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梨雪长安》薪九

2、梨烬

　　路边的院墙上，那人一袭墨色流烟纹锦衣，手指轻搭在烟杆上，薄薄的烟雾从口中吐出，在月下恍然有撩人的气息。
　　“太……师夜光？”不知为何，八重雪的一句“太岁”就是没有叫出口。
　　不论如何被人畏若妖鬼，那“国之太岁”的师夜光，终只是个未及双十的孩子啊。
　　“红毛你先走，我随后就到。”八重雪匆匆支走瑞华，几步迎上：“师夜光，我承认我误会你了……”
　　骄傲如他，此话便已是婉转的道歉。
　　师夜光淡淡的笔了，一抹凉薄绽开在唇角，他向他伸出手，嗓音柔软而倦怠：“八重，陪我看场烟花吧。”
　　他依言抓信他手跃上墙面，坐在他身旁，却惶急的翻开对方袖子，“阿光你——”
　　话音戛然而止，师夜光冰凉的手指覆上他的唇，水色的浅眸挑了些许冷意：“爹爹宁可让贺兰死也不肯让他待在刑部，刑部鸫人的手段你难道不清楚么？”
　　“只与他在万安公主的赏香宴上有一面之缘，但想必比金吾卫用刑……狠多了？”八重雪放下对方衣袖，低声道。
　　“哦？”师夜光挑了抹冷知，“狠多了？我告诉你，金吾卫用刑简直是玩笑，在刑部，让人求生不得，救死不能的刑多的能淹了你，金吾卫除了鞭子，烙铁还有什么？冰砖，拶指、挖眼、烟熏，这些你们有吗？贺兰回来的时候，爹爹为他清洗身上的血迹，没让我们一个帮忙，出来后却是双眼通红，司马啊，可是上过战场的人……？
　　他撩开袖子，青瓷般细致的肌肤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伤仍外渗鲜血。
　　“阿光，”八重雪闭上眼不忍再看，“你不是……”
　　“不是什么？术土？你认为刑部会让我用法术疗伤？天真得可笑。”夜光放下衣袖，脸色仍是淡漠，而后叹息一声，纤长的手指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轻笑道：“罢，陪我看烟花吧。”
　　随着师夜光的手印，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冲上天空，刹那芳华，芳华过后，便只剩了青白的烟，淡淡在空气中散开。
　　“贺兰那小子，也很喜欢烟花的啊。”师夜光轻叹，手下结印不停，天空被映成一片灿烂，而后他望向八重雪，眸子映了些许晶莹，“我的任性，爹爹估计又要生气了呢……”
　　八重雪忽然觉对方语气有些奇异，不及开口，师夜光便已一口血呛咳出来。
　　“阿光！”他忙去揽他，却见银发的少年离满不在乎的拭去唇角血迹，长身而起。
　　“八重，为人臣者，如履薄水，你这性子，可真得改改。”师夜光唇凝浅笑，凌风立于空中，身后是漫天幻术的烟花。“这御锲封龙，我帮你解了罢。”
　　师夜光抬手在胸前结出大光明手印，而后双指相错，唇间逸出梵文的吟唱。
　　赤烈的红莲之火从脚下温出，渐将红色染上了墨色的衣角。
　　银发少年将手中的烟扔了出去，变手印为莲花印，而后对着他清浅一笑，妖孽横行，“八重，人生梦一场，死又何妨。”
　　一条金色小龙自八重雪窜出投入火海，师夜光阖了双眸，笑的满足。
　　火莲攀上了少年术土的身体，迅速将一切染成了夺目的红。
　　有灰烬自天际而下，八重雪握紧了那人的银制烟杆，忽的眼角微涩。
　　那一日，金吾卫素来清冷的上将军，在温天尘埃中，泣不成声……

　　尾声：
　　来年的长安，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一身红衣的上将军带队巡街，手中把玩着那人的烟杆。
　　抬眸的瞬间，他看见一身雪素的司马永祯倚着一树白梨，褐瞳中映出了透离的醉意。
　　他看见那人抱着一坛梨花白，对着虚空低语：“贺兰，记得你说‘人生偶一之为之的疯狂也未曾不可’么，阿光那小子，真是学了个十足。”
　　八重雪恍悟，今日三月十一，贺兰的祭日。
　　忍着某个名字刺入胸口的剧痛，八重雪狠狠闭上眼，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阿光……”
　　“师夜光，你……”
　　“……真是个混蛋！”
　　忽有不合时宜的雪花自天空飞落，长街最末，银发少年手印轻扣，扬着唇角笑的一派嚣张。
　　他隔着明亮的光束里起舞的尘埃，缓缓行来。
　　时光恍如静止，只听得一地落雪之声。
　　那少年淡淡一笑，嗓音依旧如当年般柔软。
　　——“八重，我，回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已经完了……
恩恩，长安同人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