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路一起走》肖衍

1、第 1 章

　　安静，这个世界上马路最擅长的就是安静。这是从小就习惯了的，家里没人说话。
　　和往常一样睁开眼，八点半，马路看着贴在窗户上的便利贴：爸妈今天外出旅游，要一个星期，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马路在一家餐馆当服务生，没有学历，未满十八岁，能找到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其实他可以上学的，只是．．．
　　“看看看，就是他！残疾人生下的野种！”
　　“哎呀～你碰到我了！我胳膊断了！快赔钱！”小混混揪住马路的衣领，“你爸妈是哑巴，聋子，那你会不会说话啊？”马路没理他只是挣扎着跑掉，身后传来小混混的嘲笑：“残疾人的儿子肯定也是个残疾，既然是个废物，就不要来上学嘛！废物！呸！”
　　像这样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但也有好人的，比如——
　　“马路，这是我以前的衣服，只穿过一次，送给你，你不要嫌弃好不好，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
　　马路没有理会那人，转身就走了，比起欺负来说，他更加讨厌别人的同情，因为受不了。
　　马路决定不上学了，他想尽早打工养活自己，自食其力，不想让别人鄙视他或者同情他。
　　其实马路很孤单，他想找一个不会同情他，把自己当做正常人来看的人说话，马路是会说话的，只是，家里都用手语，他想说，可是爸妈听不到。
　　父母是聋哑人有什么错？马路一直在问自己，爸妈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做错什么，没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马路强烈的自尊心受不了，和爸妈商量过后，他离开生活了１７年的城市，他想有自己的生活，就算不怎么样，那也是自己一点一点支撑起来的，属于自己的地方。
　　在社会上打拼了那么多年的夫妇怎么看不出来马路要离开的真正原因，再三决定之后，一家三口举家迁移，去了Ｃ市。老父亲去出租公司签了合同，用家里的积蓄买了辆出租车，妈妈给人带孩子，马路在餐馆打工，一家三口过得虽然辛苦倒也快了，再也没人指着马路的鼻子说：“你是残疾人的儿子。”
　　和往常一样走进餐馆，老板娘很热情的说：“来啦，先坐下歇歇吧，早上人不多，没什么活。”
　　“嗯，谢谢阿姨。”马路很礼貌的笑了笑。
　　“阿姨，你这晚上要看店吗？我想晚上留下来看店。”
　　“怎么了？没地方去？”老板娘关心的问着。
　　“不是，爸妈又出门旅游了，家里就我一个，不想呆在家。”
　　“嗯，那就过来吧，等会我去把储物间弄出来给你住。”说着便转身去收拾了。
　　老板娘知道马路家的事，但也从来没说什么，反而很感动，家里这样，孩子还能这么努力是很难得的。
　　当时马路来应聘的时候，怯怯的，低着头轻轻说：“我才１７岁，可是我会干活，能不能让我留下来？我不怕钱少。”老板娘当时就答应了，因为孩子诚实。当时店里的员工都不同意，怕万一警察那天查起来会出事，可老板娘当时只是说：“这年头还有人这么实诚的真不容易，人孩子好好的，凭什么不让来，不就是１７嘛，再过一年就１８了，怕什么！出了事我顶着！”
　　就这样马路就留了下来，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每天话不多，有活抢着干，从来没迟到过，老板娘越看着孩子越爱。
　　某天下了暴雨，马路没带伞，爸爸接自己回家，老板娘看着马路父亲的手语，立即就明白了，心里一阵感动，第二天老板娘就拉着马路的手一个劲儿的夸：“路路真懂事啊，好好干，年底阿姨给你涨工资！加油！”
　　马路当时差点就哭了，从来没有人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后给自己加油打气的，马路很清楚，这是鼓励，不是嘲笑，更不是同情。
