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正典》纳兰佩紫

39、第十章

　　失落的大陆世界——剑与蔷薇的镇魂歌
　　第一部：血族正典
　　卷二：魂之契，沉默之森

　　第十章：

　　被领域的限制夺去所有法力而自第一场试炼中生还的考生们，人数不足先前的三分之一。这些人就算是拥有顶尖的法力，在安然回来后也不禁后怕。
　　传送的地点仍然是先前红披肩法座的宅第门口，大家虚脱的聚集着，低声交换彼此的遭遇，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斯蒂芬明白大家的感受，所以只是靠在门边静静的等他们激动的情绪平复。事实上作为主考官的他，事先也并不知道红披肩设下的考场这么残酷。
　　往常只是按照淘汰赛来进行的考试，不知道红披肩法座突然抽什么风，竟然改的如此大刀阔斧，让斯蒂芬也很难以理解。不过难以否认的却是，经过这样筛选而晋级的考生，的确每一个都拥有非凡的实力。
　　想起法座之前交代的第二场的试炼内容，斯蒂芬也有点猜不透。法座向来是精明过分的智者，若硬要拿什么比喻的话，只有成了精的老狐狸才能符合他的风格。
　　斯蒂芬带点不安的看着零仕。与第一场之前不同，那一点点的善意也消失不见，反而杀气大增更胜以往。看来担当主考官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斯蒂芬在袖子里握住的手相互挫了挫。
　　等到议论声渐渐低下去时，斯蒂芬才挥手将考生们召集到自己的身边，说道：“恭喜各位通过第一场试炼。能够留下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向大家表示诚挚的祝贺。”
　　稀稀拉拉的掌声无精打采的拍了两下，斯蒂芬也不在意，继续道：“经过确认，总计四百七十五位参赛者，有一百三十七位通过了第一场试炼。淘汰的人数中，死亡一百一十三名，其余为自动弃权。现在，请晋级的选手来我这里登记。”
　　在听到死亡人数占了将近三分之一时，所有人低声发出叹息。不过接下来气氛又热烈起来。毕竟是经过极其艰难的险境才拿到晋级资格，在惋惜落选者的同时，也不禁对自己产生了难以名状的自豪，于是纷纷涌上前报出名号，登记在册。
　　斯蒂芬一一登录，然后换了新的符咒作为记号，虽然绿毒的符咒记号莫明其妙的消失了，不过他这边既没有收到绿毒说出认输的信息，也没有暴力拆解的痕迹，斯蒂芬只能解释为法术的失效，没有深究的替她换了新的印记。
　　同时，对于黑猫家的孩子像个忠实的护卫一样紧随在绿毒身边的奇景，不仅斯蒂芬露出难以理解的疑惑，其他考生也暗自嘲笑他英雄气短。
　　不过就算人数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登记起来也是很庞大的群体。斯蒂芬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才做完这些，看了看天色，便宣布道：“经过第一次试炼，大家应该都疲惫不堪了吧。法座特许晋级的考生修整三天，三天后的正午，在此集合，接受下一轮的考验，过时不至者视为自动弃权。就这样，解散。”
　　众考生巴不得有这样体恤民生的休息时间，热闹的场地瞬间冷清起来，斯蒂芬目送着三三两两离开的考生，喃喃自语：“法座果然明察秋毫，什么都在他的算计中啊……”
　　还没等这个劳累了一天的主考官发完感叹，零仕便朝这边慢慢走来。斯蒂芬不由得将感叹硬咽了回去，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谁也不知道零仕这个性情古怪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算是斯蒂芬，也不禁头疼。
　　零仕悠然靠近，还是一向的轻佻语气先打了个招呼，随便的揽住斯蒂芬的肩膀：“老师，你的身子很僵硬呢。”
　　“呵呵……”斯蒂芬当然绷的全身僵直，零仕的用意他看不透，只得任由对方将自己揽住肩膀，不过如果这个时候零仕想做什么，当真危险之极，斯蒂芬只好干笑数声掩饰尴尬，心中的恐惧有增无减。“我老了啊……”
　　“老师，”零仕的脸孔骤然靠近，大大的笑容何其灿烂，只是那双眼睛冰冷残忍，丝毫没有笑意：“下一场的试炼是什么内容呢？真期待啊！”
　　“……”斯蒂芬心中骂了无数次，这小子分明就是威胁自己透漏考题的，只是这时命悬人手，他只得道：“放心吧，第二场的考题并不是针对你的。”
　　零仕满意的点点头：“我就知道，在第一场筛选过半的人数后，接下来的考题会有针对性的了。不过老师啊，你确定不是对付我的吗？法座最讨厌的人，大概就是我吧？”
