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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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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连对于自己的亲生母亲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他不知道自己在还是婴儿的时候有没有被母亲抱在怀里的经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对他笑。
回忆幼年,他只依稀记得父亲把他抱在怀中护着,为他阻挡母亲抽下来的鞭子,而他看着血液从父亲的额头缓缓流下,看着父亲绝望地苦笑,却无能为力。
后来父亲去世,程悦接替了他父亲的位置。
程连的母亲对于程悦,一样的非打即骂,可是程悦却坚强许多。
是程悦为程连起的名字,也是程悦把程连带大。时候久了,不管是程悦还是程连,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至亲。
程连喊程悦“爹”,喊得心甘情愿。
再后来,有一天他被粗鲁地搡上马车,送到了另一户宅子里面去与程悦做伴,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那个时候,程连并不遗憾,因为他从来没有机会喊她一声“娘”,也并不想喊。他只担心新的女人会不会变本加厉地折磨程悦。
那个时候,程连以为,女人天生就是会那般这般虐待男人的。
他的父亲教育他说,在成年之前,你要躲着那些已经成年的女人,也不要信那些女人的任何话。
于是他就不信任何女人的话,只是躲着,藏在程悦身后,悄悄地打量一身锦缎的顾雁。
他听人说过,顾雁是最狠厉最贪财的赌馆老板。
他觉得,若这般,顾雁不会比自己的亲生母亲对他们父子好的。
顾雁时常对他笑,可是程连总觉得那笑阴测测地,每次都被对方笑得浑身一哆嗦。他虽然能吃饱饭了,也穿上了合体的舒服的新衣服,可是他总觉得怕。顾雁和程连的生母不一样,从不在他面前对程悦动手动脚,总之单召了程悦进屋伺候,可越是这样,程连就越不能自已的猜想程悦究竟受了多少苦。
程悦付出太多,程连本能地希望自己和程悦都能够过得好,却偏生无能为力,只能努力的,默默地学习,然后希求自己将来能够闯出一条路来。
后来,程连得到了桌子,桌子上摆了文房四宝,程连得到了书架,书架上塞了经史子集……
程连坐在桌前,一面握着毛笔练字,一面听着程悦在他耳边低声指导,不经意地一抬眼,却扫见锦缎衣角在窗前一闪。
他看见顾雁悄声立在窗外,听他和程悦低声喁语。他发现每次私下里悄声提起若能多些什么更好,什么东西就会在几日之后被管家送来房里。
然后那夜程悦哄他午睡,却自己先睡了过去,程连悄悄扒了他的衣服,看见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痕迹的旧伤痕——没有半丝新伤。
程连怯怯地叫了顾雁一声“顾姨”,换来顾雁惊喜的一笑。
这一回,程连忽然发现,原来这个女人的笑一点也不阴狠,倒像是花儿一样,很暖。
他一直憋着一句话,想问顾雁,却还是不敢。
他想问顾雁,她曾经在牡丹园里搂着程悦的腰说的话,究竟做不做得准?他很想信,非常非常想要相信。
可是在他开口之前,却先听见下人议论。
一人说:“程公子本人倒是不错,只是有个拖油瓶的小程公子在,到底有个累赘,东家怎么也不可能宠程公子一辈子,早晚腻了就会赶走的。”
……
程连是在这一天,憋住了另外一句话想对顾雁说,却因为能力不足而无法出口。
那句话是:“顾姨……我能自己挣钱的,我以后会越赚越多的……顾姨你别赶我爹爹和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