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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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鸣站在太子殿外的梅树下，拢了拢袍子叹口气。
跟在后头儿的侍卫小声道：“皇子还请当心，落了雪别受凉。”
瞿鸣再叹口气：“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也说不清是为何。”
“皇子心里也明白，瞒着皇上做这事儿，便是日后事儿发了，保不齐...”
“保不齐甚麼？”瞿鸣懒懒一笑：“也不过就是废我为庶人，本皇子倒是求之不得。”
“皇子这话...究竟皇子有多中意吕陆殿下奴才是看得出，可吕陆殿下呢？奴才斗胆说一句，只怕连皇子的万分之一都不到。如今还一心为他才做这事儿，他也未必领情...”
“你说的这些，本皇子又怎会不知？只是情之一字，若是数算得毫厘不差，便不会叫人辗转反侧了。”瞿鸣连连摇头，“本皇子其实不过是...不过是忘不了他嘛。”
侍卫抿抿嘴角似是不忍，却也自知再说甚麼尽皆枉然，这就立在他身后不语。
瞿鸣抬头看着天上不断落下的雪，眼前倒是想起那年吕陆第一次来酩国的情景。
也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满地白茫茫的，望着就像是糖霜裹了一层，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站在宫门处随礼部官员候着各国皇子，颇有些百无聊赖。捏着来访使臣名单念了一遍，见着吕陆二字，倒是笑了一回。
在此之前早就听闻罗国有个俊美非常的太子，但他心中只觉着好笑。一个大男人的却说好看，岂不是娘娘腔的麼？总不成他还是个甚麼粉面如春笑靥如花之类。虽早已闻说罗国自来重视相貌，那不选出来的储君国王都是一堆绣花枕头？
这种国家居然还没亡国？真是匪夷所思。
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前头儿招摇的旌旗伴着不断落下的白雪，他看见一队人马踏雪而来。
罗国旗下，打头那个一身素白的袍子，隐隐望得见团龙的暗金色纹路。腰间配着长剑，垂下的缨络是浅浅的黄色。手指从袖中露出来，拉着缰绳稳稳当当。便是在马上，也挺直了腰杆。
通身不曾佩何珠玉环佩，却华贵难当。
瞿鸣当时只觉得，原来这天下竟是当真有人比珠玉贵三分。
行到面前了，按理该他先下马行礼，这人却眼一瞟，只淡淡看了自个儿一眼，却又将眼光转到身后的礼部官员身上。
自个儿当时也不晓得怎麼了，上前一步便拱手笑道：“这位便是吕陆殿下了麼？”
这人冷冷的脸一丝笑有没有，只打量他一眼方微微垂目：“原来是瞿鸣皇子。得皇子亲迎，愧不敢当。”
说完这句才下马见礼，并不失礼数，却也不见得多亲近。
原以为他只是与自个儿不亲近，但等来贺各国皇子都齐了，他不见得与那些皇子大臣多亲热，不远不近寒暄几句，不冷不热应酬着和他说话的诸人。并不过分亲昵，毫无讨好之意，也无刻意疏远之感。
就是那麼不咸不淡的立着，还是叫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了再看。
大殿上自个儿的仪式开始后，随礼部官员折腾好一阵仪式，又是长篇大论的念一通文书罢了，最末一项才是别国皇子上前敬祝。
自个儿不是太子，母妃也不是皇后。但父皇至今未立太子，是以每一位皇子都有可能继位承天。
别的皇子都说些贵不可言日后不可限量云云，一些的陈腔滥调。
这位吕陆殿下拖到最后一个才上来，脸上总有种“实在没得可躲了”的神情，倒叫自个儿心里发笑看着他缓步上前，眯眼打量自个儿似乎在琢磨说甚麼才好。自个儿心里倒是有那麼几分好奇了，索性也借此机会打量他，候着他开口说吉祥话儿。
吕陆立在自个儿身侧好一阵没言语，细细思量半晌才抿着嘴角抱拳躬身贺了一句。
“四时长乐，福寿康年。”
八个字说完了，一拱手便礼貌退开几步，毫不犹豫折身回了他席上。自个儿一怔之下，已叫大臣们围住庆贺。越过重重人群望出去，只见那人面上还是淡淡的，丝毫不看这边。捏着酒杯的手依旧稳稳当当，跪坐在那席上，腰与脖颈修长挺拔的立着，旁若无人的垂目抿得一口，嘴角反而露出个几乎不见的笑来。
这就是罗国的太子，说是来贺自个儿成人礼的，却毫不亲近。
来的太子皇子也不少，偏生就记得他了。
记住他甚麼？
那张冷冰冰的脸，委实叫人过目难忘。
好看麼？
远胜落雪扬花。
那副淡漠怡然的神情，委实叫人捉摸不透。
神秘麼？
远胜雪融花散。
瞿鸣默默想着，止不住笑了一声，喜欢漂亮的东西甚麼的...还真是改不了的毛病了。
只是这回喜欢上的，不是甚麼物件，而是个大活人，这叫他如何是好？吕陆贵为太子，且又是罗国储君，自个儿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不轻不重的皇子。
是以，怎麼都想叫他能好好儿记住自个儿。
记住总有个叫瞿鸣的人，不是皇子，也不是酩国甚麼人，只是有个叫瞿鸣的，喜欢他罢了。
瞿鸣这麼想着，便又止不住笑了一声。也许当真是痴心妄想，在那样一个人心里留下分量...除了罗国，除了他的亲兄弟十三皇子吕罗，不是只有雷神了麼。
啧，还真是碍眼呢，这个雷神。
瞿鸣收敛了笑容，将手在袖子里慢慢握紧。
若是没了这个雷神...
