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情深不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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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狐离经用龟壳替自己算自己将要被困几百年，结果未知……
第二天，狐离经用龟壳替自己算将来的运势，结果又是未知……
第三天，狐离经用龟壳替自己算寿命几何，结果依然未知……
……
然则，她却不以为杵，仍旧欢乐地逮着河龟，一个个的拆着龟壳。一时间，闹的苍寂河底是龟心惶惶……每一只都担心着自己的龟壳保不过明天，时间一长，它们都开始盯准了狐离经的活动时间，一到她出现的时候便躲在珊瑚丛中不出来了。
狐离经也终于发现自己所作所为的不妥之处，于是她非常严肃地向众位河龟承认了错误：“我不该对你们施以暴行！我不该对你们做出如此不善意的行为！我不该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我不该在你们本就丑陋的外表上留下更加不可磨灭的丑陋痕迹！我……”一时间，离经讲得自己是热情高涨、唾沫横飞，讲得乌龟们是群情激奋，所有的乌龟都咬牙切齿地原地扑起向狐离经身上撞去……当真是乌龟与狐毛齐飞，龟绿共火狐一色。
狐离经哀号着护着被欺负地最惨的肚子求饶：“诶诶诶……我说各位英雄好汉，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哈！”讪笑了几声之后，她开始用极其诚恳、万分真挚的眼神与正趴在自己脸上的一只乌龟深情对视，“我真的，只是在替你们占卜啊……”看着斜睨着自己，满脸都是犹疑之色的乌龟精，离经赶忙从自己歇息的蚌壳中掏啊掏啊掏的，寻找着可以让人信服的证据。
“如果你们还想要的话，看，我都有为你们留着呦~”狐离经笑靥如花地转过身来冲着那些乌龟们龇牙咧嘴地笑着，眼角上挑的弧度非常之幸灾乐祸。
“……”至于那些乌龟嘛，八成是气得心里吐血，嘴上说不出话来了。瞧瞧那龟壳上密布着的划痕，再瞅瞅那上面沾满的奇形怪状的水藻，它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后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群乌龟和一只狐狸混成了很好的酒肉朋友，也许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乌龟们会在离经练功的闲暇片刻来说一些外界的趣事，狐离经也经常教他们一些吐息纳气的秘诀。偶尔，也还会想想师傅，想想自己未来的师娘，还很偶尔很偶尔地会想起……他。
私自放走了她，凤梧会不会受惩罚呢？会不会被关起来？会不会被排挤被非议？他是不是还如以前一样，喜欢逗弄她这种小妖仙，是否还会遇到下一个她？也是那么偶尔地想上一会儿子，然后便转而去想其他。有些事，不该记得那么清晰，狐离经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自己，可是谁能避免回忆呢？于是，也就任由去念、去想，只是，缺失了以前的悸动。
爱那么短，遗忘那么长。狐离经有些时候也会思索，到底需要用多久才能忘掉短短一个月的回忆呢。她不明白，短短三十多天，在她一千多年的长河里只是弹指一挥间，可是，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幕又一幕却从没有重复过。或许，当初若是不曾相识会好一些吧。
看，她又在蹉跎她不多的时间了。自嘲地笑着敲了敲自己的头，哪有谁会记谁一辈子，更何况是她这种长生不老，永远都不存在着铭记一说的妖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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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离垢捧着酒葫芦站在岸边，身后是一身素衣的欢喜。他只是一口一口地浅酌着葫芦中离经酿的酒，什么话都不说。曾经喜欢得不得了的“醉清平”在这一刻索然无味，曾经饮起来鲜衣怒马的豪气只剩下悲凉。
当涌不出的泪水堵住了胸口，当心好似被掏空了的那一刻，离垢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后悔。他恨自己为何没有说出口，没有说出那一句话。他明明已经掐指算出了离经真正的天劫，却还是没来得及赶过来就她。
一口酒呛在喉间，凉的痛彻了心扉。苍寂河水面平静的毫无生气，退潮的时候会看到通往东海的小径。因为长年遭泉水冲刷，上面的石子面大都已经圆滑异常，偶有几只小青蟹横着爬过。
