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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食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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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与寒疏影来到弯月阁,此处是一处妓倌相杂之地,最是鱼龙混杂。
她脱了衣服,摘下易容,和……馒头,露出平滑的胸膛,玉色的胸膛满是鞭痕,不多时换了一身冰莲色单纱士子装,自行批发后扎着一条浅蓝缎带。眉目完全是蓝六的眉目,连淡漠的神情也如出一辙。
“从今以后,你便是沐兰公子的侍童,对外只说三两银子卖身葬父即可。”
他动作太快,化妆水平也高超,我点头的功夫,他已闭目养神。
“那个,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说。”
“你不会真的是……是蓝颜吧?”
他手指轻叩躺椅旁的桌面,一下挨着一下,并不出声。
其实做倌儿爷的侍童,一点也不轻松,一大早就要泡碧螺春给“公子”喝茶。双蛇楼梯下,有一个共通之处。我端着一壶热水,迎面碰上来一个碰瓷儿的,一时控制不住大小姐脾气,我吼道:“叶芝,你有毛病啊!”
那名叶芝的小混蛋,撅起嘴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公子,他欺我!”
朝露身披彩霞,手里握着香炉,款款走来,眉峰一挑,媚然道:“你就是沐兰新买的?”
他眼波流转,疑似多情地要挑起我的下颚,我偏过头去。
“这般矜持,主仆二人还真有点像呢。”他娇笑溢出,冲我呵了一口气,我连滚打爬跌下了楼梯。
朝露吹了吹指甲上的丹色:“咯咯,姿色平平,倒也清纯。”
入夜,生意开场了。二楼包厢天字号。
“传闻朝露是‘万君顾,倾城倾国’,沐兰是‘状元才,鸾姿凤目。’。沐兰性情高傲非常,话也不爱多说。朝露妖冶天真好像长不大的少年,不过‘活儿’可是不错。”
“楼兄真是风雅……咳咳!”
“国舅老弟深得其中滋味,是不是啊……”
大约七八人,你一言我一语。
刘鸨打发我端了盘菜进屋,就被一三十左右的绿袍男子抱在怀里摸了手,这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无为,正是我那从族里抱养的长兄!
慕容无为不是色中恶鬼,相反深谙官场之道,留恋风月场所是常有之事。
昔年父亲女儿颇多,由我是嫡女,慕容无为最是拉拢我。
“慕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地碰上一个爱一个,这个怎么也说要给连贤弟吧?”
“是啊是啊……”
“楼兄……”
慕容无为似笑非笑将我推给那个姓连的:“既是御史大人看上的,本将军怎敢推辞哪……”
那姓连的半黑半红着脸,推了我一把,我再次倒在慕容无为怀里。慕容无为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举杯就灌了我一口香酿,许是没喝上等酒多时,一时呛住!
“扫兴!”
慕容无为脸色一变,毫不客气提着领子丢我出门。
正在发呆,头上给人蝴蝶扇一敲,她这一抬头,看到妖精般的放大的脸,唇红酒香。
“朝露……公子?”
朝露一愣笑嘻嘻揽住我的肩膀,我不着痕迹闪开,脸上不悦噘起樱桃嘴:“怎么到我这里就欲拒还迎起来了呢,刚刚不是挺好的吗?还是那人合了你的脾胃?”
见我不语,他挑了媚狐一样的狭长碧眸:“不错,隐忍不发,欺善怕恶。”
“实在不错。”
整间店铺熄了蜡烛,台幕纱卷,一人苍衣,手点琴弦。
‘叮’——
一曲起,幽暗曲折。
满座寂静。
沐兰无歌,翡翠茶碗上落了只苍蝇,二话不讲淡袖一挥碗碎了。
那曲子弹得不过中上,摔碗更是有失风度。
“沐兰高洁,不易他人近身。”台下频频传来叹息声。
“空长了一张谪仙的脸罢了……”也有人不屑。
“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实则铁石心肠。”
楼上传来一声大叫!
