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十六章 莫回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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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沸腾，在这四下萧索中翻滚不停，涛声阵阵，竟似一曲葬歌。
姬霜五指尖长，霍然一声，直朝若水心门而去。
阿椒脑袋嗡的一声响，见姬霜邪魅带笑，早已失了方才明净无辜的面容，十片猩红指甲竟似挂着鲜血的锋利的刺。
“快退后！”
阿椒冲早已吓呆了的若水怒吼，手心火光一闪，“扑”的一声，红光化为烈火，向姬霜的手一路灼烧而去。
哼！别太小看她了！
“呦，人虽小，本事却不小。”姬霜猛地收手，轻轻眯起了眼。
“你这妖怪！我们好心救你，你竟要我们性命！”阿椒吼道。
“奴家哪里是想要你们性命，不过是采药罢了。”
“采药？拿人做药引子？真真丧尽天良！”
姬霜依旧不愠，依次弹掉指尖的火星，“既然你们不愿乖乖地给，那奴家就只好自己去取喽！”
话音方落，却见她轻轻打了个响指，白光瞬时迫面而来，阿椒慌忙捂眼，只依稀看清了前方的轮廓。
长发，蛇尾，双刺。
真是美人蛇！
“蛇！”若水顿感振奋，扎好马步，背脊挺直，似乎一拳就能把对方打飞。
谁知那威武的一拳还未击出，姬霜的蛇尾就已揽上若水的腰，一圈一圈地缠，紧到窒息，最后竟把他整个人凌空举起，蛇鳞上的银光在日色中闪闪明灭。
“你放开他！”阿椒脸色变了。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自己救他下来啊！”姬霜耸了耸肩。
团团几朵火焰瞬息即灭，在姬霜铁壁般的蛇尾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再看姬霜的神色，仍旧不痛不痒，卷着若水在空中上上下下。
阿椒心里气不过，正打算硬搏跟她拼了，却被迎面而来的素手一把捏住，筋骨疼痛欲碎。
“放……放开阿椒！”若水艰难地吐出一句。
“笨蛋，别说话了！”阿椒吼他。
“不愧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姬霜舌尖舔了舔嘴唇，“奴家先杀哪个好呢……？”
“臭妖怪！你若敢杀我们，我一定叫你死得难看！”
姬霜倒抽一口气，连连拍打胸口：“哎呦，真是吓死奴家了，可惜奴家貌美如花，若真想死得难看，你这小东西还得再去修炼个五百年……”
“你……”阿椒气结。
姬霜勾唇，扭过头不再看她，只盯紧了若水的心脏，神色垂涎，指尖逡巡般地寻觅下手的位置。
“你、你做什么？”阿椒心中一冷。
“挖他的心啊！”姬霜冷笑，“这般纯洁善良的心，定是这世上最佳的药引。”
“阿椒……”若水脸上没有惧色，只是盯着阿椒越来越苍白的脸呼唤。
“呆子！都是你啦！扮什么好心？真是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了！”阿椒咬牙切齿，眼眶发红。
“话说完了没有？”姬霜挑眉，明显有些不耐了，“说完了奴家就下手了！”
说罢，猩红的指尖已撩上若水的胸膛，仿佛随时都会刺破皮肉，直取心脏。
阿椒突然滚下泪来，仿佛听到自己内心分崩离析的声音。
风声烈烈，包裹着撕扯绸布的声响，似是有人自远方狂奔而至，甚至连那霍然出鞘的剑鸣也灌入耳朵。
“你休想！”
一声清叱迎面劈来，如空谷幽兰，如寒山晶雪，却杀气满溢。
心房砰然一跳，震醒了满眼垂泪的姑娘。阿椒万分惊喜地抬眼，视线在远方的一个点上缓慢定格。
直到那一人一剑瞬息逼近，阿椒才蓦地一声大喊，百感交集。
“白茉！白茉！”
姬霜脸色陡然变了，反射般朝前望去，见一白衣女子如惊鸿之燕般翩然而至，利刃在手，眸光似海般深不见底，却荡起摄人心魄的寒光。
“啊！”姬霜猛地后退一步，嘴唇似在颤抖。
“是你？”白茉也明显一怔，剑光却毫不犹豫地直迫姬霜脖颈，冷冷道：“你姐姐命令你们再不得伤人，没听到吗？”
姬霜咬了咬嘴唇，狠狠道：“哼！什么命令，于她当然无所谓，于我却性命攸关，凭什么听她的！”
白茉再不同她废话，“将那孩子交出来，我可饶你一命！”
“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电光火石间，姬霜已然出手，兵刃的冷光如水浮动。
白茉不退，眼睛深邃得仿佛敛尽一切深渊，执剑横贯长空而去，高抬起落又带半分飘逸，如在雪白宣纸上肆意挥洒的墨。姬霜的刺既狠且准，她却均险险避过，饶那寒光自眼前闪动而逝也不曾退却分毫。
