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郎与夜知了》彭羽

5、浅水生碧叶

　　进公司第一天，她奉命过来指点我，我请教姓名，她说：“碧叶的碧”。我听不仔细，反问了一句“毕业的毕？”她像是知道我说什么，再说了一遍“碧叶的碧”。哦，姓碧。

　　部门是整个公司利益最集中的地方，聪明的人不少，懂分寸的人却不多。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感慨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这样年纪便有了这样的老成，进退三分，太不是一般火候。样子怯生生，做事却风生水起，提点他人也仅仅是点到为止。做事能全然不出纰漏，只是仿佛太过于在自主的世界里，这种自我也不咄咄逼人。我赞叹到何以地步，实在难以口述。

　　她一直戴紫色金边细框眼镜，头发微微绾住。人得体细致到什么程度，只须见那头发。就像人，次次不松不紧，恰到分寸，不管，清晨，黄昏，旅游，酒后。从未失体。让人敬佩之余略有犹疑，真想去找到那个人性固有遗憾缺口在何处。有一天我来得早了，见她未整妆容，头发尚未绾住，方知她是卷发。未着眼镜，散着头发，居然有些风尘沧桑。即使眼镜，也掩不住佳人面带桃花，问她为什么要戴，便笑说桃花太多，需得挡挡。呵，即使眼镜，也掩不住唇齿之间精致剔透，尤其是那只鼻子与嘴唇，太引人入胜。难怪她姓碧。好翠生的碧。

　　那模样生得让人想保护，她却不是那样的人。上起工地，看起图纸来，毫不忸怩，句句话咄咄逼人。回到做人相处的事上来，又成了不温不火。因着职业的缘故，我的女同事们都不是容易嫁的人。因接触的客户都太深邃，上意难摩，便统统学会了那种上层格调的谦逊随和，不轻易表态。

　　她又常为工作奔走于上海、南京、苏州，都要小住一段时间，我就不明了，一个妙龄女郎为什么甘愿这样自立的生活，才25岁，怎么就有这么坚定、沧桑的心。一个人坐一天也从不见她心浮浮躁。这样标志又这样孤独的女郎，在我女朋友中实数罕见。

　　同事下班单独相约她晚餐，不管男女，她总道是没空，只肯出席众人场合。期间喝酒也自有风范，笑意盈盈一杯接一杯，敬完一个接一个，毫无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姿态之从容淡定。我欣羡不已。认识那么久，也只有一次见过她露出性情。一次在高端客户中遇到一对夫妇，从英国归来，又流浪苏州，在此置业，她忽然感慨，“好久没见到这么真实朴素的人，生活得一步一个脚印。”或许是感慨于自己的生活吧。

　　（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