“死人啦,死人啦……”
“啊……”
“天啊,杀人啦……”
楼下楼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里,我退了场。
杀人的自然不是我,我在弹琴,有目共睹。
杀人的自然不是‘沐兰’,‘沐兰’在弹琴,有目共睹。
房内已备好沐浴,寒疏影懒懒躺在里面不说话,我在旁浇水。
帅韶国禁卫而来的慕容无为抱着自己断了筋的胳膊,搜遍房间每个角落。
屋里的麝香,点得太浓,不少士兵脸上升起一朵朵红晕。
寒疏影脸上一滴一滴的水珠,默默滑下。
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打上了特制的皂粉,薄荷脑味使得我不至于昏过去。
在那种‘麝香’下,寻常人挨不过一刻钟就会……不过要怀疑也没办法,这里是专供达官贵人玩耍的花馆,不是别的地方。
慕容无为最后走过来,拱手一礼:“沐兰公子,可否请你转过去。”
来了来了……他想看寒疏影的背……
寒疏影“嗯”了一声,真的转身给他看背部。
那里光洁如许。
慕容无为又瞥向我:“这位小哥也请脱吧。”
寒疏影老神在在闭着眼睛,声线一如既往清冷华美:“听他的。”
我不可置信瞪着寒疏影!他在拿我寻开心?
“……,真的要脱?”我不死心的问。
寒疏影简单明了,一个字:“脱!”
慕容无为急不可耐的挤出一排汗:“快脱!”
“那你让其他兵卫出去!”
慕容无为听言向其他搜捕挥挥手,他们鱼贯而出!
我开始解下两层短打外褂,留下一层水蔻色的内衫,我告诉自己,这是十二的身子,不是我的。
猛地要敞开最后一层,又犹豫了,慕容无为笑道:“倒是个贞洁的小哥儿。”他动了动手上的金刀:“要不要本将帮你一把啊?”
我一呀牙,露出缠在胸口的白布条,哇地哭出声……
“沐兰……我恨你……”
慕容无为从惊讶中缓过味儿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目光来回在我跟寒疏影之间徘徊良久,推门而出时还为我二人合好门。
这眼泪也是宫斗必要条件,我自然不会败在这上面。
只是不听到寒疏影的清浅的鼾声,还是令我不悦得很。我不悦得很,自然不去叫醒他。相隔一日,寒疏影感染了风寒。
刘鸨儿罚我十鞭子,再来让我熬药。
若我只活一世,我是世家小姐,怎会熬药?匪夷所思的是,这是我的第三世,且保留记忆。受十鞭,叶芝掌刑,我的老臀已经不能要了。
疼得我排山倒海,但依旧隐忍下来,泡药熬药。大夫说,药分两份,早晚各一回。
我进屋时,寒疏影对着铜镜梳头,就像个女人那样一丝一丝的拢再散、散再拢。
“你看我美么……”
他幽幽的声线,弄得我一机灵,背后爬满了鸡皮疙瘩。
我佯装没事人一般,把药倒在翡翠做得碗里,他一闻到药味就欣喜起来。
“喂我。”
“景爷没叫我喂你!你也不是大少爷,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发火归发火,当一名杀手目光冷厉的淡淡注视你,瞬间抽出剑横在你脖子上时,我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就范。
我认命得蔫下脑袋:“大爷,先放手好吧,命悬一线没有人抬得起手来喂您啦!”
他撤去剑,剑塞在九霄环佩里。一把琴当作剑匣,真乃附庸风雅之人。
他深坐梳妆镜前,我弯下腰喂他。单看面颊是赏心悦目的,只肖一想到这人见死不救,还需事事我配合他,我就觉得,再如花似玉的杀手也不过就是杀手,何况我并不知他真正模样。这会儿发痴,也是对着蓝六的皮面发,镜花水月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