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故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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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丫环小涟的声音由远及近，惊动了正凭窗远眺的我。
我好整以暇转过头去，看她一幅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由得起了捉弄的心思，板着脸训道：“死丫头，大呼小叫的，岂不是折了我这个小姐的名声。就怕日后人家都说季家的丫头这么没管教，小姐也必定粗鄙的很呢。”
小涟被我这么一吓，登时怯生生收住了口，可是又忍不住想说话。
我这才笑出来：“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不能慢慢说。说来听听吧。”
小涟这才忙道：“小姐，兰家少爷来访。现下正在正厅与老爷说话呢！”
我脸上一红，竟是卫哥哥来了么？
连忙拿过镜子，仔细照过，看镜中的丽人儿还是眉似远山，目含秋水，顾盼生情。这才安心放下镜子，整整衣衫，忽略一旁偷笑的小涟，向正厅走去。
还没到门口，卫哥哥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季世伯，此事还望翎妹多多体谅。”
咦？我心里一奇，卫哥哥突然来访，又说这种话，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荒谬！”突然爹爹震怒的吼声响了起来，我一惊，便踏入正厅。
“爹爹，卫哥哥，怎么了？”
看到我进来，爹爹原本愤怒的神色渐渐平静，变成了浓浓的悲哀。
“翎儿，今天这事便由你自己决定。爹爹做不了主了。”
我不解地向卫哥哥看去。但见他一脸愧疚，也不敢看我，只含糊地说：“此事说来话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越想越疑。
“卫哥哥是有什么瞒着我么？”我向前一步问他。
“这……翎妹，实不相瞒，我，我就要娶郡主为妻了。”
他话一出口，便如晴天霹雳割裂我原本喜悦的心情。微笑僵在唇畔，心里却似被严寒的冰冻住了，无法动作，只能听得他一句句如刀割般说下去。
“……蒙郡主抬爱，德王爷赏识，我即日便将调往京城。郡主知道我和你自幼便定了婚事，不愿拆散我俩，说……说你可以做妾，她并不介意。”
他一段话说完，便站在那里看着我。
又有何好看，我心都已被这无情话语割裂成千片万片。本以为兰季两家世交，我与卫哥哥是指腹的姻缘，又是青梅竹马，自小便当他是未来夫君。本来两家商定待他金榜高中，我俩便要成婚。但他高中进士后即刻被遣往闽地做官，如此又耽搁了2年。我年纪本已不小，但知他情深，愿意等他。如今他却被那骄纵的郡主看中，成了德王的乘龙快婿。
而我，若要和他一起，只能做那侍妾，不但要分享丈夫，还小心谨微侍奉着主母么。便是这，还是郡主殿下天大的恩赐么？
如此，又将我们十余年情分放在何处？
我步步后退，直到倒在爹爹怀里。爹爹望着我的眼神满是愧疚。
女儿知道，德王权倾朝野，我们季家不过是寻常商人，如何能蜉蝣撼树，控诉郡主夺夫之罪！
而我的卫哥哥，我那将我捧在手心小心呵护，曾言道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兰卫哥哥，如今只是带着愧疚还有些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他的一腔柔情只怕都付与郡主了。
哀莫大于心死，闭目半刻，我已经历轮回。
“兰公子，凤翎虽是布衣，却也不愿受郡主的福荫。公子的聘礼，凤翎自当原封退回。”
我对着昔日情郎盈盈一拜。
“恭祝郡马爷和郡主殿下鸾凤和谐，白头到老。”
这八字说得斩钉截铁，绝无挽回，瞬时划断我俩所有情缘。
言毕，我便如耗尽全身气力般，再也吐不出一字。
不知那负心人何时告辞，小涟扶着我回到房间。坐在榻上，我出奇地冷静。
看看屋内陈设，一刻前我还是思念情郎，心中甜蜜不已的待嫁少女，此刻却成了满心苦楚无从排解的弃妇。
小涟在一旁忧心忡忡看着我，却不知该怎么开解我。
“小姐……”她才一开口，我便向她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
“什么也别说了，我自己想得清楚。”
我微笑着看着她，而小涟眼中已满含泪水。
我暗叹一声，拍拍她的头：“傻丫头，你家小姐嫁不出去么？哭什么哭。”
窗外景色依旧，观景人心境却已大变。现在望出去，只见风迫花落，流水悲泣。我心里想着，城中谁不知兰季两家早有婚约，诸多亲朋只等来赴婚宴。此事一出，我登时变做弃妇，又年岁已长，又有那位门当户对又未婚的适龄公子会上门提亲呢。我今日拒绝做妾，日后也是绝不愿做的。此生大概只能长伴爹娘左右，尽孝一生了。
如此想来，至少能侍奉爹娘，承欢膝下。纵然会孤独一生，也算值得了。
就此下定决心，我让小涟将兰卫昔日所赠之物统统取出，和聘礼一起退回兰家。
夜间，我忽而梦醒，但见月凉如水，冷意沁人。起身关窗，却看到庭中一株梧桐，是幼时和兰卫共同植下，现已亭亭如盖。
“卫哥哥……”最后唤一声他的名字。从此这名字将深埋入地底，连同最后的一份情意。
我关上窗，重又躺下，自此一夜无梦。
待到醒来，却已是别样江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故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