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奔丧(上) ...
-
新世纪新生活,下文中皆称秦苒月为丁月华。
========*========
似乎做了个好梦,再次醒来的丁月华咂咂嘴。在梦里,自己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随着起伏的波涛荡啊荡、荡啊荡……
嗯?不对啊,怎么这么真实,还有水声?难不成她还没醒?
有了些警觉,月华那飘忽的视线终于凝了起来,直愣愣地注视着——船舱?
怎么回事?蚊帐呢?
迟钝的丁月华一骨碌爬起来,迅速打量起四周环境。矮桌矮凳,备用船桨,还有她现在躺的卧榻,综合外头潺潺的水声,月华开始有些不确信——不会又穿越了吧??
许是人还没完全清醒,丁月华此刻脑中如浆糊般搅作一团。良久,她挫败地耙了耙头发,任命地套上鞋子,披上放在船边的外衣,走出船舱。
一出舱门,离她不远的船头站了个人,这可将她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只不过是个艄公而已。而那艄公听见声响,回过头朝她和善地笑了笑:“月华妹子醒了,过来坐吧。”
这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撇油胡子,细长的两只眼睛里不时闪过一道精光。丁月华从未见过此人,但听他叫得那么熟稔,在心里放下多余的担忧(指二次穿越)的同时,却又忍不住保留了些警惕。她停在舱门口,顾左右而言它:“敢问这位……”“仁兄”二字已经在舌头尖上打转了,但她却清楚这是古代男人和男人之间交谈使用的称呼,以她女子的身份,恐怕得称之为“公子”“相公”之类的。可真要这么叫,月华感到别扭不已。一时间却是停在那儿,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那人也知道她的窘境,宽容一笑,并不在意这些小小细节:“我是你义兄,五鼠中行四的‘翻江鼠’蒋平。妹子可是将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啊。”说到最后一句,蒋平话语里也有些惆怅。丁月华不由得有些内疚。听这语气,他们之间关系匪浅,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多享了一份关心,也是多欠了一份债啊。
心思百转,丁月华却是没忘了应付眼前的情况。她略低下头,赧然道:“四哥,抱歉。”抱歉,我已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人。
蒋平却是没领会到丁月华话中的深意,只觉得这妹子自打大病了一场,人也懂礼乖巧了许多。于是蒋平心中大慰,笑道:“这也无妨,如今我们兄弟几个也在开封府当差,平日里自当多多照应,到时自然而然也就熟悉了。”
可以说,蒋平的这番话却是给丁月华吃了一颗定心丸。她颔首称是,又问道:“四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丁府。”蒋平又动手划起船来,声音显得有点飘渺:“今晨丁大官人遣人来报,说是小公子害了风寒。妹子你还是回丁家庄看看才好。”说罢,他自己先叹了一声。
风寒?丁月华暗自皱眉。古代的风寒可不比现代的感冒,稍有不慎便会送命。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重,突然想到了什么,一颗心“咯噔”一下。她急急问道:“可是十分严重了?”要不然,怎么会连等她清醒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连人带包袱把她送到了船上。她知道,自己的药里有安神的几味,没有好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
蒋平这次却是没有看她,只是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丁月华顿时脸色煞白,分不清是原主的残留意识,还是她自己在为那素未谋面的孩子操心。一时之间,船上两人却是默默无语。
仿佛是为了打破此刻僵硬的局面,蒋平道:“原先还是好好地,不知怎的昨夜病就突然重了……”
“为什么早些不说?”丁月华稍显不礼貌地打断了蒋平的话,只是当前没人在意。反倒是蒋平有些尴尬:“前两日,你的病也未大好……”
丁月华沉默了。也是,前两天她尚且自顾不暇,他们自然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打扰她养病。况且她也不是医生,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虚焦的眼神不知飘向哪里,丁月华就这样倚着船舱走神。蒋平也没再说话,心事重重地划着船。
=======*=======
下了船,等蒋平把船交给另一个早等在那儿的艄公,丁月华便随着他弯弯绕绕地走了几里地,终于抵达了丁府。大老远,月华便见那大门上挂着白花、白灯笼。寒风卷起纸钱,打了几个转又落在地上,好不萧瑟。
从早晨到现在,月华脑子里就隐隐地有记忆的片段闪现,出现次数最多的当属此处与展府,还有那可爱的孩子。至于她自己的丈夫,月华倒是没记住多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熟悉的地方——纵然只是这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丁月华还是忍不住轻舒了口气。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若是原主还在,那该多伤心啊。
怀着沉重的心情,丁月华迈进丁家大门。
丁老夫人去世也有半个月了,来吊唁的人并不多,这也为空荡荡的丁府平添几分悲凉。自进了丁府,她便感觉冥冥中似有什么在指引她往正确的方向走,这令她在惊疑的同时又有几分放松。既然是原主的残留意识,便由得她去吧。也是个可怜人呢。
“月华妹子……”蒋平在一旁欲言又止。月华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道:“蒋四哥,你先去看看骥儿可好?我想先为娘亲上柱香再去。”神情里有掩不住的悲戚。蒋平看着心疼,于是顺着她的意思回道:“也好。”说罢,竟是施展轻功,一纵一跃便消失在众多山石之后。又傻傻地在原地杵了一会儿,丁月华才顺着大路直直走向灵堂。
灵堂之中一片素白,正中央摆着一口棺材。月华走上前去,发现棺材里只摆着一套衣服,愣了愣,随即恍然。古人习惯七天后葬死者,如今正是入冬,若是将死者摆在这儿连着半个月,等尸首腐烂了,那才是对死者的不敬呢。
纵然对丁老夫人印象不深,丁月华还是极慎重地跪在蒲团上,点燃三柱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鼎上,注视着丁老夫人的牌位,心说:“老夫人,你好,我是秦苒月。抱歉,是我占据了你女儿的身体,让她有家无法归。然而这并不是我本意,我会代替丁月华,做她未做完的事情……”
这时,从后堂转出个人来。那人抱着一打缟素衣服,见了丁月华微微有些讶异:“小妹?”
自那人走动,丁月华便有所察觉。此刻见来人开口招呼,她抬眼望去,望见那人,原是一年轻的披麻戴孝的妇人,估计也比她大不了几岁。丁月华迟疑了一瞬,试探叫道:“嫂嫂。”
丁家二嫂原本是在后堂整理些东西,听见些动静便出来看看,没想到却见了两三年没见的小妹。她细细打量着月华,半晌,有些心疼道:“清减多了。小妹,这几年可苦了你了。”对这妹夫常年忙碌不顾家的事,丁二嫂也有所耳闻。小妹又要带孩子,又要操持家中,定然是辛苦的。
对于丁二嫂的关心,月华回之一笑,并未答话。正主都去了,哪里轮得着我说苦呢?
上了香,尽了礼数,月华心中一轻,笼在她心头的浓雾似乎也在慢慢消去。从嫂子手中接过一套麻布衣服,披在身上。看丁二嫂又要转身回后堂,丁月华突然出声:“嫂嫂,带月华去看看骥儿可好?”
窈窕的身影一顿,丁二嫂转过来看着丁月华轻笑:“傻丫头,总得等二嫂把衣服放了再陪你去罢?”
丁月华点头称是,对那孩子,自己是既有期待又有担忧。丁老夫人保佑,千万别让他还这么小便离开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