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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探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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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知绝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缠七夹八地将事情解释清楚,为了证明确实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她不得不在母亲的追问下把这次离家之后七八个月的情况详细汇报一过,其中包括在武当的经历和在雾灵峰的生活,甚至包括与云从龙的分手——反正她心仪云从龙已久,并且从未对父母隐瞒,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倒是林泽仁的情况他们以前并不知晓。
 凤夫人听得津津有味,直问到巨细糜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成亲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怎能不跟父母商量。”
 凤知瞪大了眼睛问:“那你干嘛还问这么详细?”
 凤夫人道:“哎,要不是有这个因头,你哪能这么老实把所有事情都禀告?” 凤父微微一笑,他早知道夫人的这点小把戏了,只不点破,其实他也很关心女儿的近况,女大不中留,凤知已经不是在他们膝下撒娇的乖乖女了,要想套她的话,得有点智谋。
 凤知无力,跟母亲斗智,她从来没有赢过,只得道:“妈,你还是快看看孩子怎么办吧,娇娥姐就留下这么点骨血,保不住的话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凤夫人微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养大了四个孩子,难道是平白的么?”将婴儿立着抱起,不轻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婴儿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小小的四肢乱挣,竟似是精神不错的样子。原来刚才凤夫人一边听凤知说话,一边给婴儿细细推拿,又缓缓输入些内力,催动他体内生机,一个多时辰下来,婴儿已经能够哭叫出声。
 凤知大喜,热泪盈眶,扑过去抱住母亲,又哭又笑,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多日来的辛苦一并发作,再也支持不住,上下眼皮直打架,歪了身子倒在母亲床上,这便睡了过去。
 凤夫人怜爱地帮她宽了外衣鞋子,拉薄被给她盖了,这才抱起婴儿,同丈夫一起来到外间,轻声商议。
 
 几日后便是中秋,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花园里赏月吃月饼,歌舞弹琴,言笑晏晏,与往年并无不同,唯一的差别就是多了个小小的婴儿。
 凤夫人每日对孩子精心照料,凤家本养有奶羊,便没有去雇乳母,每日用羊奶哺育婴儿,他倒也吃得香甜,凤夫人又把凤知带回来的紫灵芝与何首乌炖了,一点一点喂他,再配合每日的推拿与灌输内力,婴儿渐渐有了生机,小小的脸上身上明显丰胰起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已经能够看人。
 凤夫人对孩子爱如珍宝,凤父亦极喜欢,凤知的三个弟弟更是围着婴儿团团乱转,找机会摸摸他的小脚,拉拉小手,亲亲脸蛋儿,又扮鬼脸逗他。只是他们对婴儿的身份还没弄清,凤知气他们乱说话,把孩子认为是她生的,偏不肯告诉他们孩子的来历。
 大弟凤书今年刚满十六岁,已经颇具男子气概,认为保护家中女人是理所应当之事,对凤知未婚生子颇为愤慨,恨恨地捏着拳头威胁说要把“那个男人”痛打一顿,好好教训教训他,再逼他赶紧娶姐姐为妻,本来么,他们就这么一个姐姐,虽然凶了一点,但还是他们最最亲爱的姐姐啊,这么不明不白被人占了便宜,连婚礼都没有举行,害得他们没喝到喜酒、拿到红包,就做了冤枉小舅子兼冤枉舅舅,那怎么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凤书恶狠狠地想:哼,不把那小子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凤!
 那天凤知对父母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凤家三小先在门外激烈地讨论了一会儿,然后才趴在门上偷听,结果错过了最重要的一段,也就是说,他们至今不知道那孩子的母亲另有其人,还以为真是凤知的孩儿,当然这是个天大的误会,但误会并没有被澄清,所以他们在气愤之余,便兴起了为姐姐出头解气的念头。
 中秋赏月之后,一家人各自休息,第二天直到中午几个男孩子还没出现,凤夫人甚觉奇怪,到他们屋里一看,大吃一惊,原来三小竟然留书出走了!