　　——你还真有自知之明，这个样子会招人待见才见鬼咧。斯蒂芬这样想着，继续干笑道：“呵呵……虽然没错，不过讨厌归讨厌，总之不是针对你的。”
　　零仕认真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放开了他的肩膀，捂住自己的脸：“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啦，针对我也无所谓啊，反正凭我的实力，一定可以过关的。”
　　斯蒂芬整整被他拉扯皱边的衬衣，无奈的道：“你既然对自己这么自信，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零仕却一下子静了下来，夸张的声线也不知不觉的放得低沉：“因为有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淘汰的理由……”
　　“什么？”斯蒂芬一刹那都以为眼前的人并不是零仕，因为他认识的零仕，从来不会说这种话。零仕的兴趣，一向都是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然后挫败对方，他能够享受死命相战中得到的乐趣，但是缺乏耐心，没有固定的目标。从没有说过一定要尽力得到什么。
　　而瞬间失神的零仕也立刻恢复了原状，刺耳的笑声分三段有层次的响起，“老师啊，说实话第一场试炼的内容让我很不爽。”
　　“你又不爽什么？”
　　虽然零仕这时如此面目可憎，不过斯蒂芬却松了口气：很好，是这个小子的正常状态。方才果然是哪里出了偏差导致幻觉了吧。
　　“说是试炼，却封住了我们的法力，红披肩的试题可真是刁钻呢。”零仕轻笑着道：“如果下次还是这样的话，就准备给那老不死的收尸吧。”
　　“喂喂……”虽然这种话从零仕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让人意外，不过斯蒂芬仍是郁闷了一小下：“我说啊，你就算通过试炼取得魔导师的资格，那也是法座御下的门生罢了，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好歹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一下吧。”
　　“呵呵，老师真是一点没变，仍是老好人得让人讨厌不起来。”零仕出奇的没有针锋相对，第一次乖乖的听从劝告住了嘴，向斯蒂芬行礼后与曼佛司离去。
　　“这个家伙终于认真起来了吗？”
　　望着零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斯蒂芬总算放了心，但是心情却轻松不起来。若说性情孤僻行踪神秘的零仕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了解一些的话，那个人一定非自己莫属。斯蒂芬摇着头退进府内，布置三天后的考题够他忙碌一阵子的了，现在没有时间多考虑零仕的反常。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使他这么在意，以致于不顾一切的想要胜利呢？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东西啊？”
　　在中心广场附近的酒馆里，绿毒皱起眉头喝下去某人推荐的极品琼浆，然后毫不犹豫的吐了出来，斩钉截铁的发表了以上的结论。
　　猫咪自尊受创的趴在桌子上画圈圈：“谁知道你的味觉是什么系统的，这种普兰酒明明就是人间最美味的饮料……”
　　绿毒吐出酒后赶紧塞了一嘴的菜肴，才勉强将那股又甜又辣，各种奇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酒味去除干净，听镜流这么说，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你才是味觉奇差，总是喝这种毒药是你们杀手的必修课吧，为了以后免疫？”
　　镜流拍桌而起：“胡说八道，这个如果是毒药的话，大家都在喝的是什么？”
　　绿毒无视几乎抽风的猫咪，慢条斯理的继续吃菜：“只能说人类流行喝毒药啊。”
　　“我倒是忘了，妖魔的构造和我们完全不一样！”镜流咬牙切齿的说完，颓然坐了下来。
　　“啧啧，只能说低等的人类，连趣味都比较低级的说。”论起嘴巴之毒，擅长言灵咒法的黑皇一脉当仁不让，讽刺挖苦若他们一族敢称第二，怕是无人敢自居第一。小公主几句话气疯了猫咪，然后笑眯眯的欣赏成果。