若是没了他，太子哥哥啊，你可会好好看我一眼呢...
正想得出神，却听耳后一阵风响，身后侍卫推了他一把：“皇子留神！”
一支箭嗖一声擦着耳畔过去，狠狠钉在了面前树干上。
瞿鸣回头一笑：“在宫中尚且如此大胆敢对别国皇子下手，看来不是傻子刺客，便是下了狠心要杀人灭口了。”
侍卫以身翼之，拔剑在手：“皇子先行！”
瞿鸣将手搭在剑柄上：“这儿咱们才三个人，他们可望着有三十个呢？”
“可恶！”侍卫皱眉低声骂得一句，“来人——”
“别喊了。”瞿鸣扫眼面前身着撷国侍卫服色之众道，“胆子倒是不小，也不遮掩遮掩？莫非有意嫁祸？”
打头之人冷哼一声：“皇子尽管随意猜，只小的们情非得已依令而行，失礼了！”这便提剑上前。
顿时斗在一处，剑啸刀鸣不绝于耳。
吕陆走在廊下，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着小十三的意思，这事儿与瞿鸣是大大有干系，但将査乐扯进去，就委实奇怪。算起来，査乐并非罗国人，也非撷国人，更不是癸国人，害他又有何益处呢？
总不会是当真以为自个儿与他有暧昧，是以...
依自个儿所见，分明是敏仪太子搞的鬼，嫁祸给敏德罢了。雷神那傻子给人当了回枪使，还险些把自个儿也拖累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混账家伙...
骂了一句，心里都有些不忍。
怎麼说，这小子也没说过不利于己之言。词语间，反倒是维护自个儿的多些。
不过...还是疯疯癫癫不知所云。真不知小十三是怎麼忍耐的。
一想便忍不住又要笑了，赶紧咳嗽一声，定定心神。
转过廊口正欲往太子殿去见见敏仪探探口风，却不想一个太医打扮的人立在那处打个躬：“罗国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吕陆微微挑眉，四下一望拿准周围并无其他人监视，这才淡淡道：“不知如何称呼先生？”
“小的是国君太医，奉命请皇子一叙。”
吕陆微微挑眉，心道，可来了麼？
随那太医行到出殿阁，吕陆垂目进去躬身道：“参见国君。”
殿里厚厚的遮着帘子，殿角放着的香炉袅袅升烟。昏暗的，颇有些分不清晨昏时辰之感。
“太子殿下何必多礼？想来，是朕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殿下添麻烦了。”
“国君言重了。”吕陆淡淡应了一句，便起身垂手立在一侧，打量一眼榻上闭目而卧的那个白胡子老头儿。
“朕身上不好，失礼之处还望勿责。”
“岂敢岂敢？”
“既如此，可否让殿下那两位忠心耿耿的侍卫，暂离殿外与屋檐瓦顶？”
国君有话当讲无妨。事无不可对人言，对一人说，与对百千人说，岂有不同？”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咳咳...”
那太医上前给他顺气，身侧小太监斟茶伺候。
白胡子老头儿喝了一口方缓言道：“不知太子殿下如何看今次之事？”
“都是关心罢了。”
“呵呵，关心这皇位。”
“依吕陆愚见，也有皇子也当真关心国君安危的。”
“那依太子高见，此事朕当如何处置呢？”
“属撷国家事，吕陆不敢僭越。横竖一切皆在国君掌控之中。”
“太子殿下你不管的话...雷神岂不枉死？”
吕陆抿唇躬身：“枉死个雷神，换真龙天子一条命，这买卖倒也不亏。”
“哈哈哈哈——看来信鬼神之说也有好处，至少...有甚麼都可以推到神仙身上去。”
“话虽如此，但血气太盛，不长寿啊。”吕陆欠欠身，“国君若有甚麼吩咐，这便请说吧。否则吕陆来此太久，难免惹人怀疑。”
“其实也没甚麼，只是想向太子你告罪。是朕管教无方，连累了太子与贵国雷神...”
“这话便也罢了，哪里有国君亲为致歉的？岂不折杀吕陆了？”
“太子...呵呵，呵呵...罢了。罢了...”撷国国君摸摸胡子，“陆倧杬，你总算是...养了个好儿子胜过朕啊...”
吕陆目光一闪：“吕陆替父皇谢过国君谬赞了。如此，吕陆告退。”
撷国国君看着他退下去的身影似乎想说甚麼，终究只是抓了抓胡子，没再说话。
吕陆出了殿，精忠自屋顶落下抱拳，报国也从廊后现身：“爷！”
吕陆侧首看他一眼：“天儿还亮着你就上房，当真看着这附近没多少侍卫胆儿就大了麼？”
“...可是爷不是教过小的们麼？登高望远——”
“罢了罢了，何事？”
“先前爷在殿内，小的在上头儿望见似有两队侍卫行踪诡异，一队望雷神与敏德皇子所在偏殿去了，另一队——”
“是往瞿鸣皇子哪儿去的吧？”
“这个...小的看不清，只见是望太子殿附近的林子去的。”
“嗯...你往瞿鸣皇子那儿去。报国，你去见见雷神。若是无事，便往太子殿候着。”
“是！”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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