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陌上紫鸢

2、往事如烟

　　佛曰：执著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
　　一转眼七年了，往事种种总是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央儿跪在佛堂里，“菩萨，请你保佑我的女儿婉儿，她命坎坷，您可不要再让她受什么苦了。”
　　“娘，你也来看呀，看爹爹把风筝放得多高呀！”婉儿在门外唤着央儿，央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起身走出佛堂。
　　“婉儿，你娘在佛堂念经呢，别打扰她了。”
　　“没事的，已经好了，婉儿”央儿把婉儿搂在怀里，像是搂着受伤的小鸟，生怕会失去一样。“只要你开心，娘都好。”看着夫人这么紧张婉儿，苏暮程放下风筝，轻轻将央儿抱起。
　　“别担心，咋们的婉儿这么乖。”央儿看着丈夫很是释怀，静静躺在暮程怀里，三月的阳光给人温暖的怀抱。
　　但年两宫临产，客妃生的是一对双胞胎，但是稳婆不知，只看到出来的是一死胎，乱了阵脚，还好客妃拼了最后一口气生出另一个女儿，央儿趁乱带着孩子出了钟粹宫，还好遇到明珠，明珠想办法将她带出宫门，并由佟夫人安排去了江南佟家旧友苏家。世间再没有福察央儿，只有佟央儿，皇妃佟佳氏的妹妹。
　　七载江南岁月安好，夫君苏暮程是江南名士，虽不是家宅万金，但也是衣食无忧，苏暮程虽是名门之后，却也是一个体贴妻儿的好丈夫，从没逼问央儿婉儿的身世，而是把婉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反倒是央儿一直瞒着往事，心气郁结，自从女儿青儿出世之后，身子骨一直不见好，还特地为她在城郊建了别院用来调养身子。
　　苏暮程喜欢见各地名士，结交当时在江南一代出名的陈维菘，朱彝尊，梁佩兰等明末才子，
　　婉儿从小耳濡目染，五岁便能将《论语》、《孟子》熟读，央儿到不希望婉儿接触这些江南才子，但是苏暮程倒是对婉儿的才华很是疼惜，经常带她去见，在婉儿眼里，这些叔叔都是很有风度和才华的名士，央儿也就默许了。
　　这一年是顺治十八年，正月间，清王朝第一位皇帝顺治死了，江南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关于顺治的死因没少传，大抵都是为情而死，江南的名士们都对他的死感到惋惜，毕竟他是一个有才的皇帝，央儿悄悄为其设了灵堂，叫婉儿祭拜，只是说是一个跟婉儿很亲的人去了，苏暮程明白央儿心里一直装着个人，加之此事，以为之事不言而喻，但是他依旧当不知道。
　　顺治薨，玄烨即位，改元康熙。紫禁城从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哭泣，沉默只是预示着新一轮的争斗开始，圣母太皇太后已经习惯了，对丈夫的顺从，使她终究不是丈夫心里最在乎的人，但是女人有了儿子，即使是不幸，在宫里也能活下去，她以宫廷里特殊的方式护着儿子，可是儿子又为另一个女人离开他，看着孙子，她仿佛看到的是儿子，但是她不希望孙子与他父皇一样，也就是从玄烨即位后，生母佟佳氏几乎没怎么见过玄烨，她没有孝庄那么坚强，一直拖这病体，倒是这时经常能见到儿子。玄烨是个孝子，即使每天要上书房见先生学习治国之道，又要见一群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大臣，但是一有时间他就溜回景仁宫见母亲，为她送上汤药。
　　“皇上，来了？”小玄烨趁师傅见汤若望的时间溜到景仁宫，这日是佟佳氏母亲进宫的日子，见到孙儿，佟夫人很是开心，但又不能忘了规矩。倒是玄烨见到祖母，一把扑到佟夫人怀里，全然是个孩子。“你看，还是孩子”佟夫人将小玄烨推起身，但是玄烨就是不愿离身，硬是懒着，佟夫人看了看女儿，佟佳皇太后倒是慧心一笑。
　　“您还是由着他吧，他每次来我这儿都这样顽皮。”佟佳皇太后拍了拍玄烨的背。
　　“才不是呢，儿臣是因为好久没见到祖母了，祖母又不经常来宫里玩。”玄烨扭过头，眨着大眼睛看着佟佳氏。
　　“皇上要好好读书才是，您还小，不能总是想着玩。”佟夫人看着孙儿又是疼又是担心。
　　“皇上，皇上。”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便冲了进来。
　　“小梁子，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没看见朕在跟母后说话么？”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规矩起来可不比一般的帝王差。
　　“回皇上的话，是苏嬷嬷来了！”小太监跪着直发抖。
　　“不早说。”玄烨一听是苏麻喇姑来了，可当时大事，连忙起身，“儿臣走了，有时间再来看母后。”佟佳皇后应一声，一脸不舍的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现在的她很安详。
　　“这孩子。”佟夫人‘噗嗤’一笑。
　　“平日里皇上都是趁师傅不在偷偷溜过来，虽然早上他上完朝都会来见女儿，但是都是匆匆一见，都没说上什么话，溜到女儿这儿倒是母后前母后后的。倒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女儿呀，你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我们佟佳氏族也算是站住了脚，这都是你的功劳。”佟夫人看着女儿又是一阵唏嘘。
　　“是吗？”佟佳皇太后看着窗外飘落的雪丝，眼底满是哀愁。“可是没有他，我算什么。”
　　“我知道你不开心，先是客妃又是董鄂妃，客妃的事是我安排的，若是有报应也该是我，董鄂妃的事是她自己命不好。”佟夫人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很凉，凉得仿佛是死人的手一般。
　　“额娘，你放宽心，我早就想通了，只是熬着，为了玄烨。”可惜没过四个月，佟佳皇太后终究还是于康熙二年六月撒手人寰，但是她很幸福，安详的离开了。
　　三月，苏，松等地有所谓“奏销案” ，朝廷以江南士绅抗征钱粮为借口，黜革绅衿一万三千余人。七月，又有所谓“哭庙案”，著名文士金圣叹等被处决。朝廷对江南汉族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加强了控制、镇压。苏家因为和佟佳一族的姻亲关系免过一劫，苏暮程派人将陈维菘等人送离江南，婉儿拜江南贤士汪琬为师。
　　“听说江南这次又杀了不少文人。”暖屋内，纳兰夫人见夫君回来，连忙上前相迎，为明珠除去满是雪的的披肩，端上热茶。
　　“是呀，鳌少保说那些文人就会写些反诗，聚众闹事。”此时的明珠已经是内务府副总管，人前人后都是巴结应承的人，住的宅子也换了又换。
　　“苏家不会有事吧？”央儿嫁到苏家七年一直杳无音信，纳兰夫人虽然知道她嫁了个好人家，但是见不到人，心总不踏实。
　　“你放心，佟夫人这些年没少关心苏家，当地的官家也一直罩着，应该没事。”央儿好么？七年了，为了将当年的事淡忘，他也不敢写信给她，只是从佟夫人口中知道她很幸福，还有了孩子，他不想去打扰她。
　　“是呀，苏家是个好人家。今天老师夸容若了，说容若天资聪颖，必成大气。”纳兰夫人释然一笑。
　　“容若能好学，我也是宽慰，但是学得都是汉家诗书，怕他言辞间都是汉人的论调。”明珠看着轶儿叹了口气，儿子聪颖勤奋，他也是知道，这么凉的天还能早起颂诗书，虽然心疼但是也只能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