　　镜流气得浑身发抖，又不敢大声喧哗，腮帮子鼓了又鼓，郁闷的道：“真不愧是西方的殿下，就算不用言灵法术，也可以活活气死人。”
　　“多谢夸奖。”绿毒笑嘻嘻的给他添了一碗菜：“总之酒是不能喝的了，多吃点东西吧。”
　　这两人一个是血族中的顶级贵族，一个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黑猫家传人，坐在一起斗起嘴来，居然像小孩子吵架一样，为鸡毛蒜皮的事翻起旧账，却说停就停。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表现才像这个年龄的吧！
　　“你们两个！”
　　绿毒和镜流吵完开始相安无事的吃饭时，店长挥着大勺冲了出来：“喂，就是你们！还不到十六岁吧，谁把酒卖给他们的？”
　　前台接待的服务生慌忙擦汗道：“啊呀，店长，刚才顾客太多了，一时没注意……”
　　“你白痴啊！”店长一勺敲到前台的头上：“卖酒给小孩，要被骑士团的看到了我们店就不要开了！”
　　绿毒和镜流目瞪口呆的看着店长教训服务生，头上挂下一大滴汗。
　　“镜流，这原来是很珍贵的东西啊？”绿毒指着酒瓶悄悄问道。
　　“什么？”镜流完全不能领会妖魔的思维方式。
　　“喝这个居然还有限制，肯定是稀有的贵重物品啊。”绿毒换上一副赞叹的表情：“说起来，我们的国家完全没见过这类的饮品，我刚才真是浪费……”
　　镜流无语。虽然可以慢慢跟她解释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喝酒，但是看起来对方一时半会也不能领悟的样子，再加上绿毒态度的转变很能满足他的自尊心，因此爽快的点头：“就是的，难为少爷我请你喝这么名贵的东西，你居然还不领情。”
　　“抱歉啊……”绿毒诚心诚意的低头道歉：“我得学会品尝这东西才行啊。”说着，将瓶中剩下的酒全部倒在了一个空碗中：“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这么漂亮的琥珀色呢……”边赞叹着，边一口气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啊……”镜流被她的豪饮吓到，连忙摆手低声道：“不是这么喝的啦……”老天爷，她这么喝酒才叫浪费好不好……
　　这边镜流坐立不安，那边本在教训员工的店长瞥眼看到绿毒将大半瓶酒一饮而尽，立即挥着长勺往他们这边冲来：“说了小孩子不能喝酒了，你还故意喝那么凶猛，真是不把长辈的教导放在眼里！”
　　绿毒还没反应过来，镜流已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跑。店长一直在身后追赶着，只不过喊的话从‘你们两个违反买酒令的小鬼站住，自己去向骑士团自首’改成了后来的‘站住！白吃白喝的小鬼！’。
　　只不过绿毒和镜流都是身手敏捷的术士，拔脚便跑的速度就是天下一等的名马都很难追上，徒劳无功的赶了半天，店长只得放弃了让这两个小鬼站住的打算，郁闷的返回了店中。
　　“我一出生就拥有父亲全部的记忆和百年的修行，他敢自称是我的长辈！”
　　被镜流强行拉着莫明其妙跑出去的绿毒，刚停住脚步便郁闷的抱怨起来。
　　“是是，小公主，你总不能这样去跟那老先生叫板吧！这里是车库的王城费尔耶，是号称‘剑与魔法之城’的繁华都市耶！你要是轻易暴露了身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
　　镜流连忙拉住她，迫使绿毒放弃了返回去理论的打算。话说回来了，堂堂黑猫家的世子居然被人当成了吃霸王餐的，比较丢人的是他好不好……
　　“哼……”绿毒也明白暴露身份是不明智的选择，只得自己生闷气，刚喝了一大碗烈酒，还没有休息便急速奔跑，这时一种怪异的感觉从肠胃泛起来，好像被烈火咒焚烧一样，让人晕眩。
　　“呃……”
　　长长的打了个酒嗝，绿毒双眼泛绯的望着镜流。这种感觉真奇妙，好像天旋地转，看什么都那么模糊。而且，感觉莫名开心起来，什么不愉快的都忘干净了。绿毒脚下一软，踏着奇怪的步伐撞到了镜流的身上：“人类的美酒，真是个好东西啊……咱们再去喝……敢说不去的话，就杀了你哦……”
　　糟了，真不该请她喝酒，没想到妖魔中最高贵的殿下，酒品居然这么差劲的。镜流狠狠的掐着自己的太阳穴，若这个擅长言灵咒术的妖魔，‘酒后失言’说了什么奇怪的预言，那可真是让人头疼！
　　刚开始觉得喝醉了的绿毒很好玩的镜流，现在由衷的后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