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欲返去》诸葛闲云

10、第 10 章

　　我和成康是在一家KTV里认识的，那时，他是顾客，我是里面的酒水促销。
　　在我二十岁那年，我的好朋友小五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死了，因为生病，器官衰竭而死。
　　那年她才二十一岁，甚至没来得及谈一场真正的她所向往的恋爱。
　　小五的死让我一度对生命充满了不信任和嘲讽。
　　我必须要承认，小五的死对彼时年轻的我的触动深入到了骨髓，以至于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现在。这些年来，虽然我努力的用微笑和游戏去掩饰和隐藏，我仍然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那种因为对生命无常而生出的无可奈何的放纵和懒散。
　　那是我对死亡一厢情愿的缺席的审判。
　　我对这种情绪的掩饰和隐藏对孟凡来说无效。她把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我什么时候是真的快乐，什么时候是假装。
　　我的这种情绪让孟凡很痛苦。虽然她很少表现出来。但我也能看得出。是的，我了解孟凡。
　　我真的不想孟凡为我担心为我不快乐，但我也真的不能克制自己这种情绪的蔓延。
　　对不起，那时我真的太年轻了，年轻到很容易就陷入了一种惯性里，并为那种我所以为的华丽的悲哀和伤感沉溺着不能自拔。

　　小五之前在暑期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酒水促销。几年以后，在我换过N份工作待业在家百无聊赖的时候，我忽然想，我也去做酒水促销吧。
　　不为别的，只想体验一下小五曾经的生活。
　　那段时间我疯狂的喜欢那首以前我和小五常常一起唱的歌，并且被那歌词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在乎多少人在等我的拥抱
　　只迫切想拥有你的微笑
　　自尊丢到墙角
　　掏出所有的好
　　你还是不看
　　你还是不要

　　每一天都有梦在心里头死掉
　　我自己对自己大声咆哮
　　人太忠于感觉
　　就难好好思考
　　我痛得想哭
　　却傻傻的笑

　　爱到飞蛾扑火
　　是种堕落
　　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享受
　　可是为情奉献让我觉得
　　自己是骄傲的伟大的

　　爱到飞蛾扑火是很伤痛
　　我只是相信人总会被感动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爱我
　　像我那么深的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
　　……
　　我决定去做酒水促销，我相信在这份小五之前曾经做过的工作里，我能再次感受到小五。而且，我觉得自己这样做还有点悲壮的华丽。
　　歌里不是那样唱着吗？“可是为情奉献，让我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伟大的”。
　　于是我去了。
　　以我的条件找一份酒水促销的工作非常容易。
　　于是，在我在人才市场投过简历后的第三天，我就开始去那家KTV上班了。晚班。
　　只是我对家人隐瞒了。
　　父母那辈人对KTV和Bar这样的环境一直没有太多好感，对于女孩子在那里上班尤其是上晚班更是不能容忍。
　　我没有办法对他们解释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小五曾经经历的生活。――他们不知道我有个好朋友叫小五，也不知道小五已经匆匆离去，――就算解释了也不会有用。知道以后父母肯定会勒令我立即辞职。
　　所幸母亲一向住在四姨家，很少回来，电话里的询问是比较容易应对过去的。父亲更是粗线条，他很少过问我的生活，从工作到感情。
　　于是，在父母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开始了我的酒水促销。
　　那个时候我和孟凡还不是很熟，平时也不经常联系。我在短信里告诉了她我开始做酒水促销，但是没提小五的事。她在复我的短信里没说什么，只是咛嘱我注意安全，在那样的环境里照顾好自己。
　　呵，我觉得中国人的家庭教育真失败。像我，我不觉得酒水促销有什么见不得人，但是这份新工作却只能告诉朋友而不能告诉父母。我知道父母为我好，但他们对我的好却把我逼得离他们越来越远。

　　那天晚上我在KTV里一如既往的做着我的酒水促销，偶尔陪客人喝一点啤酒。
　　我跟我的父母一样反感里面的很多人。但是，一想到小五也曾经经历过这些，我的不平和厌恶马上就淡了许多。
　　是的，我不能说我是在替小五继续她未完的生命。至少我是在体验小五曾经的生命。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值得的。

　　成康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是特别深。或者说，在那样的环境里，昏暗，喧嚣，我又是出于那样一种不为薪水的不可告人的原因来到这里，所以，哪个包间，哪样的男人或是女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那时，我一心想着我的好朋友小五，所以，我想我的状态其实并不是很好吧。
　　但某个包间里的某个男人在向我订了一大扎“蓝带”后开始问我要手机号码。
　　我看看他。他的眼神不闪躲，很直白。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曾很多次的遭遇过这种眼神。
　　他有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从某个侧面看，他的脸很像陆毅。
　　或者可以说，他确实是个很帅的男人。虽然，后来我知道孟凡并不喜欢他。――孟凡不止一次说过她讨厌陆毅。而且曾当着成康的面。
　　而在那时，在几个月前刚结束了一场辛苦的异地恋后，我并不反对再给自己找个新男朋友。而且，对于这种邂逅的艳遇我甚至可以说一向是充满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