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之梦灵剑》墨沙

1、一 红月

　　一 红月
　　望月如一盛满鲜血的盘子挂在天空。
　　夜静，无一丝吹草风声。
　　血腥味飘在空中，闻起来，忍不住令人作呕。
　　“今天的月亮好红，很久没看到了呢。”
　　林间的小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位是二十刚出头穿着长披风的年轻男子，名叫赵释然，令一位是背着长剑的，鼎鼎大名的剑客拓跋上明。
　　“看来前面死了很多人。”拓跋上明蹙眉道，“有人要灭剑锋山庄，我们快走。”
　　“是。”赵释然应了一声，疾步追了上去。
　　向前去了二十多里，血腥味越来越浓，赵释然蹙眉道：“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拓跋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把眼睛蒙上。”
　　“哦。”赵释然接过黑布，蒙上了眼睛。虽然是江湖中人，但他很怕尸体。所以，至今为止他从未杀过一个人。
　　赵释然的耳力不错，即使蒙上眼睛，他也依然知道身旁的风吹草动。
　　“拉着我的手，这里都是尸体。”
　　“是。”赵释然伸出左手，而右手握紧了袖中的软剑。
　　拓跋上明带着他拐了一个又一个弯地走了约一刻钟，终于到了剑锋山庄。
　　赵释然估计到了地方，摘下黑布皱眉道：“好静啊。也没打斗痕迹。师父，刚才那些尸体，是不是山庄的人？”
　　“是。看样子，死前没有做任何挣扎，就被人杀了，而且都是一道斩断喉咙。”
　　“没有任何挣扎？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难道是……”
　　“多半是魔教中人。”拓跋转身道，“你在这里等我。记住，如果出什么事，一定要调头就跑，不要管我。”
　　“不行！”赵释然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师父，我们两个相依为命十几年，要生要死都在一起！”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叫你留在这里自然有我的道理。”拓跋示威似的瞪起来眼睛。
　　“我不跟你争辩。总之，你在哪里我在哪里。”赵释然下定了决心，一副“不管怎么样，我跟定你了”的样子。
　　“怕了你了。好，一起走。再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我可不管你。”
　　“在师父身边，我是最安心的。”
　　“罢了。”拓跋上明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走上台阶，推开了剑锋山庄的大门。
　　赵释然深吸一口气，随拓跋一起进去。
　　* * * * * *
　　静。
　　剑锋山庄出奇的静，静得让人寒毛都竖起。整个山庄，只有两人走路的声音回荡，仿佛十几年都不曾有人住过。
　　“师父……”渐渐地走入，赵释然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这个场景，他太熟悉了。当初，他们全家被杀时，也是这般静。
　　“你要害怕的话就出去。”
　　“不，我要到里面去。不能让师父一个人去冒险。”虽然恐惧，但他的眼睛依然坚定。
　　拓跋上明无奈地叹口气，继续往前走。
　　他们穿过正厅，推开了每个屋子的门。而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东西，也整齐地放在各个位置上。直至，他们来到了最后一个地方——柴房。
　　“你呆在一边，我进去看看。”拓跋上明看到赵释然又要拒绝的眼神，笑道，“这里没事的，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赵释然低头想了想，最后点了一下头，站到院中的老槐树下。
　　拓跋上明一脚踹开门，看到里面的情景顿时僵住。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很快恢复了常态。
　　柴房里被尸体堆得满满的。而尸体中竟没有一具全尸，每一具尸体都被人砍了手脚，堆成了一座“尸山”。
　　“师父，里面怎么样？”赵释然用手捂住鼻子，问道。
　　拓跋上明抬手，示意他没事，随后踏了进去。里面的血，足足有三寸高，没了他的脚背。
　　他在尸首中停留片刻，并没有找到庄主张玉峰的尸体，难道他没有被害吗？抱着这样的疑问，他又出去，反手将门带上。
　　“没找到张兄的尸体，应该还没有死吧？”拓跋上明走到赵释然的身边道。
　　“里面的人是怎么死的？知道凶手是谁吗？”
　　拓跋上明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是魔教。死因和你父母一样，都是生生地被人砍断手脚，流血过多而死。”
　　“那些人……”赵释然只感觉浑身冰冷，忍不住颤抖。
　　“我们回客栈吧。”拓跋上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扶着他往回走。
　　出了大门，赵释然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月亮，眼神变得茫然。
　　“怎么了？”拓跋问道。
　　“月亮。”赵释然微微皱眉，伸手着月，道：“父母死时，月亮也是这么圆，这么红，像血一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但不怕这月亮，反而有些喜欢。希望每天都能看见。”
　　拓跋上明右眉轻轻挑起，问道：“你知道红色的月亮代表什么吗？”
　　赵释然摇头。
　　拓跋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代表屠杀。”
　　* * * * * *
　　拓跋上明将赵释然送回客栈后，径直去寻找张玉峰。要是平时，张释然一定会同去，而如今，他则一个人呆在房间看着月亮。
　　“红色的月亮象征屠杀吗？我为什么会喜欢它？”这个问题，赵释然自问无数次，却没有找到答案。
　　赵释然八岁时，自己偷偷地跑出去参加庙会。结果，玩过了头，到家已是子时。他心里忐忑不安，心知，爹娘定要罚自己了。他推开了门，而家里安静的像没有一个人，仿佛所有的生灵一瞬间全部消失，唯独他一个人在这里徘徊。
　　他被这诡异的场景吓得哭了出来，喊着：“爹娘，释儿知错了，下次再也不偷偷出去了，你们出来好不好？”
　　他挨个屋子地找，却连一个仆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直至，推开最后一个房间的门，他登时止住哭声，甚至忘记了呼吸。