千年前，他攥着离经的小爪子哄骗道：“我收你为徒可好啊？”
她便乖巧的点头：“师傅好。”无邪的眸子中透着几分懵懂。他好笑的揉乱了离经的头发，这还是刚才那个张牙舞爪、怒吼咆哮以对其他狐狸精的小狐狸吗？
手感出乎意料的好，软软的、柔柔的，接着又蹂躏了几下，离垢开口问道：“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乖？”
她就背对着一蓑烟雨的江南暮景对他开心地笑着，小爪子握得紧了紧：“徒儿想要一个名字。”离垢哑然失笑：“怎么，你没有名字吗？”
小狐狸摇了摇头，露出不久之前才刚刚长出的小尖牙笑曰：“想改个寓意深远的名字。”
许是一时兴起，也许是千年预言，“狐离经”这个名字，他脱口而出。
百年前，狐离经叉着腰奔放地笑着：“师傅啊师傅，你除了我谁都没有了，来来来，让徒儿来养活你吧！”他只是妖孽地笑了笑，对着明眸皓齿的她娇羞地垂头不语。是啊，而今他的身边真的只有她这只小狐狸了……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竟又来了兴致：“师傅啊，你可得让我高兴了，不然，哼哼……”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引人遐想。
狐离垢掩唇轻笑，狐狸眼乱飞：“不然怎样？莫不成还想让师傅以身相许？”
“嗯嗯嗯嗯嗯！就是这个意思。”
得意的小狐狸头上立马被老狐狸勾着手指头狠狠敲了一记：“个小兔崽子，还想骑到自己师傅头上，没大没小。一边儿面壁去！”于是离经委委屈屈地扭捏着对着墙站好，没有发现自己师傅眼中隐藏的不深的欢喜。
为何这一切每每都要被那只臭凤凰打乱？狐离垢的下唇被自己咬的充血，为何只要他一出现，不论是何目的，不论有何陷阱，离经都会奋不顾身、不作他想地跳进去。他一直都站在她的身后，也永远都只能站在她的身后。
狐离垢不甘心啊，如果没有离经叛道的名字，会不会那只傻乎乎的小狐狸就会永远停留在最初的那一刻，身后一抹霞光，面上一片绯然。如果百年之前，他没有将小狐狸叫去面壁，而是柔若无骨地靠在自家徒弟的身上，装作羞涩地答应了，是不是一切便都会如他所愿。
再饮下一口清酒，他伸手欲要打碎这酒壶，就像打碎他心里残留的梦一般容易，却被一双手拦了下来。
“拦我做什么？”他都忘了，自己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只兔子。
“既然舍不得，就不要让自己后悔。”欢喜依然一针见血地戳到了狐离垢的软肋上，他笑出了声，继而将酒壶里的酒一应而尽地洒在了苍寂河里。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往往只差了一步，不多不少，恰恰只是一步那么远。可是你听过一句话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很讽刺对不对？狐离垢同样这般想。
什么师徒最容易产生超乎常理的感情，扯淡！
什么童养媳最容易习惯依赖，瞎掰！
什么日久生情，什么细水长流，他妈的都是骗人的！
他还没能等到自己的徒弟说一句“我离不开你了，师傅”，便被永远禁锢在了师傅的位置上，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他还没能等到自己的童养媳依赖自己，便先失去了保护她周全的资格。
他还没能等到日久生情，没能等到所谓细水长流的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他只等到了被自己一手带大，几乎没吃过什么真正的苦的徒儿被封压在苍寂河的消息。甚至，连赶到河边都晚了一步。
造化真他娘的弄人，狐离垢仰头望去，不见一丝瑕疵的天空只剩无尽的欺骗。他于她，永远永远都只能晚一步，永远永远都只能做她的师傅。
那是十年前的一天。
“吧叽！”双臂吊在他脖子上死死摇晃，大有把他折腾的身首异处意思的狐离经笑嘻嘻，在他脸上狠狠落下了一吻，“师傅，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师傅，我爱死你了……”
是了，他狐离垢在狐离经的眼里、心里只是师傅，也只可能是师傅。即便如此，他依然笑得很开心，就如当初听到狐小鬼大的她说什么“师傅，我们要做生生世世的师徒”那次同样欢喜。
虽然知道她说的话与自己心中期盼的毫无关系，还是止不住地想要去相信，她就是那个意思，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意思。
可惜，他只有当师傅，只能作师傅，那些被爱的错觉，都是自欺欺人。
“那些微小的时光里残存的温暖，不过都是因为我是她的师傅罢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情深不寿(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