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安》李瑜

47、葛羿的心事

　　小幽前脚刚走，苓安便接到了一个电话。竟是久未联络的郁南。
　　来到约定的地点，郁南显然已经等了会儿，咖啡已经喝过了。这大过年的，店里的装修也十分的喜庆，到处都是红灯笼，还有新年快乐的字样。
　　说实话，苓安同郁南并不是太熟，只是在拍摄《爱，倾城》的时候有过一些相交。但是自从她离开，就失去了联络，这次回来，也没有同他说过。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但是苓安心里并不觉得十分慌张，所以很坦然的同他约了在此处叙旧。
　　郁南再见到苓安的时候显然是愣了一下的，显然是发现了她现在身怀有孕的情况。但是他并没有点穿，反而十分自然的将之掠了过去，同她攀谈起来。原来他刚从国外回来，看到报纸才知道她的事情，所以便联系了她。
　　苓安觉得同郁南相处是一件十分令人舒心的事，虽然他看起来十分冷酷，有些不苟言笑，会让人觉得难以相处，但实际上这种人一旦与之成为朋友，其实才是最让人有安全感的，最受人信赖的。
　　虽然两人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是苓安敏感的发现他似乎在斟酌着些什么，神色之间有些不对劲。而苓安便是在等他开口，因为她已经有预感知道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毕竟能让他如此介怀的事情真的不多。
　　果然，好一会儿，郁南似乎不经意间提到：“我在巴黎的时候见到了天予。”
　　苓安似乎有些愣怔，好像自己并不认识此人一般，但是突然间她便好像明白了过来，微笑着说道，“你若不提起，我都差点忘了。想想还是去年的事儿，很久没见了，他还好吗？”
　　她回的很自然，仿佛自己真的很久没见这个人一般，可事实是，不过几个月前，她才见到他，正是他帮助她找回了真正的记忆。
　　郁南似乎在摸索她话中的真假，可苓安是个演员，演戏已经是融入她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她说没见过，便是真的没见过。谁也看不透。
　　郁南定了好一会儿，突然摸索着抽出一根雪茄，接着是打火机。可是还没等火点着，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灭了火，抱歉的看着苓安，“真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是个孕妇，不能吸二手烟。”说完，饱含歉意的看着他，眼里有一些深意。
　　“没事。只不过突然间看你离了烟，似乎是有些奇怪。印象中，你似乎是烟不离手的，如今和你一块儿，倒是要你牵就了。”苓安也不好意思的说道。
　　郁南见她这样说，没有接话。随后便换了个话题，问道，“几个月了？”
　　苓安摸了摸肚子，实话说道：“快七个月了。”
　　郁南似乎有些不相信，脱口而出，“怎么这样小？”
　　她笑了笑，“医生说大概是我在国外的时候有些营养不良。你也知道我最吃不惯牛排汉堡之类，在那里也就吃些水果蔬菜沙拉，大概是前期营养没跟上，回来之后再怎么补，也没什么用处了。我也蛮担心的，但是医生说不用太担心，只不过以后身子会比别人弱一些。”
　　“噢，那就好。”郁南点了点头。“现在听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你出国那段时间，我还听天予说在苏州见过你，还在想着是不是真的。”
　　苓安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这怎么可能不过那地方我倒是想去，听说小桥流水美得跟画一般，有机会定是要去见识一下的。”言辞之间，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去过的样子。
　　“那定是他认错人了。”郁南了然的笑了下。他不会同她说听到这个消息，还亲自跑了一趟苏州，只不过，并没有遇到她。
　　聊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黄昏将至。小幽打电话来问她在什么地方，说要来接她。苓安想了想，便同意了。
　　“是葛羿？”郁南问道。
　　苓安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消息，也没有解释，摇了摇头，说是小幽。正说着，电话又响了起来。苓安以为是小幽的电话，也没看来电，脱口而出，“这么快就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在那儿？”
　　苓安吓了一跳，这才看了看来电，发现竟然是葛羿。她有些不知所以，重新拿起电话，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果然是你。”葛羿说。
　　“怎么说？”
　　“你往窗外看看。”他这样说道。
　　苓安猛地转头，窗户外，隔了一扇玻璃，竟然真的是他。
　　同郁南告辞之后，苓安便搭了他的车回去，顺便告知小幽不用来接她了。“怎么这样巧？”在车上，苓安这样问道。
　　今日的葛羿似乎有些心事，眉头紧皱。半晌，他将车停在路旁，双手交叉支在方向盘上，说，“只是不想回家而已。”
　　苓安还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笑着问道，“你都一把年纪了，不会还在叛逆期吧？这大过年的不回家团圆难道要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吗？”
　　他没有说话。然后叹了口气，“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他这样说。
　　这应当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过往。以下是葛羿的自述。
　　“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那个女生是华裔，在英国出生和长大，我们认识不久之后就确定了关系。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太喜欢她，或者根本就说不上喜欢，只是她很漂亮，又对我十分热情，我想只是交往看看，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就同意了。
　　和她在一起两年多，我一直对她很冷淡，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主动，她主动打电话给我，主动找我约会，而我既不拒绝也不热络，总之就是很无所谓的态度。她是个充满热情和活力的女孩子，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好像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能够让她伤心的事情。每当我为一件事情烦心的时候，看到她那个样子就会很心烦，恨不得将她脸上的笑容剥夺掉，看着她伤心是什么样子。所以，我经常找事情和她吵架，有的时候甚至是没有任何的缘由，只是心里不爽。可是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包容我，原谅我。到后来，我越发的腻了，对她也越来越厌烦。
　　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另外一个女生，她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她很安静，我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舒服。她知道了之后，第一次同我生气。那是我第一次看她生气，看她哭。她问我是不是爱上了别人，我说是。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对她厌倦了。
　　后来她就离开了，就那样一句话也没有说的消失了，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刚开始我没有在意，但是后来，我才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就爱上了她，可是我明白的太晚。我很想找到她跟她说我爱她，但是我找了很多地方，却还是没有找到她。
　　后来，我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其实已经怀孕了，而她，甚至都没有将这个事情告诉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就算准了我会离开她，所以先一步决定离开我。也或许，她是故意让我在她离开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放不下，也算是对我的报复吧。
　　可是我最后悔的并不是她离开了我，而是没有在她离开之前让她知道我爱她这件事情。而我这辈子，都欠着她。”
　　说完这些话，葛羿似乎轻松了一些，“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我妹妹了吧。我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声。有的时候我看着你，甚至想到她是不是也曾这样辛苦，一个人照顾着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也知道，或许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所以说，我这样，或许只是想自己心里好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