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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你们的国家在哭泣呢 ...


  •   Sanji大概找了Zoro一个星期,却长久地没有音讯。他其实明白Zoro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他在巴黎认识的人也不过是那些人,就算真的是要找,动用了警局的力量怎么也不可能找不到的。他甚至长久的一段都已经怀疑Zoro是被西班牙人带走了,但是很遗憾地他即使去Ace的地盘上严肃的质问了,并且认真的调查过,也并没有找到Zoro的踪迹。而且他还不想那么快和西班牙人闹得太僵,他们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坏人,更是有自己的坚持——那些坚持,甚至连Sanji自己都没有。
      他有时候怀疑Zoro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为了告诉自己,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堪,自己所向往的世界又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他有长久的时间没有办法去思考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意义了,他只知道他明明已经想通了,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么了,却偏偏又不断地迷茫。
      他已经长久地认为自由不过是最纯粹的,用自己的一切去反抗的那份高贵的姿态,然后当他真正开始反抗的时候,却感到了长久的疲惫不堪。就像是没有停歇的一场旅途,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却最终看不见重点。
      Sanji同时开始烦躁起自己衰退的记忆力,似乎对于这样浅显的东西自己都已经慢慢忘了而感到痛苦不堪。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衰老,突然感到自己的确已经不再是那样年轻的,可以不顾一切的心性。他在遇到Zoro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慢慢地已经染上了一种沉重而腐朽的气味。
      很多东西我以为自己还记得,但事实上我已经忘记了。
      Sanji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却没有走到尽头。在Sanji的记忆里曾经有一个人,他也走了很远的路。他一步步走的很稳,并不快,他的肩膀有点拱,脑袋向前探,就真的像是个已经走了好多路,还有很多路要走的人那样。他时不时地把眼睛闭上两秒钟,似乎心想着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能够走到自己的目的地似的。
      然而现在的此刻,Sanji只能看见太阳在自己的视线里就一点点的降落,直到这片大街上什么都已经消失了,隐藏在了阴影的黑暗中。
      事实上在Sanji寻找Zoro的这一个星期里,巴黎还真的发生了Sanji不得不关注的大事——虽然Sanji早就清楚,Ace要弄出的那个大事件,迟早就会到来,只不过他可从来没有料到这件事会到来的那么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最后路看一眼这些西班牙人,就已经要目送他们走向灭亡,连带着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当他知道几天的那场爆炸是西班牙人做出来的时候,他可一点都没有吃惊,但是真正令他吃惊的,是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遇刺的事情。
      几乎就是在同时,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这些消息爆炸性的传到了民众的耳朵里,无论是谁都会被吓了一跳。毕竟那是那个在欧洲大陆横行无忌,从来都不会理会任何人的死活的暴戾的皇帝陛下,那个永远不会有人撼动的高山,他遇刺受了重伤的事情,在民众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谣言。他们本来以为这只是无聊的人在茶余饭后的舞会上随口开的一个玩笑,甚至还附和了几句不敬的笑语,然而当他们真的被邀请去围观在巴黎闹市中心的广场上,即将被公共处死的行刺者的时候,他们才真的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谣言。
      Sanji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不当真过,他只是不明白Ace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没法想通Ace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拿破仑三世是不可战胜的,这分明已经是欧洲大陆上的共识,他不明白这群已经流亡异国的革命者,为什么要拼尽了自己最后的,千辛万苦保存下来的武装力量去撼动这么一个水火不侵的石柱——那不仅困难,而且是毫无意义的。
      当然Zoro的失踪在很大的程度上也是使他无法静下心来思考的缘由,他即使坚信,自己能在巴黎的街道的某处见到Zoro,但是也并不希望他们的重逢变得苦涩,不希望这个重逢因为他们的之间的争吵而变得苦涩。
