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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隐隐一阵鸡鸣声传来,冬日静悄悄的凌晨里催醒人的理智。屋内极暗,仅密封的窗户透出微光,就着丁点的亮,文佩摸索着起身,整理好床铺,到另一张床边轻轻推醒小霜,“小霜,起来了啊。”小霜翻过身来,蒙眬被推醒,揉着眼睛迷糊问道,“姐,怎么那么早啊?”
      “不早了,今天一早要把正房前面的回廊擦干净,窗几什么的也要拿布巾抹拭一遍,昨儿徐妈妈交待的都忘记啦?”就着些微的一点光,梳理好发式,从火炉边拿过煨了一夜的水倒在盆里,忙着洗漱起来,“今儿府内上上下下都忙着打扫,我们的事可不能耽搁了。”梳洗完毕,打开门望外看看,又忙地说,“快点,院里也都有动静了。”
      小年将至,府里少不得要细致地清理一番。文佩拿着抹布擦拭着走廊边的柱子,不一会小霜也来了,两个人干了半晌。眼看一轮红日升上树梢,夜里生出的薄薄雾气渐渐散去,两人都觉得寒气已去,温暖上涌。文佩重端盆净水,捡块干净的棉麻抹布往正房过来。
      她二人进王府已有一个月了,徐妈妈教导后也就成了落芳阁里专做点粗活的丫头,平日里负责打扫。知道是沐亲王府救了自己,心里不禁叹口气,不知是喜是忧.过了两日府里的总管通过徐妈妈告诉她,已把她从家里买过来,只管安心在府内侍候。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一日两餐,也有荤腥,按节气添置衣服,更不用担惊受怕哪天又被卖给老头做小老婆。昭阳郡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徐妈妈笑着告诉她,也是遇见贵人,逃过这一劫该有后福了。福?苦笑一下,活着总有希望的吧。

      帘幕边架上一盆景,拿着抹布蘸点水轻轻拭起来,慢慢再把檀木花架擦干净,这花架三条腿腿中间向外稍稍弧出道弯来,绛紫色的泛着淡淡的光,华丽不脱雅致,毕竟是王侯世家,设计油漆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可相伴的。帘幕另一边放的又是只景德青瓷瓶,斜斜插着几枝粉色梅花,花瓣上几滴露,想是夜里的寒气到屋内遇暖而化。

      母亲是最爱梅的,原来的小院里就植了两株白的,冬日里天寒地冻,草花枯败,雪覆盖万物的时候,剪两枝携寒而生的梅插在屋内,满屋里散开细细的清新,沉骛灰败的冬就有了丝甜香的味道。爹爹总是不喜欢的,斥责白梅太素,放在房内不吉利,母亲素来不敢违逆爹爹,不得已把梅枝拿出屋,放到窗下。每次总是她不忍,偷偷拿到自己屋里别到帐上,夜里睡觉时便就淡淡的香透入鼻中……

