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转流年》末夏秋深

4、Chpater·Four×水彩

　　六月的时候，天亮的很早。早上的天空碧蓝洁净。从高耸华丽的电视塔看去，细密的金色像是绸缎，一点点的照耀。金黄的太阳从顶端缓缓升起。
　　从浅大的广播里，动听的早歌静静回荡在这个还有些寂静的城市。学生们越来越多地从大门里步入校园。意气风发。宽大美丽的正大门口，是一个小型的广场，正中间雕刻着象征希望的塑像，周围撒开细密的水光，是一个华丽的音乐喷泉。透过细密的水雾，大理石板一侧的棕色长椅上，少年静静地坐着。碎碎的黑发，带着点自然卷，有些细绒。毛绒绒的。
　　即使是最简单的蓝衬衫穿在少年身上，也如精灵般出尘。灵动。纤长白皙如女孩子般细腻的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资料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许久，他抬起头，深呼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果果怎么还没来？”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
　　“啊！！终于到了！！！喂——流年！我来了！！！”流年回头看向大门，米果果冲他挥着手，左手做喇叭状。迅速地跑到他身旁，米果果双手扶膝急喘，短发俏皮的翘起。一条收腰的连衣裙，背着可爱的草莓小挎包。流年不禁看着她一笑，“你啊，那么多年的习惯还是没变。”
　　米果果忍不住抬起头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冷嘲热讽！都是因为今天要陪你，害我在路上遇到了讨厌的家伙！！”说完，拿手当扇，单手叉腰，毫无淑女气息的扇着风。流年敛起笑容，“讨厌的家伙？”
　　“啊——”米果果拖长语调，像是要泄愤般瞪着流年，一边说着还做着夸张的动作，“在公车上遇到的，就是因为他害我迟到了啦！”

　　清晨。晨露微曦。公车上冷冷清清。
　　正中的小型空调呼啦啦地吹着，空间寂静不少。米果果一上车便轻车熟路地坐到最后一排的最靠左，拿出Apple插上耳机，跟着轻巧的调子轻哼。她今天心情还不错。
　　自从那件事以后，流年突然决定转学到浅城，他们之间好像再也没有约过会了。好在米果果不离不弃，硬是摆脱家里的束缚，跟着他到了浅城。要是他一时想不开怎么办？更何况……

　　“果果，答应我，照顾好他。”
　　果果，不要让他受伤。
　　果果，不要让他受欺负。
　　果果……要是……
　　果果……要是有一天，我不在的话。
　　有一天我不在的话……

　　笨蛋。那个人苍白却依然俊美的脸，在光影里有晃晃而出。凄然的微笑。米果果的心猛然一揪，顿时心情沉了下去。
　　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的话……
　　我一定不会饶了你，我一定不会饶了你，苏羽，我一定不会饶过你！！你让流年，那么痛苦。

　　车猛然震了一下，车门开的声音清晰可听。几个男生蜂拥而上。车里顿时嘈杂起来。米果果猛然回过神，花痴的直觉让她一下子将目光锁在那几个男生身上。几个大男生说说笑笑。个个都是帅哥。开头那个，一头张扬的冲天刺猬头，额前系着绿色的吸汗巾。皮肤小栗色。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手里转着一个橙色的篮球。
　　长得这么败家？一看就是浅大的……（喂，你自己不是浅大的？……）
　　想完。车里突然寂静一片。几个男生的笑容顿住，为首的那个用凶狠的目光瞪著她。米果果浑身一颤，暗叫一句不好。心里想的居然一不小心给说出来了！
　　干笑着，米果果冲冲天刺猬头摇摇手。嘴角米粒般的梨涡煞是可爱。南海停住手里的篮球，夹在左臂，微昂起头。米果果看着一双洁白的运动鞋在自己面前停住，紧紧闭上眼睛。
　　伸手霸道地抬起米果果的下巴，南海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半眯着眼，“喂！女人，你再说一遍？！”
　　米果果心里顿时一股怒气，睁开杏眼，“我说——你长那么败家，一看就是浅大的！！”

　　这从小养尊处优人人供着的人。特别是男生。可是经常会被那种张牙舞爪的人给吸引。
　　很显然。南海大少爷就是。

　　龇了一下牙，南海瞪米果果一眼。“你是女人我也照打！！”
　　“南海，还是不要惹事。”靠在另一边的男生淡静地出声，双手环胸，凤眼闭上，灰白的V字领针织衫，卡其色的长裤，柔顺还带卷的黑发。皮肤非常白。整个人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英俊，温柔，却又疏离。
　　“是诶！”另一个男生也叫道，声音里还有些幸灾乐祸，“海你上学期挂了那么多科，学分还都是靠染帮你修的，还是克制一点吧！到时候教务处知道了，又扣你学分哦~~”
　　南海猛一甩头，“闭嘴！！”然后又狠狠瞪了米果果一眼，“这次算你走运，别哪天又被你小爷我捉住了！！”
　　米果果倒是坐在位子上，一脸原来如此的欠扁样。
　　车子慢慢停下，几个男生绑住南海硬是将他拉了下去。最后那个像王子一样的男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漠。只是一瞥便转过头去。米果果愣住，那个表情，倒是有点儿像是苏羽。
　　愣了半晌，米果果才突然回神：“啊！！糟了——过站了！！！！！！”

