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我爱罗道：“我接了一个任务。”
君麻吕淡淡道：“恩。”
他从来不问我爱罗的任务是什么。这些年里他好像什么都看得淡了。
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看淡了。怎么就是放不下一个人，一段情呢？
我爱罗不懂。君麻吕也不懂。
我爱罗接着道：“杀你。”
君麻吕怔了一下，只一下。他道：“你杀吧。”
我爱罗没有动。他道：“这一次结束后，我就要回苏州了。”
君麻吕抿着杯中的药酒。他喝的很慢，药酒也很苦。只是这苦里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他尝不出来，也不敢尝出来。
君麻吕道：“漩涡鸣人也在苏州。”
我爱罗的表情像是忽然柔和了，他颔首，道：“是”
天慢慢的黑了。风沙也愈发的大了。
我爱罗一直没有动手。他只是低下头喝酒，还有想事情。
只是有时候人低头。不单单是因为喝酒和想事情，还有可能是愧疚。
君麻吕也在喝酒。我爱罗给他的药酒。
他放下酒杯的时候酒坛已经空了。他眯起了眼。天许是太黑了吧，黑到看不见光了。
他慢慢的，慢慢的叹了口气。
好像把这辈子所有的怨，所有的恨都叹了出来。
君麻吕道：“你走吧。”
我爱罗看着他，道：“你知道酒里有毒。”
君麻吕道：“我知道。”
他还知道这毒是唐门千金难求的“醉生梦死”。
让人在酒醉中死去。死的最轻松。甚至是最快活。
所以他一点也不恨我爱罗。
我爱罗接着道：“你知道……是谁要我杀你么？”
君麻吕道：“是他。因为我知道咒印的秘密，他当然要我死。”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渐渐的低沉了。像是快要睡着过去。
——这当然是毒开始发作了。
我爱罗不再开口说话。他无法想象君麻吕心中有多痛。
要杀君麻吕的人，当然是大蛇丸。
——一个利用过君麻吕，因为君麻吕的疾病又抛弃了他的人。也是君麻吕爱的人。
所以他有愧。但他不悔。
他只能陪着君麻吕坐了一夜，然后他独自喝了一夜的酒。
天明时分他上路，依旧是向着东方。
临走时他挥了一次手中的刀，砍的是那间酒肆。
君麻吕的尸骨也埋在那里。被塌陷的酒肆又再次掩盖。
他还要去苏州。因为有人在哪里等他。有时候能够被人等待其实是一种很温暖的事。
君麻吕的希望已经没了。可他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所以有希望的人，就该活下去。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惊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