　　在店里住下也有好处的，可以睡懒觉，不用起那么早，马路再懂事也是个孩子，也爱撒娇，睡懒觉，也喜欢买很多有意思的玩具，只是条件不允许而已。
　　晚上九点多，老板娘嘱咐了一会就离开了，正要关门，一个人影闯进来吓了马路一跳，多年的习惯，在陌生人面前马路从不开口说话，只是楞楞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李航也打量了马路一会说：“今晚你这儿借我住一晚。”过了会想起什么似的又说：“我会付钱的，不白住。”
　　马路摇摇头又看着这个人，手指着门口，意思是让那人离开，李航不耐烦的推开他，从兜里掏出两百扔桌上：“就住一晚，够了吧，别想着赶我，小心我揍你！”他坐在餐桌边上翘着二郎腿说：“去，把门关了，等会有人砸门你千万别出声！不然我揍你！”
　　马路任命的拉下卷闸门，锁好，然后去收拾那人睡觉的地方。
　　储物间不大，马路想了想，就在旁边打了地铺，出来拉了拉李航有转身进去了，李航看着这个地方皱皱眉：“这么小，怎么睡？真的穷鬼一个！”马路没理他，自己上床躺下去，指了指地铺，有指了指李航，然后拿了本书看。
　　“什么！你让我睡地铺？！”李航长这么大还没这种待遇，气炸了毛也是理所当然，“我不睡！”说着就把马路从床上拽下了，自己睡在床上，还挑衅的冲马路扬扬眉毛。
　　这人真霸道！讨厌！马路扁着嘴在地铺躺下，安静的睡去。可李航却一直睁着眼睛在心里盘算，今天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仇家不是已经摆平了吗？是哪里出了问题？
　　李航一阵心烦，这时候却看见小小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去上厕所，过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走进来，眼睛眯着瞅见李航在看他，想也没想便用手语打了个‘你为什么不睡’的样子，李航古怪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不会说话啊？”马路这才反应过来，把手背到身后冲着李航摇摇头，低着头等着从李航口中听到嘲笑的话，但是老半天，什么也没有，马路睡下心里暗暗地想，也许，这人除了霸道之外，也有好处的，起码不会嘲笑他，也不会同情他。
　　闭上眼，一觉睡到天亮，李航早上起床后又往餐桌上扔了一百：“我要吃早餐。”
　　马路没理他，转身进了厨房，钱又不是万能的，干嘛这样，真讨厌。
　　李航斜靠在门框上抱着手：“喂！我要喝八宝粥，不要放糖，酱咸菜，凉拌黄瓜，一笼肉包子。快点，我赶时间。”说完变大模大样的坐在餐桌上翘着二郎腿吹口哨。
　　马路皱皱眉头心想这人怎么吃这么多，真是个饭桶。
　　李航美美的吃着早饭，马路拉开卷闸门，开始拖地，过了一会老板娘进来了，看见李航在吃早饭就笑着对马路说：“今天这么早就有人来了？昨晚睡的好吧？”马路笑着点点头。
　　老板娘进厨房做早餐，李航吃完了转身要走，马路拉住他把三百块钱塞进他手里，又冲他摇摇头，这时，老板娘在厨房里喊：“等会儿去库房拿些葱过来！”
　　“嗯，我知道啦，马上就来。”
　　软软的声音传进李航的耳朵，李航拉住他：“你会说话？”马路冲着他摇摇头，意思是我会说，但不想和你说。
　　李航看着眼前这个男生，瘦瘦小小的，不禁有些火大，哼！会说话为什么不对着我说？他抓住马路的胳膊恶狠狠的说：“为什么你不对着我说话？”马路觉得胳膊好疼，皱着眉头偏过脸不看他，鼓着嘴哼了一声，李航火大了，从小养尊处优，呼风唤雨，从来没人忤逆过他今天这个小东西竟然不听自己的话！
　　“说不说！你叫什么？不说我揍你！”李航掐着马路的脖子狠狠地看着他。
　　马路挣扎不开，拳打脚踢了好一会才冲着李航喊道：“就不说，你是讨厌鬼！你欺负人！”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全是委屈。
　　李航看着他变红了的眼睛感觉有些过头了，松开手的瞬间，马路就跑得没影了，看着手里捏着刚才马路给他的钱，无趣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