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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相对 ...

  •   回家,这一晚的路程成了前所未有的漫长。夏蝉一直是尽量让自己坐在车上,而不是蜷缩在那里。对现在的她来说,现在的二十几分钟,比平时的几个小时还要久。终于回到画室,夏蝉想也没想就窝床上了。
      施昱婕弄了些温水来叫她把药吃了,以为她输了液,这会儿应该会觉得轻松一些,谁知才把药吃下去没多久,夏蝉就开始呕吐。
      “怎么办?要不我们回医院去?”
      夏蝉觉得自己命都要吐出去半条,哪里还有那个力气去折腾?于是竭力摆手:“我……躺会儿,可能一会儿会好些。”

      夏蝉想平躺着,还不到半分钟就又蜷缩起来了。夏蝉觉得冷,就麻烦施昱婕把室内温度弄上去,施昱婕开了空调又帮她盖了一床被子。似乎因为侧躺着稍微觉得好受一点,夏蝉就蜷在被子里不吭声了。
      施昱婕在床头坐了一会儿,看着夏蝉虽皱着眉头,睫毛有些颤,却也没有别的动静。她以为夏蝉想睡了,就去关了屋里的灯。然后她摸黑到了夏蝉电脑桌前的那张小沙发上窝着,打算这一晚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吧。可是她才眯了眼,却突然听见夏蝉似乎在小声地抽泣。
      开了灯,施昱婕回到床边,手搭在夏蝉肩上小声地问:“还是很痛吗?”
      夏蝉不敢出声,她也会想自己哭了多久了?再这么哭下去,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可似乎因为在医院哭了那一次之后,她就一直处在那动不动就要哭出来的状态。
      到底为什么要哭?一开始自然是因为在痛到绝望的状态中想到了顾荏,因为得不到顾荏的关心,因为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不是顾荏,因为根本不可能是顾荏。后来呢?后来夏蝉只记得痛,就像是现在一样,痛得没力气去思考,就只记得哭。可是,又似乎不是这样的。
      施昱婕用那温柔的嗓音来询问夏蝉的时候,夏蝉哭得更伤心了。夏蝉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有多糟糕,可她知道,一定很是狼狈不堪。这让她对自己产生一种厌恶感,厌恶这样脆弱的自己。
      在夏蝉还有意识的时候,她一直在痛,一直在哭。偶尔她能看见施昱婕一直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样子很是无助。夏蝉叫施昱婕关了那晃眼的灯,好让施昱婕看不见她的狼狈。
      施昱婕照做了。谁知在这漆黑的环境中,夏蝉才安心一些,却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无限温暖的怀抱中。是施昱婕擅自躺在了夏蝉身边,将蜷缩成团的夏蝉抱在了自己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安慰她说:“会好起来的,无论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施昱婕越是安慰,夏蝉越是哭得厉害,她很想跟施昱婕讲,叫施昱婕不要对她这么好。就像在古镇时候她告诉施昱婕那样,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所以不值得别人对她好。而施昱婕这么对她,她却无法给施昱婕好的回应。

      于是才知道,无法回应别人对我的好,也是这样痛苦的事情。

      哭得久了,夏蝉也累了,也就渐渐开始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了。也许是施昱婕的安慰起了作用,夏蝉后来真的安静地睡了过去,虽然那已经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候。
      第二天,夏川九点才到画室,却发现以往都大门敞开的画室门口站了很多学生。
      “怎么回事?”夏川问。
      顾荏那时正在叫一个学生给夏蝉打电话,听到夏川问话,便回答说:“我刚刚才到,学生说今天你妹妹没有开门,我正叫人给她打电话呢。”
      “电话打不通。”学生挂了电话,如此回答。
      这真是奇怪了,夏蝉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难道是有什么意外?夏川赶紧拿了自己的钥匙开门,直冲卧室准备看看夏蝉到底在做什么。谁想她一拧开卧室门,看见床上躺着两个人,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她竟然飞快地从屋里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
      “怎么了?”顾荏见夏川那奇怪的样子问道。
      夏川支支吾吾地解释不清楚,又怕被顾荏看见屋里的情形,于是赶着把顾荏推走了。

