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雨》休雅

3、第 3 章

　　回到公寓，满身的疲惫和酒气。又是个无味的夜晚，从上个礼拜小安走了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无味。不知道是为何起了争执，也许只是我不想再继续。没有失落、只有寂寞留了下来，成为了我的形影不离，其实一直都是如此的接近，从不曾远离。空气中已经没有了女性的幽香，只剩下我的气息，仿佛是禁锢的影子，萦绕不去。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满是胡渣的脸，显得有些颓废。打开电视，依旧是陈腐闹剧之间的插播广告。每天吃同样的早餐、午餐、晚餐，于是便想起了小安。小安是个有趣的女孩，在她眼中，所有的机会都不应该白白错过的。从报刊杂志上的减价广告到路上散发的免费赠券，她都极力去使用，毫不浪费。我喜欢看见她精打细算的神情；喜欢听见她开心欢笑的声音，但似乎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电话响起，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仿佛是尖叫的哭泣，是的，她走的时候哭了，很伤心，而我却毫无感情，这并非是我自己愿意。是警察的传讯，要求我立即到大中环204号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去了，没有担心。
　　人很多，挤成一团团的人，全力的簇拥在一起，看着这样的人墙，我顿感无力。一个胖胖的警察从中挤将出来，几乎刮去了一层油皮。
　　“跟我来。”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又回头再度努力，无可奈何、我只有也费力的向前挤。进去了才发现，场地正中却有块空地，仿佛有根无形的线约束着观看热闹的人群。这是一种习性，喜欢观望是非、却又希望不惹上是非……
　　十几层的楼，看上去不高，跳下来却也不低。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的……”是小安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过来，又有些迷离。
　　我没有回答，不期然在这里遇见她，我还能说什么呢？没想过会成为这样的现实，很惊讶，我认识的小安并不像她。
　　“你不说话？”她笑了笑，上方不清晰的脸，我能感觉到。
　　“你总是这样，吝惜语言。我有的时候想，你的心里是否有我存在的一点点地方？想见你，想见你，很想见你，但没有了理由，所以拜托他们找来了你，没想过会不会惹你生气。”
　　“我能看见你的脸，即使你在下面很远的地方。真的有一次，我可以在上面这样看着你，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我忽然有种特殊的感觉：可望而不可及。”
　　“还不说话？让我觉得是在自言自语，很不好的感觉，不怕我的威胁么？”
　　“好可笑的我，一个人在这里做戏。很多人在看，可是没有人关心，他们只是想听见死亡的声音。说得很难听，但事实确实如此。所以叫你来了，却让我自己更伤心。我在说、你在听，又听到了什么？我会真的跳下来的，你相不相信？”
　　“不相信？还是根本不在意？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呢？说爱我好么？从没听你说过的，我是不是像个疯子，在这里语无伦次的向你索爱？”
　　身边的胖警察使劲的推了我一下，我回转神来，刚刚的我一直在思索：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真的很可笑，自己莫名的成为了戏中的男主角。小安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我问自己；她会不会认真呢？我问自己。没有答案，我不知道，似乎从没想过需要知道。对不起围观的人群，一场无声的戏，演的并不好，没有大声的哭喊、没有狂热的宣誓、没有很多东西，她很冷静，只是很冷静的想去死罢了。一时间，我找不出任何理由不让她这样做，生命是她自己的，我无权替她选择。我不撒谎，所以从不曾说过爱她，现在依旧不想说。
　　“快说爱！不说她会跳楼的，她精神已经不正常了。”胖警察像是怕我不会说话，几乎要抢回对讲机代替我回答。
　　看看他，满头是汗的他，又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的呢？人命关天？还是只为了这月的薪水、今年的奖金？
　　身后的人群一阵骚动，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被挤了出来，我望了过去，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只是这场戏中的路人甲，于是又汕汕的退了回去。
　　这里的人莫不是想看见我紧张的神情、听见我说深情的话语，接着散场，回去接着过个人平淡的日子，谁也不会当真。那女孩不会跳的，只是想听见男朋友当众告白罢了。他们如是想到。我以轻视的眼神望着他们，回我的也是厌恶的表情：我不是个好演员，忘记了自己的台词。
　　我仍然不回答，她恨我，所以想在我面前消失，让我内疚一辈子。回答是什么都不重要，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可是她忘记了，我并不是个善良的人来的。
　　失望，我能看见的失望表露在她的脸上。
　　不后悔，即使世界上的人都在咒骂。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表现出真实的丑陋的自己，不想变得虚假。
　　我就是这样的人，不为任何人动感情，也不想欺骗的假装。
　　她跳了下来，在她问过我之后，十秒内没有收到回答……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发出了喊叫，叫的声音却现出早知如此的心情。
　　我看准了冲上前去，在剧烈的物体坠落的一霎那。
　　如果没有成功，我会不会悔恨？我问自己，同样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