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天天体育

17、第 17 章

　　神乐进门时，桔梗已从床上坐起来了。她裸着身子，双手撑住床沿，苍白的脸上眉心微蹙，似乎在极力忍痛。

　　“你……”神乐张口结舌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才算恰当。而桔梗却并不在意她的窘态，只自顾自弯下腰拾起一件内衣穿上。

　　“你帮我一把。”她的声音有点抖，指着被丢在远处的另一件中衣。神乐连忙帮她拾起满地的衣服，一股脑地堆在她身边。

　　桔梗接过来，将那些衣服慢慢地一件件穿起。

　　“你，你没事吧！”已经不是说什么才好的神乐此言一出便悔得想撞墙——看她这个样子，像是没事么？真是白痴才会问出的问题。

　　果然桔梗白她一眼。

　　“当然有事。”她皱眉深吸气，似乎真的是在忍受痛感。神乐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半晌嗫喏道：“你……你不是会自愈……”

　　“估计这种事是不会自愈的。”桔梗冷冷地丢出一句截断她的话头，又努力稳了稳身子，拿起下衣准备穿上。

　　谁知刚抬起一条腿，一大片殷红的血便毫无预警地落下来。紧接着便有一条细细的血线混合着浓白的□□沿着大腿直窜向脚踝——桔梗感到双脚一软，眼前重重一花，整个人又坐倒在床榻上。

　　神乐见状惊得后退一步，失声问：“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桔梗按住小腹，虚弱地对神乐摇摇头，“我猜，只是……月事而已。”

　　“诶？”神乐一愣，“你确定？”

　　“不然还能是什么！”桔梗抬眼怒视她，一腔火都发泄在神乐身上：“你们这些恶心的……妖怪！”

　　“这种事又不是只有妖怪会有……你们人类不也一样。”神乐暗暗腹诽一句，但想想她昨晚的遭遇——连她神乐都觉得不寒而栗。

　　就随她骂几句吧。出出气也好。

　　于是神乐走到她身边去，想要伸手扶她一把，但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行动能力的？”神乐在一旁颇为痛惜地打量着她。

　　桔梗定了定神，继续穿衣。

　　“半夜的时候吧。”她淡淡地，“那时刚巧奈落进来。”

　　这回答让神乐忍不住失声：“所以你就一直忍着他侵犯你？”

　　桔梗挑眉看她一眼，眼神肃杀如冰，其意不宣自明。

　　“是啊……我又在问蠢话了。”神乐的心中一阵激荡。“如果她不忍耐，那么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好在眼下她的魂禁总算解了，剩下的就只等奈落何时分解……”

　　“你觉得他何时会分解？”桔梗问的正是神乐所想的。可答案却并不那么乐观了……

　　“我……我没把握。”神乐皱眉沉吟，“这个时间是由他自己掌控的。所以……”

　　“所以就要想办法逼他分解。”桔梗接过话头。此时她已穿戴整齐，除了脸色苍白唇色黯淡外，已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她的回答让神乐惊喜。

　　“你有办法？”

　　“啊……”桔梗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喘息。“试试看吧。”说罢她再次按住小腹，皱紧眉头一头栽倒在床上。

　　此时神乐已顾不得避嫌，连忙冲过来扶住她的后背，轻声问：“你怎么样？”

　　桔梗的身体蜷成一团，咬紧牙关无声地摇了摇头。
　　神乐在奈落对面坐着，尽量不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对诸如“色狼”、“淫棍”、“变态狂”一类人的鄙视来。

　　可即便如此，她也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和他搭讪。这家伙最近变得越来越阴沉了。时常是沉默起来半小时不讲一句话，有时勉强说上只言片语，也都是些半吐半露的哑谜。当然，沟通不利还不是他们之间的全部障碍。事实上，自从那天午夜她见到他对桔梗施暴后，从前那种即便是貌合神离的忠诚也难以维持下去了。

　　这种情绪让她自己也不甚明白。更没有立场同情桔梗痛恨奈落——说起来她们也只是临时的盟友而已。共同利益偶尔一致才会合作。而自己何时又会再次被破魔之箭指住胸口，这可都是很难讲的事情。

　　神乐没那么天真。她本也不是什么良善的妖怪，有了自由之后更不见得就会做什么战国亲善大使。更何况，不管基于怎样的理由，她也曾经身负累累血债。等着向她讨还的人多不胜数。

　　自顾不暇。替别人担忧从来不是她的兴趣所在。可那天清晨目睹到桔梗的惨状，她的心中却还是切切实实地生出了许多悲愤的共鸣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也被奈落迫害得太久了么？神乐迷茫。那一夜她就站在那扇门外。尽管木门的另一端一直都十分安静，但那混合着暴躁的情欲和刻骨憎恨所产生的压抑气氛却还是摧枯拉朽地迎面直扑到门外来。

　　她始终忘不了。第二天清晨桔梗颓倒在床榻上的模样。在神乐心中，巫女桔梗从来都是一副高洁神圣只可远观的模样，与眼前这憔悴支离，□□汩汩流出红白色肮脏液体的女人怎样也无法联系到一起。

