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8、第 8 章

　　孟凡的字写得很好，几乎所有看过她字的人都会说好，也会说，看不出来是女孩子写的。她的字不能用娟秀来形容，一点没有常见的女孩子字的纤弱。这大概和她很早就独立的经历有关吧。但也不全是所谓的钢劲有力，并不是那种摹帖的结果。她有自己的风格。
　　我喜欢她的字，喜欢她在连绵的笔意里的藏锋和内敛。仔细看她的字，你会发现，在那些藏锋和内敛里是她的骄傲、飞扬和力量。
　　呵，这一点很像她的人，生活中含蓄低调规律，但骨子里却很自由自在叛逆。
　　就像她经常对我唠叨的那句话：只有遵守规则了解规则，你才可能打破规则。

　　那个夏天我心血来潮又下了个决心：练钢笔字。
　　我把我的宏伟目标告诉了孟凡，并且腆着脸要求她手把手的传授我想像中存在的秘诀，并且附带要求征用她每天都用的那支钢笔。
　　我知道她是极珍爱她那支“英雄”的，用了很多年，用得很熟很有感情，轻易不让别人碰的。
　　孟凡没有任何异议的立即就答应了我所有的条件，并且为我终于愿意着手练字表示了最大程度的赞同和赞美，而且行动极具效率，第二天晚上就来了我家，带来一大叠A4白纸，还有我视之为神奇道具的那支“英雄”钢笔。
　　洗过澡换好睡裙，孟凡给我整理出窗台上的空间，铺好白纸，摆好她那支“英雄”，催促我开始练字。
　　我心安理得的受用着这一切，像皇帝摆驾似的被孟凡三请四催后才大大咧咧坐到她替我准备好的坐垫上。
　　孟凡跟我说从最简单的构字方法开始。她让我随便写下几个字。
　　我用了最大的热忱和认真写下几个字。只是很遗憾，那几个字趴在泱泱的白纸上，怎么看怎么无精打采，神笔在我手上似乎失去了效力，连我自己都看出那几个字歪歪斜斜不够平衡，仿佛稍微一缕风吹过便会□□右斜上歪下陷然后轰然倒塌。
　　孟凡坐在一边微笑的看着，我有点羞赧的冲她吐了吐舌头。
　　呵，在孟凡面前，我一向自诩比她好看比她聪明比她活得潇洒，我一向不肯在任何一点上承认她比我优秀。但是，在写字上，我完全投降不作任何挣扎，并且心悦诚服。
　　而且我知道，其实在很多很多方面，孟凡都比我优秀。她只是让着我。

　　孟凡拿出一支铅笔，在那张纸下写下同样的几个字，然后问我，看上去哪里不同。
　　“你写的好看多了呗。”我撇着嘴，嘟噜着回应她，心想你这家伙还真虚荣。
　　孟凡笑起来，纠正我：
　　“不是。我是让你看这几个字结构上有什么不同？”
　　我听了她说的，再仔细去瞅纸上的那几个字，看了半天，除了觉得她写得更好看以外，还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孟凡摇摇头，用铅笔在我写的那几个字上横横竖竖的划了几个十字，这下我终于看出来了。
　　唉呀，我的字写的，很明显的重心不稳，上下左右不对称，不是头重脚轻就是左歪右斜，难怪我看着老觉得它们会突然间塌掉。
　　孟凡又把她写的那几个字也划上了十字，再看过去，不管她写得多潦草，多简洁，就感觉那重心是稳的，而且上下左右的结构很平衡，看上去很匀称。
　　“唉――！”我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要是写到像你这样就好了。”
　　孟凡笑起来，伸手用铅笔把我的写的那几个字稍稍改了一下，我再看的时候，明显感觉好多了。
　　“你呀！”孟凡指着一个头重脚轻的字对我说，“这就像你一样，干什么一上来特别有热情，越往后越潦草。”
　　我吐吐舌头，不能反驳什么。
　　孟凡说得对，我就这德性。
　　但我还是不甘心被她教育。我说：
　　“你干嘛不去当老师啊？”
　　孟凡摇摇头。
　　“我力量太弱了，只能坚持好自己，没力气去教别人。”
　　她说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很轻松，可我无端的觉得那话里有说不出的沉重。我不喜欢那沉重。
　　“那你不是在教我么？”我嘟噜着追了一句，想把那沉重赶跑。
　　“对啊，是你啊。”孟凡说着，还把爪子伸过来，在我头上摸了摸。
　　呜，她怎么老这样儿？就像是我姐或我妈一样。我明明比她还大五个月好不好？
　　呃，可是，可是，她每次这样的时候我也不觉得反感，就好像她真的是我姐姐，我可以乖乖的听她的话。
　　“没事多写写吧，不要急。”
　　孟凡收回了她的爪子，起身到厨房去给我拿冰汽水去了。
　　我在纸上继续写字，一时兴起，开始写孟凡的名字。
　　一下，两下，一开始写得真难看。哼，谁让你叫这个名字，这两个字都那么难写。
　　写着写着，终于觉得还算能入眼了。
　　咻－！我嘘了口气，这才发现，大半张纸上已经被我写满了孟凡的名字。
　　孟凡，孟凡，孟凡。满眼看过去都是孟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