白衣飞扬，远观竟不似生死之搏，倒像是风中起舞，一只艳压群芳的惊鸿之舞。
阿椒在一旁看呆了，她记得百年之前，阿水曾那样赞叹过白茉的剑法，出手闲适却又不失杀气，苍白的脸没有表情，却胜过一切狰狞阴险的嘴脸，能杀人于无形，较她手中的长剑更添了一丝寒意。
如今看来，果真一点不错。
她的剑总是停在对方脖颈前的一寸处，一寸不多，一寸不少，敌人避无可避，她却能在翻手转腕间刺穿对方的咽喉，如此剑法，当真傲世凌人，压得敌手喘不过气来。
就如现在这样。
姬霜低头大口喘息，手中的双刺早已被凌空击得粉碎，神色间突然隐隐闪过一丝苍凉。
“你从没在我手下赢过，我以为你会清醒，谁知依旧愚蠢。”白茉冷声道。
“哼，愚蠢又怎样？为了夫君，我什么都做得出！”姬霜狠狠。
白茉一怔，然却只是一瞬间，“快滚，否则我送你下黄泉。”
姬霜咬牙一阵暗恨，长久地沉默，手指关节握得发白。
她抬头，转身，似是要走，却又在临走前，回首发狠道：
“除非我死，否则决不放弃！”
谁知姬霜刚踉跄着走远，白茉却也一个转身准备离开，完全没有同阿椒寒暄之意，阿椒一愣，连忙叫住她：
“白茉！”
“做什么？”
“刚才，真谢谢你！”阿椒边说边拍拍若水的脑袋，示意他也道谢，谁知那小子却跟看呆了似的，一双眼睛牢牢盯住了白茉手中的长剑，眼中羡慕的光毫不掩饰。
“扑哧！”阿椒立时明白了他的心思，还没笑够，却见若水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下来，一脸的笃诚，“我、我想跟你学剑！”
白茉面沉如水，声音也是冰一般裹着寒气：“我不收徒。”
“啊？”若水脸色一灰，仍盯着那剑发呆，阿椒含笑跳上他肩膀，揶揄道：“哪有你这般拜师的，怎么着也得有束修嘛！”
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当年拜老辣椒为师时是怎样的两手空空恬不知耻胡搅蛮缠……同她相比，若水已经是十分恭敬有理足以将师父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好徒儿了……
白茉仍不理会，只是道：“速速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阿椒见她没有丝毫叙旧的意思，略感扫兴，只好道：“好嘛好嘛，这就走了。”
白茉不再言语，却默默送他们出了这片荒地，临别前，犹豫再三，忽然开口：
“你每日清晨，都同他一起吗？”
阿椒一愣，方才笑意盈盈的脸顿时黯淡下来，喃喃应了一声：“嗯。”
“那样也好……”
白茉仰头看天，还没等阿椒回过神就已长身而起，在空中几个转折，身形变幻如电，风一般隐没在林间。
若水惊赞连连，却没注意到阿椒眼中瞬时腾起的黯然。
那样……也好……白茉的话，究竟是何用意？
直到夜幕低垂，二人才远远望见了自家村落零星的灯火。
途经村门，果然被被几个等了大半日的娃娃截住，若水眉飞色舞，畅谈了一番与蛇妖大战三百回合的经历，话说的太邪乎，几个娃娃听罢皆目瞪口呆，看他的眼神也从不屑化作崇拜，直到被各自的娘揪着耳朵才肯回家。
“娘！我回来了！”
若水大步迈进自家院子，被方才几个娃娃吹捧得脚下生云，走路都带着飘。
耳边立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谁知迎面而来的，竟不是齐母慈祥带笑的脸，而是劈头的一句：
“跪下！”
若水傻了眼，思考都来不及就给跪下了，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脆……
“你去哪儿了？不是说一个时辰就回来？这都几个时辰了？娘在家担心的要死，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齐母脸色泛黄，尽是一眼可望的担忧。
“娘……我……”若水嗫嚅，头越埋越低。
阿椒低头微叹，旋即跳到齐母的手背上，“你不必太过担心了，有我保护他，若水一定是大难不死逢凶化吉！”
齐母听罢，脸色这才稍有缓和，叹息道：“仙子有所不知，近来村里不知怎的，接连好几个娃娃都走失了，还都是像若水这么大的孩子，教我怎能不担心啊……”
“真的？”阿椒吓得不轻，半晌才蓦地恍然，手指握得咯咯作响，心道：
“定是那该死的美人蛇，若不是今日白茉教训了她，还不知有多少娃娃要被捉走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十六章 莫回头（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