　　流年开始笑起来。咯咯。笑容灿烂的如同阳光。右手放在唇边，笑得一颤一颤。两颊的酒窝圆圆的。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新月。米果果瞪圆杏目，两腮微红，“喂！！尹流年你笑个鬼啊！！”
　　“好……好，我不笑了……”流年擦擦眼角流出的泪珠，显然还是停不住笑。
　　米果果气呼呼地鼓起两腮，“哼！”

　　浅城的文艺一条街。像是西方的格局，精巧玲珑，文静中透着雍容大气。宁静中散着淡淡的花香，与这个大城市格格不入。
　　粗糙的木式地板，米果果和流年并肩走着。流年不时向旁边的小店望去。他身边的米果果抱住手中的吸管，搅得淅沥淅沥。流年走进一家别致的小店，里面全都是舞具。琳琅满目。
　　米果果指着指那，双手叉腰，大有女王的气势。“这件适合你啦！你跳舞穿蓝色最好看——诶，那件……那双足尖鞋……”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玻璃门上的风铃轻巧的撞击出声音，米果果手上大包小包的提上一些，他身旁的流年皱着眉看着自己瘪瘪的钱包，“果果……买得太多了……”
　　米果果吃力地将袋子提好，瞥了流年一眼，“流年少爷，想当初你是想什么没有什么啊！本小姐呢，亲自帮你提袋子，当然也会亲自帮你买账啊！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穷成这样。”
　　流年抿抿嘴唇，“这样，不太好吧？”
　　没有答话，米果果就已经向前方走去，“哎呀，什么好不好的，反正都是……”语气停顿一下，米果果闷闷的不说话了。步伐越来越快，流年诧异的跟上去，“那些钱等我打工了还给你！”

　　接近中午，阳光越发的刺眼，米果果和流年都是累得气喘吁吁。靠在一家店的落地窗上。玻璃的光线折射在流年脸上，卷翘的睫毛像是扇子。
　　流年的视线慢慢被身后玻璃橱窗里的东西吸引，神情专注，而且很向往。那是他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
　　那橱窗里，摆着一套最新的画具，在暗黄的灯光下，流光溢彩。
　　“哇！！好多顶级的画具诶！！流年，你想要买吗？你终于要重新开始画画了吗？我的上帝！我支持你，绝对支持你！！”米果果兴奋地大叫起来，晃着流年的胳膊。
　　流年猛然回过神，微笑着看向米果果，“不，我说过再也不画画了的。再说了，我现在根本不喜欢画画，我只想跳好舞。”米果果眼神黯淡一些，瘪瘪嘴：“哦……”

　　“这不是流年吗？你也要买画具吗？”两人耳畔一个女声清脆悦耳，湛蓝站在店门口，一袭雪白的纱裙，长发烫成弹簧卷，看起来像极了公主一样耀眼。她身旁，宝蓝色衬衣的男生斯文英俊，高挺的鼻梁，栗色的碎发。
　　“你朋友？”男生蹙起眉，询问湛蓝。湛蓝温柔的一笑，“他是我们舞团今年的新成员，尹流年。对了，城你去年和柏林一起留学了，所以不知道吧？他可是我们的新星哦，倍受老师们瞩目，我觉得，他要超过颜，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事。”
　　“哦？”连城淡淡地看了流年一眼，流年也好奇的打量着他。原来，这就是舞团中三角恋的舆论之一啊。怎么看，都和冷漠学长不分伯仲，啧啧，要是他，估计也难以抉择……
　　湛蓝冲流年扬扬手中的袋子，“这画具听老板说是最好的，可惜只有一套了。”
　　闻言，流年马上转头去看橱窗，果然只剩下空荡荡的架子。眼中闪过失落。不过很快隐没，对湛蓝笑了笑，“湛蓝姐会画画吗？”
　　“不，”湛蓝摇摇头，“我是想学画画。”
　　是吗……有钱大小姐的好奇心啊。
　　流年抿嘴。米果果怀着敌意看向湛蓝，双手攥紧流年的衣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而且，竟然刚学画画就买那么好的画具。真是……让人不爽。
　　视线看向米果果，湛蓝微微一笑，“和小女朋友约会吗？”流年正要出声，米果果却大声抢言：“是啊！我们来这儿看看。”
　　“哦。”湛蓝挑起修的漂亮的眉头，扫了一眼米果果，还是温柔地挽住连城的手臂，“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连城回头看了一眼流年落寞的身影。总觉得，这个精致的男孩子，是很热爱画画的。

　　可是在人生路上书写水彩的他们。
　　不可能。
　　一次就能描绘出最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