      因为Sanji已经不确定,Zoro到底是由于特殊的原因无法来见自己,还是Zoro根本已经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Luffy你这个白痴!故意和他们一起陷害我!”在这个静谧的巴黎小酒屋里,午后的时光也应该一如原来那样悠闲,可是这声拔高的指责却却瞬间把那些祥和给敲碎了,树上的灰色的鸟翘了翘自己的尾巴,傲慢地随声忽而散开。
      然而被指责的人却翘着二郎腿,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笑嘻嘻地玩着自己的帽子。
      Zoro和Luffy是在Ace的酒馆里遇见的,那时候甚至因为一点误会而起了争执,相当认真地打了一架。虽然Luffy就不见得真的把那场架当回事,可是Zoro却认真地认同了这个近身搏击甚至强过Mihawk的青年,而且与他成为了相当好的朋友。
      作为一个西班牙人,Luffy那天生就散漫而乐观的个性,简直就是严谨而认真的Zoro的死敌。即便是这样,Zoro却莫名其妙地能够忍受这个——虽然他也不只一次深受这种个性的苦,甚至因为Luffy此刻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而想要揍飞那张白痴一样的脸。
      “真不知道Ace先生是如何忍受你这种傻乎乎的个性的。”Zoro恨恨地想着。当然,他可从来没有认真地问过Ace,也无从得知答案,何况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他有时候看着一直快活地总能找到乐事的Luffy,总能觉得一阵莫名的羡慕。Luffy是那种可以为了两个酒鬼的争吵而哈哈大笑的人;又或者可以成天的撕他那脏兮兮的衣服上的碎片也觉得很快乐;甚至可以花一个整天的时间只是为了抓住一只朝他叫的狗,当然绝不代表Zoro在认同Luffy那抓狗的行为——但是Luffy的生活无疑是欢快的,某种意义上甚至是幸福的。
      Zoro不明白Ace为什么要在自身都危机四伏的时刻,却把自己傻乎乎的弟弟带在身边,但是Luffy的存在,无疑倒是给心思深沉到阴暗的Ace带来了些轻松愉快的色彩,让Ace在某些时候至少能带着些柔和的光。
      Luffy对于Ace而言是一种不能言喻的存在,意义重大到Zoro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出来。
      Zoro有时也觉得,自己能遇见Luffy,似乎也是一件幸运的事?好吧,收回那句话,大部分情况下还是很倒霉的,就如同现在这种情况一般。
      现在的Zoro,脸上带着被一个年轻姑娘抓破了的伤痕,蹲在椅子上一肚子气;而该死的始作俑者Luffy,竟然还和Nami在一旁大笑,仿佛这件事与他们全无关系。
      “说什么呢,Zoro,”Nami的得意的笑容,像刺一样戳着Zoro的自尊心,“这本来就与我们全无关系,你说对么,Ussop。”突然被点名的穿着平民的衣服的青年,此刻紧张地顿了动作,不知所措地干笑了两声。可即便打定了主意呆在一边不说话,Ussop还是被Luffy用胳膊肘捅了捅,那力道使他一个趔趄差点向前扑到。胆小的长鼻子青年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我不知道那情形...那情形我可不清楚...”Nami一个威胁性的眼神让他露出苦相,Ussop紧张地抬头向Ace求助,最后还是不确定地开了口,“我只看见那个姑娘突然给了Zoro一巴掌..那也许是因为Zoro对那个姑娘说了什么不体面的话吧。”
      Zoro一下子蹦了起来,那样子像是被Ussop的指控彻底激怒了。那侮辱使他的鼻尖皱起,带着怒气,“明明是你们要我去赶走——请那位女士离开酒馆前的,你们明明是故意的!”
      Ussop闭上了嘴,躲在了Luffy的身后,似乎在避开Zoro狂怒的攻击,脸上带着尴尬的微笑。
      “是啊,我们的确是让你去搭讪那位小姐,”Nami故作姿态地拖长了腔调,“可哪有管一个刚认识的姑娘叫‘可爱的蜜糖’的,Zoro你果然是个笨蛋。”Nami的嘲笑的语气更加的明显。
      这使Zoro不满地瞪起了眼,大声地反驳,“可是那很管用!那个该死的圈眉黄毛每次都是这么说的!”然而Zoro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懊悔地咬住了嘴唇,脸上的不满和厌烦更浓厚了。
      Nami似乎终于抓住了对方的弱点,一瞬间笑开了眉眼,似乎打算趁胜追击,把Zoro奚落地一败涂地,但是却被Ace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本来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几个年轻人的争执而露出微笑的Ace,突然就弯着腰不间歇地半咳着。Zoro回过头,看见Ace捂着嘴似乎把自己的咳嗽压制下去,但是这个动作被Luffy阻止了。似乎只是一个瞬间,从Zoro的角度,他看见Luffy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的可怕,扶着Ace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爆出了青筋,指骨白的吓人。然而很快Luffy就放开了Ace,手指在自己的鼻子下蹭了蹭,似乎那一刹那间严肃的Luffy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Ace的目光沉了,似乎奇怪的情绪都隐盖在了,那与Luffy一模一样的黑黝黝的眼睛下,平静地不起一点涟漪。“Nami,你总是欺负Zoro,”Ace轻描淡写地说着,这句话引起了Luffy一阵哈哈大笑,看着拿女人无可奈何Zoro,Luffy一副的忍俊不禁的样子。Zoro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吵着架,因而不满地叫了叫,龇牙咧嘴地给了Luffy一拳。“你最没资格说了!”