      有人进了屋,施昱婕才醒过来,不过看见夏蝉还睡得沉,就没打算叫醒她,自己起身穿上外套走出了门。
      看见一个陌生女人顶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从夏蝉屋里出来,那些学生都好奇地看着她。施昱婕倒大方得很,丝毫不畏惧别人的目光,挺直了腰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卧室走向了卫生间。把自己弄干净之后,又径直到了夏川面前,一脸社交场上的表情说:“你好,我是施昱婕,《城市周报》编辑部的主任,我们见过的。”
      夏川点点头:“你好。”可她关心的不是施昱婕是谁,而是施昱婕为什么会在这里。
      与夏川问了好,施昱婕却将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顾荏身上。
      顾荏被盯着有些发毛,便问她:“施主任怎么会一清早在这里?”
      施昱婕那时看着顾荏,以直视的方式看了顾荏好一会儿。她猜顾荏心中的疑问并非是她为何在此,而是她为何要这样一直看着她?顾荏并不理解施昱婕的想法,所以她哪里看得出施昱婕藏着的那些情绪?她只知道施昱婕没有回答她,而是在与夏川说:
      “昨晚夏蝉突然胃痛难忍,她想给你打电话,谁知无意中拨通了我的号码。我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痛得浑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了。我想、那样把她丢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所以将她带去医院。医生本来建议留院,天亮之后给她做个检查。可她死活不肯留在那里,她说她想回家……”
      施昱婕笑了笑,摇着头:“我本来劝她留在医院,可她无论如何都想回来,我也只能带着她回来了。我想,她也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想着回家要找妈妈这么白痴吧。可是看看这画室,又有什么东西让她有那种执念,再痛都要回来?实在想不通了。”
      夏川竟不知自己妹妹昨晚进了医院,忽而觉得自己有失做姐姐的责任。若是夏蝉昨晚遇上了更严重的事情,她现在岂不是后悔莫及?不过,好在施昱婕说夏蝉现在看着也没什么大碍了。
      可是,施昱婕说的那些话让夏川听出了意思,她说的夏蝉的执念就是顾荏,而顾荏好似也听出了一些意思。

      “真是麻烦你了。”夏川对施昱婕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安排好学生就把夏蝉的医药费拿给你。”
      “那个等夏蝉自己拿给我就好。不过她才睡了没一会儿,你让她多睡一阵。”这时有个学生大嗓子闹起来,施昱婕就皱了眉头。“嗯,我看她也没法子多睡了。我先回去洗个澡,晚些过来带她去医院做检查。”
      这个施昱婕对夏蝉的好,似乎有些过了。夏川刚听她说话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她说到夏蝉非要回家的时候,感觉就是将责任都推到顾荏身上了?
      施昱婕走前,叮嘱夏川说:“要是夏蝉醒了,叫她不要吃东西,做完检查之后我会带夏蝉去吃饭。”
      施昱婕走后,夏川和顾荏相互看了几眼。顾荏面无波澜地看夏川,就像那个雨天放学后的画室里,她毫无表情地看着夏蝉一样。夏川居然有些生气,就因为顾荏这冷漠的态度。
      “你先给学生上课吧,我去看看我妹妹。”
      是了,夏蝉是她妹妹,唯一的妹妹。此时她即便更加不希望妹妹将心思花在顾荏身上,却也受不了顾荏用这样态度来对她妹妹了。

      刚才那学生的大嗓子果然把夏蝉吵醒了,只是夏川进到卧室的时候,夏蝉还没清醒。她只知道姐姐进来了,别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去意识。
      “你好些了么?”夏川坐在床边问。
      夏蝉点点头:“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的样子。”
      夏蝉靠在床靠上:“外面……谁在给学生上课?”
      “顾荏。”
      “哦。”
      昨晚那么拼命求着施昱婕将她带回来了,而现在天亮了,顾荏来了,夏蝉却根本不想走出卧室门。真的清醒过来,她才会去思考,思考即便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顾荏又怎样?得不到的始终都得不到,反而昨晚的那场折腾在别人眼中会成笑话。
      真是可笑……夏蝉暗自想着,首先就将自己先嘲笑过了。
      “你在笑什么?”
      夏蝉摇摇头,说:“没什么……姐,我饿了。”
      “我给你倒杯水,你们那个主任说一会儿要带你去做检查,你现在不能吃东西。”
      夏蝉眼一睁。“嗯?你见到她的?”
      “见到的。”
      “昨晚幸亏有她,不然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可能会痛死在这里了。”说着,夏蝉就一脸悲催状,问:“昨晚你干嘛去了,怎么手机无法接通?”
      “我这几天手机有点问题,电话经常无法接通。总之是我不对了,不过幸好你没大碍,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跟爸妈交代呢。”顿了顿,夏川说:“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了,我该起来换衣服了。施昱婕说了会过来,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来的。”
      “那个主任倒是很关心你,都折腾了一晚上,一会儿还要来带你去做检查。”
      “嗯。”夏蝉只以最简单的一个字来回答,并不是她的态度很随便,而是她觉得,不管她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她都讲不清施昱婕对她的喜欢,就像她讲不清自己对顾荏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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