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 ...
-
【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师尊救了，醒来后什么也不记得，除了自己叫韩云溪。梦里的师尊很严肃，但每当他剑术精进时，亦不吝惜在一个点头赞许之后，皱眉加上句“切不可自得”。师兄很忙，身边总跟着一群小毛头，但偶尔也会抛下他们，偷偷带自己后山的小河边抓鱼吃。小小的陵端甩着头，每日跟他依依呀呀地争吵，在剑术切磋落败时神气地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凝虚师伯叫嚷着“竖子不足与教！”,吹胡子瞪眼地追在贪玩的小孩身后跑。师妹红着脸递上了自己辛苦做的糕点，芙芩师姐总是说，云溪小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梦中没有仇恨，他镇日于偌大的天墉撒野奔跑，每天被剑术咒法文化课填的死死的……然后，除却几番随师兄弟下山缉妖，那一生，再无下过昆仑山。
那个梦很好，可是当他清醒，孑然一身只听得高空猎猎的风声，心却奇异地安定了下来。有人在他身旁不远的位置低声哂笑，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他推开船门见到的一川花灯。
话音悠雅——再不堪的时刻他也不曾见那人失过仪态，只是那时，没有这般尖锐苍茫的凉意。
那人笑道：“太子长琴，比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高贵几何？”
“休得胡言。”雷霆般威严的声音高傲道，“火神之子，地皇牵魂，出世之时天地欢歌——何以你要紧守那即将消逝的人类身份？”
“‘闻天地欢歌，立而叹曰，有神立于此’。呵，那个餐葩饮露的仙人，落魄坠天之后，会比生饮人血，行将腐朽的欧阳少恭好上多少？”
“吾曾听言，魂主阳，魄主阴，魂善而魄恶——既是魂魄分离，性情有所改变亦在情理之中。太子长琴的三魂七魄皆在于此，你，加上他——你们，又如何不能是他？”
“太子长琴没什么好。比起永远做一个高高在上但什么都蒙在鼓里的仙人，当欧阳少恭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痛地畅快些。”
“吾不明白。”黑龙威严依旧的声音里，结结实实露出的居然是困惑，“榣山一别，吾原以为太子长琴半身魂魄已消散于天地之间，岂知不但安在，力量与举止还这般神似……吾不明白，何以你身上有狂乱怨毒之兆，却无暴戾血腥之气。魂魄分离千年之久，居然还有再聚首的一日，看方才的阵仗，似敌似友又非敌非友。短短时日，尔等一个即将散魂，一个也必将不日消散。吾不明白，为何你们明明是他，却都不承认是他，可既然不是他，又如此……”如此折腾太子长琴可怜的魂魄？？
“是如何，不是如何？”欧阳少恭似笑非笑道，“太子长琴是不是还在，难道你不是最清楚的那个吗？”
“……是啊，”幽幽的，似乎听到那永远不可一世的天界战龙一声轻叹，“远古……之约。太子长琴，我终究等不到你再来找我玩的那天……”
“几日之后……便是吾的死期。不周山龙冢……就请两位，陪我行完这最后一程吧。”
**************************
那个梦很好。百里屠苏睁开眼。欧阳少恭坐在他不远处的龙背上，嘴角一抹笑意，不是在怀念什么，抑或嘲讽什么。
——但是，梦里没有总带着大大笑容的晴雪，没有鼓起腮帮为尾巴尖尖黯然神伤的襄铃，没有吵吵嚷嚷却偷偷起夜煲药粥的兰生，没有艳而端庄如剑意凛然的红玉，没有玩世不恭，心中却自有秤杆的尹千觞——没有这个最不堪的时刻也未曾表露丑态，永远温雅如玉的……先生。
虽有遗憾，但无悔恨。百里屠苏想。他做了一个美梦，但比起那个美好却空洞的梦，他会选这个残酷但真实的现实。
而梦境之外，他的半身悠然道：比起永远做一个高高在上但什么都蒙在鼓里的仙人，当欧阳少恭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痛地畅快些。
身下，那通天彻地的金眸应龙破开了凝固般的云团，向不周山游翔而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小剧场：
悭臾：哥哥我天上飞呀~妹妹们地上跑~~~（兰兰自觉加入妹子队伍！！）
身高170以上的帅哥都打飞机去了，MM们只好丢在下面11路
苏苏：晴雪……还在下面，兰生……红玉，襄铃……
悭臾：……虽然他们叫我小黑特快，但我不是旅游线路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