      正自胡思乱想,忽听身后一声,“言御郡主呢?”
      手中正拿着花瓶发呆,突闻人声,心中一慌,忙把瓶放到原处,谁知慌里慌张错了位,花瓶悬空坠落,“啪”一声摔成几瓣。
      转身忙忙地跪下,口中连声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悄悄抬头一看,竟是一男子,剑眉星目,一派儒雅倜傥气,唇边弯着笑,眼睛亮亮的,见抬头倒冲着自己一笑,眼神明亮柔和,文佩慌地低下头,只敢抬眼看他足上蹬的一双嵌金丝花纹鹿皮靴。
      忽然听他一句,“原来是你呀!”
      文佩不知他是何意思,心中觉得并不曾见过他,但听他语气,倒是曾经见过自己似的,不知道如何答话,心里正忐忑,听他又道,“你的伤可大好了?”文佩听得这话,虽不认得他,但自己却真是受过伤,了不得回答道,“已经好了。”
      那人又道,“别在地上跪着了,起来吧。”
      文佩低声应声“是”站起身,躬身立到一边,见他在桌边坐下,犹豫一下说,“奴婢给您沏茶。”
      “不必了。”那人摆摆手,扬脸问道,“言御郡主呢?”文佩躬身答道,“郡主一早就出去了。”那人又问道,“你在这里伺候吗?”文佩应声,“是。”
      那人倒笑了,“我原本以为你会去伺候昭阳呢,倒被言御留下了。”文佩听了,也不知道怎么应答,只得又应声,“是。”
      那人看她像是拘谨得慌,纠着衣袖不知道做什么,出言提醒,“那瓶砸碎了,你还不快收拾收拾?”
      一句话点醒文佩,忙地上前收拾碎片。碎片和梅花散落一地,瓶中原本还有水,此时也溅了老远,文佩俯身拣起梅枝,先放到盆里,方才开始收拾零落的瓷片.
      那人看她先顾着花,小心翼翼倒像是当宝贝,不禁盯着她看了一会。文佩感觉背后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更加慌乱,手上加紧起来。
      那人看他紧张,正要说什么,忽听身后门边一声,“淳哥哥,你来啦!”那人回头见是昭阳进来,正要作答,恰听得文佩一声低呼。
      原来文佩又惊又怕,听得人声,又是一慌,手上握得碎片就生生扎进手指里。
      那人淡淡说声,“小心点吧。”又对昭阳笑道,“我一路过来找言御,倒是扑了空,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昭阳回道,“静王府小王妃临盆在即,御姐姐一早就过去探望去了。恰巧早上太医要过来给奶奶复诊,御姐姐便让我留下。”
      文佩听着,才知道这人原来是当今圣上第六子,单名为淳的安王。她在府内安顿下来,自然也知道当日救自己的不仅昭阳郡主,还有一路同行的安王,也终于明了为什么他认识自己,并问伤已可好之类的话。
      当朝皇帝肃宗共有六个儿子,安王宁淳是最小的一个,肃宗极是宠爱,比起上面的哥哥不知多放多少心思。这位安王性格明朗,只是素来习惯洒脱自由,鲜少心思放在朝政事务上,更没有参与朝中什么党派之争,所以虽然受宠,赖于没有根基,倒少得另几位亲王兄长的敌视。
      安王因没有夺嫡之心,故而日子过得轻松,因没有复杂心思,对各皇亲国戚之间的交往也能拿捏一二。其中,因与言御是隔两房的表兄妹,更与沐亲王府走得极近,外界盛传将来的安王妃少不得就是言御郡主,亲上加亲,成就一门好事。
      安王点头道,“原来是荞云的喜事,怪道她早早去了。”转又问昭阳,“都没出去逛逛?年下京城里最是热闹,商贩们摆出的可都是最好的玩意。还有南平街的醉仙楼新来了个南方厨子,做得一手香嫩的松花鸭,醉仙楼天天是客似云来啊。”
      昭阳撅嘴道,“回来后就只出去过一次,姐姐说女孩子家老是抛头露面满大街乱逛不合礼数,就那一次,我还是扮男装偷溜出去的,回来后还是被发现了,叫到房里去好一顿骂,还罚抄了家规。”
      安王听了好笑,复又摇头叹息,“那真可惜了,原本还想带你去尝尝松花鸭呢,看来是枉费心思喽!”
      昭阳早已是欢喜地跳起来,拉着安王道,“淳哥哥,带我去,带我去!”
      安王摇头,“那可不行,你御姐姐不让你出去抛头露面,定是怕你出去惹麻烦,我要是带你出去,她回来要怪我了,我可是不敢的。还有啊,上次带你出去,你看见人家几个恶霸打架,硬冲出去做和事佬,可架没劝成,倒差点连带我挨了一顿打,我再不敢带你这个麻烦精出去了。”
      昭阳在一边分辩,“上次的事不怪我啊,我只说他们那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好恶之分,仗着权势横行霸道,这也错了吗?他们原本就是因为点小事打架的嘛,家里有权势了不起呀?淳哥哥可从来没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还不是那些人没教养,哪有淳哥哥的一半。”
      安王苦笑摇头,“你是夸我还是贬我,拿我和那些人相比……”一句话未完,衣袖又被抓紧,昭阳嘟着嘴,苦着脸,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求你了,淳哥哥,带我出去吧.”只好笑道,“好吧,可是再不许闯祸喽。”
      昭阳忙举起手指,“立誓保证,绝不闯祸!”
      那安王看她雀跃的样子不禁笑了,转眼忽又看见文佩还立在一边,地上狼藉已经清理干净,文佩垂头侍立,想是不知道如何自处,复又对昭阳说,“刚才看那瓶内的梅花粉嫩剔透,拿过观赏,竟失手摔碎了。”
      昭阳转眼看看,也未放在心上,“不碍的,一会让金总管着人换一个。”又对安王道, “快走吧,快走吧,御姐姐回来就走不成了。”拉着安王出门走了。
      文佩在一边听他们闲谈,心中却担忧着砸碎花瓶的事,谁知还未及反应过来,安王竟已经帮他担了过。心下恍惚,竟痴痴地追出门去抬头看他们的背影.
      出门走过回廊,到与回廊相连接的九曲桥上,昭阳在前匆匆忙忙地走,不时回头催促,想是又激动又紧张,想着外面的的精彩,又怕迎面被姐姐截下.
      安王在后,一袭淡色身影随意坦率,举止间一派从容.衣裳在晨光下透出柔和的光芒,映着九曲桥栏岸边的数株梅,竟成了天地间最镶扣入心的画面。
      文佩愣愣地看着,眼见二人转过九曲桥栏失去踪影,方才慢慢转回身,看见墙边适才救出的梅枝不仅拿起来,那花瓣粉嫩,色泽脱俗,触鼻一股幽香沁入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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