 
 林泽仁照例在山中巡视,林间细微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一路追踪过去,发现三个小小的身影在密林中艰难地穿行。
 “哥,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我累死了。”说话的小孩看起来才不过十来岁,小脸上被汗水和尘土弄得一团花。
 “快了。”领头的男孩比他大几岁,正奋力用剑劈砍密不透风的灌木丛,这山里成年累月杳无人迹,植物都长得疯了。
 “你早就这么说,都过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到啊?完了,咱们走不出去了,要累死在这里了。”小男孩哭丧着脸,眼泪在转着圈圈,马上就要掉下来。
 “别哭,大哥说快到了就是快到了,你看这里的树长得这么密,大哥开路很辛苦的,你且歇一歇,二哥这里有干粮,先吃一口。”另一个男孩拿出馒头递给弟弟,然后帮着大哥开路,荆棘和树枝又杂又密,不时弹到他们身上,挂烂了衣裳、划破了手脸,几个孩子都形象狼狈。
 林泽仁静静隐身在不远处的高树上,一时弄不清这几个男孩的来意,没有贸然动手,冷眼观察。
 终于三个男孩穿出了那片荆棘林,气喘吁吁地沿着一片坡地跑下山谷,坡地相当陡峭,他们几乎停不住脚,最小的那个摔了个跟头,惊叫着向坡下滚去,二哥扑上去抱住他,却停不住,大哥亦扑上去护住两个弟弟,三人便如一个大球翻翻滚滚,一直滚到坡脚下才停住,好在此处草厚石少,并未受伤,他们惊魂稍定,互相扶持着爬起,看着面前渐渐陷入黑暗的山谷,不知何去何从。
 “哥。”小二小三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大哥皱着眉头,四处打量半晌,用坚定的口气道:“咱们沿着山谷往里走吧,姐姐说过那家伙住在谷中一个木屋子里。”他们运气不错,看到的正是林泽仁木屋所在的那道峡谷,林泽仁内力深厚,耳音极佳,远远地听到他们说话,皱起了眉。
 三小在布满巨石的峡谷中缓慢前行,溪流哗哗地歌唱着,陪伴他们,月儿升上山巅,柔和的清辉洒进谷里,稍微减轻了深山野岭的恐怖,偶尔一两声凄厉的夜鸟啼鸣,令人毛骨耸然。
 “哥哥。”最小的男孩实在走不动了,可怜兮兮地坐在石头上喘气,大哥二哥心里也惶惶不安,却不能在弟弟面前表现出垂头丧气来,强自振奋精神,安慰小弟弟,大哥道:“凤达,你在这里陪他,我先去前面探路。”说话的正是凤书。
 凤达道:“还是一起走吧,这里情况不明,你一个人很危险。”
 凤书道:“哼,加上你们两个,又能有什么用?”凤达今年才十三,凤礼刚过十岁,武功能力,当然比凤书差得远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凤达握紧自己的短剑,坚定地道。
 凤书看了看他,心里温暖,拍拍他的肩,转身弯腰背起小弟,道:“走吧。”
 凤礼挣扎道:“哥,我自己能走。”
 凤书道:“老实点!我背着你走得快些。”
 凤礼忍住了眼泪,乖乖地趴在哥哥身上,一声不吭,凤达警惕地四下打量,护卫着哥哥和弟弟一同前进。
 走了歇,歇了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三人都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隐约看到远处有一点昏黄的光穿透黑暗——有人家!
 凤书惊喜地道:“终于找到了!”
 凤达轻声道:“不知道是不是。”
 “一定是,姐姐说过那家伙占山为王,这座山方圆上百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哦。”凤达点了点头,凤书低声道:“咱们悄悄摸过去,据说那家伙功夫不错,可别让他跑了。”他托了托凤礼的屁股,让他趴舒服点,感觉脖子里湿漉漉的,却是小弟睡着了,口水流了他一身。
 林泽仁立在石台旁悬崖畔的一株大树上,冷冷地注视着那一大一小两个黑点终于移动到石台之下,又变成了三个小黑点,一个被放在大石旁静止不动,另外两个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然后爬上了石台。
 凤礼睡得死沉沉的,凤书只好把他放下,自己先爬上丈余高的石台,然后把二弟拉上来。他们悄悄掩近亮灯的木屋——那座新木屋,从窗缝里望去,一灯如豆,满室清静,却没有人。
 “咦?”凤达刚想说话,凤书冲他打个手势,两人默契地分开,沿木屋向两侧巡视,从各个窗户看进去,三个房间竟然都空无一人。
 他们在屋后碰头,奇怪地小声探讨了几句,不得要领,四下里山崖壁立,阴森可怖,愈发显得面前这座木屋温馨宁静,里面的布置颇像自己家里,一看便知是凤知的手笔。
 “咱们进去吧,反正这里是姐姐弄的,那家伙既然已经做了咱们姐夫,总不敢得罪咱们吧?”凤达建议。
 凤书原本的设想是理直气壮地找到那个“占山为王”的家伙,好好教训他一下,然后逼他跟姐姐成亲,要他风风光光地补办婚礼,这才好充分显示自己的能力和地位,然而意料之外的是这座大山竟如此险峻,占地极广,他们进山之后爬山越岭的折腾了一整天,还没找到正主儿便已疲惫不堪,哪还有余力教训别人?
 “哼,算他运气好,咱们找地方睡一觉再来教训他。”凤书下了决定,转身走向台边,凤达留恋地看了看透出温暖灯光的木屋,跟在哥哥后头下了石台。
 凤礼不见了!
 凤书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刚才明明把弟弟放在这块大石边的,怎么不见了呢?难道有狼,把弟弟拖走了?他焦急地瞪大眼睛四处观望,又俯下身子细细查看,地下都是乱石,看不出足迹,但并没有拖带的痕迹,也没有血迹,他稍微放了一点心,纵身向远处寻找,凤达也下来了,惊惶失措地叫道:“哥?凤礼?”
 凤书终于顾不上隐藏行迹了,大声呼唤弟弟,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凤达跟着大喊大叫,在山谷大石和草丛间乱蹿,寻找凤礼。
 直到天际透出浅白,他们汗流浃背地在石台下碰面,两人都面如土色,凤达浑身颤抖,想哭又不敢哭,眼睁睁地瞪着哥哥,凤书咬牙道:“凤礼不会有事的,他那么瘦,狼都不爱吃他!”
 凤达点点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眼看着晨光渐亮,谷中的黑暗一点点褪去,活泼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宛若天籁合唱,带着露珠的山花野草和树木渐次显出清晰的轮廓,一片生机勃勃。
 凤书抓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惊怒至极,小弟不见了,生死不知,他在这个见鬼的山谷里没有找到任何珠丝马迹,凤礼就像清早的露水见到太阳一样,凭空蒸发了!岂有此理!真是见鬼了,真是太……太打击他的自信心了,第一次出道(他把这次行动当成自己初入江湖的首次实战了),竟然就遭遇如此……如此……他当然不想承认失败,但是,真的是……凤达惊讶地看着大哥的脸色千变万化,最后变成了铁青色——
 “吱呀”一声,石台上传来一声门响,两人立即抬头,木屋的门开了,一个小孩打着哈欠走出来,用手揉着眼睛,揉啊揉的,然后伸了个懒腰,这才低头向下看——“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