      可这声音突然就被掐断了,Nami突然就如同发觉了什么一般,突然一挥手停止了几个人的声音,然后几个人都回过头去看那因为风的吹拂,而吱呀轻响的木门,一时间静寂无声。
      “是谁?”Ace敛着目光,沉稳地问了一句,可是门外没有回答。
      几个人警觉地站了起来,似乎预告到了危险一般,做出了防备的姿势。Luffy把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那阴影将他的神色全部都掩饰住了,那样子突而认真到有些陌生。Luffy的结实有力的右手搭在门把上,另一只却是军队里搏击的准备姿势。然后他一低身子,门遽然被他拉开,那空荡荡地风灌进了酒屋里。
      预想中的战斗并没有爆发,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被精致的银质小刀钉在了酒屋外,那被踩踏了数万次而变得结实坚硬的土地里。Luffy面对这信件沉默了会,把那把小刀拔了起来——那小刀上的暗纹教Zoro看着有些眼熟,可是还没等Zoro有时间瞧明白,Luffy就默然地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Zoro张口想问,可是看着几人的压抑的气氛,又似乎觉得不该开口。那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让Zoro感到不安,同时也感到不痛快。Zoro的眼睛悠悠然地飘向了敞开的门外,一时间有些厌倦这里的生活,又隐隐觉得自己这样子的确有些孩子,他转着这些念头——听着Ace念着信上的话。
      “西班牙新国王将登基。”

      围着炉火坐着的人喝酒的时候,那气氛可不如白天般欢快。
      “德意志的霍亨索伦王族,那可是一个温和的家族,一向具有天真的眼光和绅士般的风度。”Ace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却是阴暗的。就仿佛在一片波澜不起的水面中,看见了那一丝隐藏着极深的黑暗之门悄然开合的一点裂缝。他这句话刚刚出口的时候,四周就突然落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周围的西班牙人都突然噤了声一般,诧异地望向他们突然发话的领导者。Ussop不知浅深地站起了身,走上前想要反驳Ace的话,但是突然被一边的Malfroy拉住了,他不解地回过头看向Malfroy又看了看Ace,两人的表情都是一副深不可测的平静,似乎真心地在赞扬那位异国的王族,又更像是隐藏了什么更深层的计划。
      “啊,”一直大大咧咧地蹲在沙发上喝着黄油啤酒的Luffy突然把翘着的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满不在乎地抠了抠脚,“利奥波德么?”他吹了吹手上的脏东西,并且又把手在沙发的布上拭了拭,“那个大叔么,可是相当的和蔼啊,可是我记得他好像身体不太好吧。”他半抬眼,望着四周一片寂静地回过头盯着他的人们,脸上仍然带着笑嘻嘻地神情,那就像是他在说,Zoro我记得你喜欢喝的是大桶的酒一样,如此的平常。
      Zoro看着他的朋友的笑脸,却突然感到一种奇特的,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一种他的朋友早就成长到他完全追不上的程度,而只有他自己还在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接受着人们的善意,被假象欺骗着的莫名的感觉。Zoro还没来得及去仔细研究他的朋友这句话背后的意义,Ace温和的声音就响起了,“是的,正如Luffyuf所说的,利奥波德亲王患有皇室病(血友病),身体一直很差,从来无法做出英明的决断,也就是说..”他的声音渐转低沉,最终在一个关键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垂下眼睛,举起一边的热汤喝了一口,掩住几声咳嗽。
      也就是说如果让这位病重的德意志亲王去做了西班牙的国王的话,整个西班牙就落到了普鲁士的国王的手里。
      四周的人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但是他们心里都很明白这一点。然而他们此刻才意识到,Ace自从大革命以后带着他们流亡在异国,并不是要他们懵懂茫然的度日的,也正是因为预料到这样的事,他们真正的作用正是为了这个时候。
      Luffy挑起眉,那一脸笑容终于凝结在了脸上,变成一片寒冰,那眼睛也是黑洞洞的看不见底,Zoro突然猜想,也许他的这位朋友并不比那位Ace先生更弱。“朋友们,”Luffy的语气倒依旧是那种如以往一般天真的上扬的语气,然后说出的话的内容却与这样的语气全不相符,“我们可不能让法国人和德意志人如愿。”
      即使此刻这位青年仰着头,身上破旧的衣服脏兮兮地如同布片挂在身上,还有各式各样的颜料粘在上面,让他看起来尤其滑稽。然而Zoro惊奇的发现,那些平常总是对Luffy嬉皮笑脸的人们,此刻就像是望着他们的真正的拯救者一般的虔诚而恭敬,那种恭敬并不同于他们对于天才一般的Ace的崇敬,而更像是一种对于未来深信无疑的坚定和憧憬——就像是他们能够透过Luffy那乱糟糟的黑色头发和亮的惊人的黑色瞳孔看到自己的希望。
