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鳥--五五懷佐為(棋魂)》寒慕光

4、归巢倦鸟

　　游戏场边，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追逐嘻闹着，其中一个围着墨绿色的围巾，身材已经是颀长早熟的模样、眼神如炬，另一个脸蛋圆润带着婴儿肥，发型显示着家人的宠爱－－居然有一小撮头发捻成了小辫子细细的拖在耳侧。两人一前一后的蛇行奔跑着，进藤斜倚在溜冰场边的支架上，眯着眼看着这个有趣的景象。

　　跑着跑着，忽然发型特别的那个跑到了进藤的眼前，急急的停下了步伐，仰起那个红通通的圆脸看着进藤，喘着气的他，缕缕白烟从那孩子的口中不住的呼出来，连围围巾的孩子快要从后面追上来了，都还没有要举步跑开的模样。进藤忍不住弯下腰来，看着这个有些神似从前的自己的小人儿，开口问他：「怎么了？小弟弟，跑累了吗？」

　　没想到的是，这孩子轻轻摇头，「不是的，大哥哥……」顺了顺气，孩子扬了扬手中紧握着的白色汽球，「大哥哥，这个汽球送你，你要笑得开心一点喔！」接着看到的，是一个笑开了的灿烂脸庞，进藤楞了楞，伸手把汽球接了过来；没想到圆脸的孩子转身又跑开了，而后面那个显得高挑的孩子像是极有默契似的，向着进藤这个大哥哥点了个头，才又继续迈着大步追着前面那个孩子。

　　色如白棋、洁净似雪的汽球…..，呵，这孩子在提醒我要笑呢！曾经我是多么爱笑的一个人，只是我的笑容在佐为离开后，似乎也跟着消失了，开始学着有礼的使用敬语待人、开始学着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怎么会这样呢？曾经最爱笑的人竟然有一天，会需要一个偶遇的孩子来提醒自己「笑开心些」……真是太久没有开怀的笑了。

　　进藤想到这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是呀是呀！原来被自己遗忘已久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个爱笑的自己哪！真是的，怎么会忘了与佐为在一起最有意思的，不就是佐为开心的绕着圈子打转的样子？不就是在樱飘枫舞的季节里，两人一同笑倒在棋盘边的日子？佐为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只有棋盘前那张俊逸而带着气魄的面容，更多时候面对自己的，是说着：「你会找机会让我下棋吧？不能骗我喔」的那张可怜楚楚的脸、是那笑起来像个天真孩子的笑颜，那我似乎也不该只是闷着头想你呢，佐为……

　　天色渐渐变了，开始变成带着橙红的色彩，公园里散步的情侣档、家族档纷纷停下了脚步，光听到了此起彼落的惊叹声：「啊！你看，好美啊！」「咦？今天的晚霞怎么是这样子的呀？」「有没有带数字相机啊？赶快帮宝宝和我拍一张！」奇怪着怎样的晚霞会让这么些久居水泥丛林、见怪不怪的都市人如此赞叹，进藤满腹疑惑地顺着众人的眼光望去－－这一望，瞠目结舌的人换成了进藤……

　　真是令人难忘的画面哪！晚霞不似平常漂浮的云朵的样貌，竟然是以那轮红色落日为中心，放射状排列着，以一道橙红、一道靛蓝的光芒交错着发散出去，那光泽由浓郁而淡雅的渐次变化着，而整个形状一如佐为手中敞开的折扇，只是色泽更为夺目、更散发着幸福的色彩，衬得这个冬日的黄昏犹如一场梦境一般，每个人身上都沐上一层淡淡的橙红，此时再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形容了，只有……感动。

　　远方倦鸟拍击着翅膀，三五成群的飞向树梢、停歇在它们费心经营的居所，进藤注视着它们抖动着蓬松了一身羽毛，然后相互亲腻的梳理整羽，雀鸟们跳跃着的步伐是轻盈而愉悦的，而它们以嘴喙相互轻啄梳羽的模样，更是显得幸福满点呢！

　　颊上忽然有一点点冰凉的湿意，原来是一片鹅绒软雪呢，进藤因为刚刚只顾着看着归巢的倦鸟，才没注意到黄昏的天空，开始飘降起一场瑞雪，温柔而恒久，一如千年前的天空的一场场雪啊！佐为，今天是你有话要告诉我吗？是你才会让我看到这么特别的一幕幕景致吧？是不是这样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振作起精神，笼罩在银白柔光下的身影，进藤迈步走向塔矢家的围棋会所，是时候赴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