　　房间里是一堆尸体，同剑锋山庄的人一样，被砍断了手脚。这时，有一支断臂从上面滑下来，到了他的脚边。
　　赵释然下意识地拾起。那是他母亲的手臂。手腕上，还有他母亲最喜欢的玉镯。
　　后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看到天空中，用大红色涂满的玉盘。他发觉，那红色像血。
　　醒来时，他看到了拓跋上明的脸，他知道拓跋是爹的君子之交。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赵释然像是失了魂魄似的看着他。
　　“真是可怜的孩子。”拓跋上明抱起他，“如果我早些到的话，赵兄和大嫂就不会被害了。哎，不过，赵家幸好留下你这个种。以后，就跟叔叔在一起吧。”
　　拓跋看着赵释然，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赵释然放到床上，出去了。
　　三天后，赵释然睁开了眼。他开口道：“拓跋叔叔。”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旁闭气运功的拓跋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他高兴地道：“你终于醒了。是不是饿了？你发烧三天，真是叫人急死了。”
　　“您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什么？”
　　赵释然嘟着嘴低下头，隐约可以看见他眼角的泪光：“我想替父母报仇。”
　　拓跋笑了笑，走到床边，蹲下身，替他擦去眼泪，温和地道：“我帮你报仇，你就不要杀人了。”
　　“不好。”赵释然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眼泪夺眶而出，“爹娘和大家都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惨啊？”
　　“他们根本就没人性，只是杀人的机器。”拓跋坐到床上，将赵释然搂在怀里，“如果我儿子还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吧？”
　　赵释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不相干的话。
　　“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不要学他的爹问题，成天打打杀杀。”
　　赵释然明白了拓跋的言外之意。这是拓跋让他不要步入江湖，卷入那些是非之中。“可是，我不是您的儿子。我要学武功，杀了那些人。”
　　拓跋皱眉：“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
　　“叔叔应该知道吧？不过，我想您不会告诉我的。但，我也能查出来。如此惨无人道的杀人手法，江湖上应该不多。”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拓跋撇了一下嘴角，“好吧，从明天起，你就跟我学武吧。”
　　赵释然含泪笑道：“多谢师父。”随后，躺在拓跋的怀中继续睡了。
　　赵释然悟性很高，这是不能否认的。而且，他以前每天都练武，基础也不错。所以，拓跋的一套剑法，他半个月就学会了。而这套剑法，足够对付江湖上的三流人物了。
　　后来，带着他闯江湖，拓跋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赵释然怕尸体。有时间见了尸体会晕倒，有时甚至会身体僵硬得好像死人一般。
　　至此，拓跋上明能不杀人就不杀。不得已时，就用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上。
　　赵释然的耳力很好，轻功也算一流，足够躲避一般袭击。
　　后来，他们师徒俩人就在江湖上，暗查魔教之事。拓跋查实因为他的师父的遗命，赵释然在旁，虽帮不上太大的忙，但却让拓跋的心情好了不少。
　　至此，这师徒二人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 * * * * *
　　“谁？”赵释然忽然听到风声，一步跨出窗户，寻找人影。
　　“公子好耳力，小女子刚一进院子，就被您发现了。”随着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一身影突然出现在红月之中，随后落到了赵释然面前。
　　赵释然看着眼前的女子，雪肤花貌，柳腰莲脸，犹如出水芙蓉，说不出的媚人。他一时竟看呆了。
　　“公子可是对小女子有意？”女子横袖掩嘴笑道，倒也不觉害羞。
　　一听这话，赵释然清醒过来，连忙道歉：“赵某刚才失礼，请姑娘见谅。”
　　女子又是一笑，道：“小女子夜湘，与赵公子这相有礼。今夜来此，是我家主人有请，请公子见上一面。”
　　赵释然刚想一口答应，突然意识到，这女子武功不低，想必她的主人定是高手。若我这就随她去，师父定会担心。于是，他道：“令主人的好意，赵某心领。碍得家师命令，在下无法随去，恕罪。”
　　“公子放心，我会留下纸条的。”
　　“不行，师父叮嘱过，没他在身边，不可随意同他人走。”
　　闻此言，夜相脸色一变，道：“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言罢，她周身起了十团鬼火。
　　赵释然间见此景，心中大骇：“你是魔教中人!”
　　“哈哈，才发觉，你可真够笨的。也不想想，有哪个女子三更半夜来找一个男人，而且还走得不是大门。”
　　被夜相这么一挑衅，赵释然怒不可遏，大声喊了一句：“妖女，还我爹娘命来！”随后，只见寒光一闪，他身影突然出现在夜湘面前。与此同时，软剑已扫，将夜湘的头砍了下来。
　　落到地上后，面对她的尸体，赵释然徒然坐倒在地，喘着气。他有些害怕，却强让自己镇定。
　　“越来越发觉，你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夜湘的嘴，一张一合道。
　　“你！”赵释然惊恐地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夜湘的尸体像是被线牵引，竟站了起来，而头颅仿佛像活得时候，脸上写满对赵释然的嘲笑：“不过用幻术吓吓你，就成了这样。你应该还没杀过人吧？”
　　“你……你究竟……”赵释然冷汗淋淋。
　　夜湘的手指冲头的方向一勾手，那头便神奇般地回到了她的身体上。
　　“你应该知道，你绝对打不过我的。乖乖地跟我走吧。”
　　赵释然蹙眉看着她一步步走近，突然仰头长啸。这是他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