      “Luffy..”Zoro看着Luffy的嘴角带着的那种混合着厌恶与残忍的冰冷的微笑,那眼底的冷酷似乎要把人的心脏刺穿一般的,隐藏着深深的黑暗,Zoro看着他这个朋友本该如平时一般熟悉的面容,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这声呼唤太轻了,以至于在场的人里除了Zoro他自己以外,恐怕没有别的人听见。
      Luffy仍然低着头抠着脚,鞋子被他踢到很远的地方。从Zoro的角度看过去,他的朋友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成了一种蓄势待发的战斗一般的状态。这是谁?Zoro恍恍惚惚间疑惑着。
      在Zoro还没来得及去观察Luffy那陌生的神情,Luffy的脸在一个瞬间又突然放松了下来。
      Luffy抬起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伸出脚去够被扔的老远的鞋子,最终因为脚伸的太远,不小心滑到掉下了沙发。完全不顾周围的人惊奇的眼神,Luffy撇起一边嘴,傻笑着,“如果我的拖鞋能变成肉的话,我为它摔倒一百次都没有关系。”他的脸上带着笑嘻嘻的神情,眼睛亮亮的,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绪。
      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起来,Zoro注意到Ace的眼神在此刻是温柔而动人的,那是一种深深的宠溺的神情。那是一种,即使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只要还有Luffy在这个世间,Ace就会永远挺直了脊梁活在世界上的神情。
      Zoro知道自己的朋友,又回归到了那种快乐的友善的、白痴的、令人艳羡的生活状态了——Zoro知道Luffy,又回到他那副隐藏着黑暗的面具下了。
      他目送着Luffy哼着曲子,一路蹦跳地大笑着滚出了门,让整个地下室的欢笑,又重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但是Zoro如同被冰冷的坚冰刺穿在这张椅子上一样,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站起身来,与他的朋友走在一起。
      那是什么?真古怪。也许只是我看错了。Zoro心想着。可是那东西让Zoro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生活平静到了无聊的地步,那次密会就如同是Zoro的错觉一样,生活还是那样裹着迷迷蒙蒙的外衣,不知怎么回事地过着。
      Luffy自从那一天从酒馆的门走出去以后,Zoro就再也没有见过他。Ace依旧做着他那个温和的调酒师,闭口不提Luffy的事情。就仿佛Luffy这个人就从来没和Zoro遇见过。
      Zoro好几次想要鼓起勇气,去和Ace问个明白,可是又总担心一不小心被误会。被以为是在故意打探对方的什么消息可怎么办?Zoro皱着眉想着,而且有些个西班牙人,已经对他有些怨言了,似乎认为在这么个非常时刻,将一个不靠谱的普鲁士人留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可该死的,自己连他们到底在什么非常时刻都不清楚。
      到底Luffy他去干什么了?Zoro再次望向Ace,想要从那人平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秘密,可Ace垂着头,仔仔细细地擦着自己手里的那个小玻璃杯,似乎那样的小物什已经夺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Zoro叹了口气,丧气地垂下了头,趴在椅子的背上,仰着下巴去看那窗外的几只行动没有规律的小鸟,那样铅灰色的天空,令他突然兴起了些作画的念头,可惜现在没有工具。
      自己到底是有多久没有画画了呢?Zoro姿势舒软地坐在了窗边,暖风吹得他几乎要睡过去了,他尽力抬头看着,可眼睛却不听话地几次阖了起来,他的脑海里像是出现了许多的画面,然后那些熟悉的花纹慢慢地连成了熟悉的一缕,连带着那屋子的拱顶也变得压抑了起来。Zoro突然想起那些暗纹是那银质的小刀上的,可那暗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Zoro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快想起来了,可是当他在往那黑乎乎的地方望去的时候,他突然被外界的声音惊醒了。
      刚睡醒的Zoro隐隐约约地,他似乎听见了自己身后有人在争执着——“那是不可能的,蒂奇。”那声音飘渺到Zoro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似乎为了肯定Zoro的猜测,那声音再次地响了起来,“我不可能同意让你去执行这个任务。”
      “很快你就会后悔的Ace。”那个被叫做蒂奇的人,用笃定地口气说道,“你最好别让我在这个时候离开,Ace。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能力,我可以做到什么。”
      意识慢慢地回来了,Zoro发觉自己仍然趴在椅子上,只不过屋子里却空无一人,只有背后锁上的门里飘出一阵阵的声音。屋子可真平静,可这样平静之后,却往往有着教人讨厌的风暴。就好像现在这样的空气中的闷热那样,就好像是憋足了劲地要酝酿一场大雨。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Ace的眉头皱在一起,摆了摆手,一副不想继续讨论的样子。