　　神乐忽然有种觉悟——就算她从来不是纯良保守的妖怪，但也明白身体对于一个女性来讲，意味着什么。

　　或许从此之后，那个叫“桔梗”的巫女会就此被毁掉也说不定——且不说她的心灵会遭遇怎样的变故，就眼下她的身体来说，也实在令人担忧。

　　“她一直在流血。”一不小心，实话溜出嘴边。再惊觉要改口，也已然来不及了。

　　奈落一愣，旋即明白她说的是谁。

　　他转过脸去。

　　“那又怎样。”他说得很无所谓似的。神乐对他这态度很不以为然，不惜以下犯上地撇撇嘴，将长久以来的腹诽变作直言。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白他一眼，“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只顾自己爽的么……”

　　“喂喂你说话注意一点好吧！”奈落微微侧目看着她，“我劝你先操心自己的事——就你这个谈吐，一辈子也别想杀生丸会看上你。”

　　“那又怎样！”神乐冷笑，“至少杀生丸不会对他看不上的女人乱来。不像某人……”

　　这“某人”意有所指，指的是谁，奈落当然明白。

　　但他态度淡漠，和许多无良男人一样，他显然对这种指责满不在乎。

　　“我那天喝多了。”他简单解释——简直俗滥，毫无创意。这说法让人不想生他的气都难。

　　神乐直了直身子，正想反唇相讥，谁知奈落忽然眼风一扫，瞳中乍现一缕寒光。

　　他目光斜斜撩过神乐，不疾不徐地说道：“说起来……那天的酒还是你给我的呢……这件事，你不是也有责任？”

　　此话一出，神乐立即噤声。但那震颤几乎是不着痕迹的，她只是垂下眼睛，淡淡地别开头去。

　　“怎么不说话？”奈落紧追她，“不想再代表天下女性来讨伐我了？”

　　“谁稀罕讨伐你。”神乐冷冷对应，起身便要离去。

　　“站住。”奈落出声阻住她的脚步，“我还没说完呢。”

　　神乐驻足屏息，等他说下去。满以为他一定会提到那晚她去地室的动机，谁知奈落却话锋一转——

　　“神乐，我有事要你去做。我要你去……把青葵带回来。”说罢他轻轻摊开手掌，一段光滑的如墨玉般的木头落在掌心。

　　“这个你拿去。带着神无一起——它会指引你们，找到青葵。”

　　奈落的话让神乐心头大震。她呆呆地盯着他手里的事物，迟滞半晌才缓缓接过……

　　“这是……”她抬起眼，惊疑的目光直直落在奈落身上。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奈落的脸上露出浅淡笑意。

　　“当然是她真身……的一部分了。神乐，你带着神无一起去。要尽快找到她，别让我失望……”

　　神乐讷讷后退一步，窈窕的背影转瞬消失在帘笼之后。

　　“奈落说要我找到青葵。”神乐匆匆找到桔梗，将奈落给她的信物拿出来。“这是她本体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奈落也找到了她的本体？这怎么可能呢？”

　　桔梗接过那段木头看了看，凝眉思索半晌，问：“你怎么敢这样与我接触？你不怕他监视你了？”

　　“眼下没关系。他要我带神无一起走，我就先把神无送出去了。不过要赶快——我们的时间很少……”

　　桔梗听了，微微点头。

　　“这里面恐怕有圈套。奈落不会做破绽这么多的事情。”

　　神乐焦急：“我也知道可能会是陷阱啊！但……但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是吗？”

　　听她这么说，桔梗想了片刻，缓缓咬住下唇。

　　“你说的没错。”她微微皱眉，“虽然是圈套，但你我也未必没有胜算——”

　　神乐听闻眼睛一亮：“那么说来听听。”

　　桔梗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恨意，缓慢的语调带着森然的凉意。“那夜……”她只说了一句便顿住，停了片刻便转了话锋。

　　“奈落的毒气瘴气很重。即便我现在的身躯是他的分身，但还是受到很大伤害，所以才一直流血不止——不过他也并非全身而退。那夜我在他身上施了清净之力……奈落是很多妖怪组成的。只要他体囧内有一个部分被净化掉，那么对他而言也会产生不小的影响。如果没有意外，他大概这几天就要重新分解妖力了——否则也不会兴师动众让你带着神无去急招青葵回来。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说不定他想吞噬青葵将她重新纳入体囧内。”

　　“真的？”桔梗的话虽有道理，但神乐还是迟疑，“为什么一定是青葵？而不是别人？再说你这办法并不好，靠肉身净化他体囧内妖怪，万一他丧心病狂起来，把我也吞噬回去又怎么办呢？”

　　“那我也顾不了许多了。”桔梗漆黑的眼眸寒光一闪，“你的目的是消灭奈落吧！”

　　“你……”神乐一时气结，却也无法责怪她。其实对方说得没错。要“消灭奈落”，不抱着必死的觉悟是办不到的。想到这里她点点头，心中已然有了主张。

　　“既然如此，那就死马当活马医算了。”神乐说着站起身，临走时又问：“你有什么要我做的？”

　　“我只要——一把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