      Zoro被刷地一下打开的后门彻底惊醒了,他看见走出来的男人满脸黑色的胡子,在看见他的时候,那个人的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Zoro困惑地望着这场景,又回过头去看着那些密室里的西班牙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Ace的身上。
      “怎么了——”
      可是那阵沉默说明了一切,在Zoro的问话之后,那些刚刚还交谈的西班牙人们突然都安静下来,没人吭声了。
      “Ace,你赶走了跟你父亲出生入死的蒂奇,却留了这个普鲁士人在这里。”一旁的Malfroy出了声。Ace却只是一声叹息,他摇了摇头,那张从来都运筹帷幄的脸,第一次变得黯淡了起来:“看看,Malfroy,我原以为这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编了一条一定可以坚实无比的绳子,可是这绳子最后不过是套在了我自己的头上罢了。”Ace说话的声音总是很轻的,语气也总是很柔和的。然而他说这句话,几乎就如同一句叹息,风一吹就会不见。
      这让周遭的西班牙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些充血地眼睛瞪着Zoro,仿佛他是他们的仇敌。而Malfroy的脸上则充满了苦涩和震惊,“好吧,如果这是你希望,如果普鲁士是你希望的。”Malfroy灰心颓丧的话,让屋里的西班牙人陷入一片愤愤然的议论中,人们把针对的目光投向仍然还处在了迷惑中的Zoro,那个孤立无援的普鲁士人突然一夜之间成了他们的敌人。
      “Ace,到底怎么了,请让我知道——”Zoro抿着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当刚刚听见的争执和那些对话,再次地闪过清醒的Zoro的脑海时,一个敏感的词忽然抓住了Zoro的头脑。普鲁士,怎么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心底一晃而过,接着不祥的预感愈来愈重。“Ace,我要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告诉我!”Zoro再次开口问道,就像是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一样,毫不容质疑,似乎终于打定主意要去了解这群西班牙人,打定主意要去介入这群西班牙人的生活中。
      可被质问了的Ace,却突然脸色一变。他根本没有理会普鲁士人的质问,而是猛然站了起来。他身后的西班牙人也跟在他的后面,一窝蜂地走了出来。Zoro见状赶紧拦住了他们,屋外的风吹得有些大,似乎预告着风雨正要来了。
      那个一直都如同兄长一般待他的温和青年,现在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样防备着厌恶着,皱起了眉头。Ace裹了裹自己的衣领,让风不会灌进来,即便如此,Ace的脸色也实在是太差了,实在比前段时间更像个重病病人。那张白得有点紫的嘴唇,突然不紧不慢地吐出了隔阂地句子,“唔,Zoro,你可挡着我的路了——”被这样当面指责着,何况还有一大堆人都冷冷地瞪视着他,Zoro尴尬地咬着唇,讷讷地收回了手。刚说完一句话的Ace看着Zoro,停顿了一下,又露出奇怪的表情:“哦,不,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我自己挡着你的路了。”Ace沉默不语了,皱着眉,他悠然地望着风,脸上突然变得悲伤了起来,双眼中似乎闪烁着莫名的光。
      Zoro只感到莫名其妙,可那些西班牙人却好像了然于心,是啦,他们都是一伙的,可我不是。Zoro再一次深刻地感觉到了自己被这群人排斥在了外面,他告诉自己一点也别去关心这些人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该低下头再去讨好这些敌视自己的人,可Zoro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难过。唉,如果Mihawk知道了我这样不顾颜面地去求别人,他该会说什么呢。明明知道自己才不该求他们,可是Zoro就是忍不住抓着Ace的袖子,焦虑地说:“我只是想帮忙——”
      Ace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根本没有在听Zoro的话语,这让这让Zoro一时间面颊僵硬在了当场。“得了,我们还有事要忙。”
      他们在赶我走,Zoro突然领悟到了,Zoro这才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们。Ace的神色也变得疏离到狰狞了起来,而周围的人都是陌生的——那神色都是那样的防备,那样的尖锐的敌意。我得有尊严些,他们在赶我。Zoro心里的一个声音清晰地说着,可是理智告诉他别这样发气。那声音不断地撞击着他的头脑,使他不能集中精力去思考了。
      “Ace...”
      “Zoro,我和我的同伴们将要出去了,我会通知Sanji在红槟大道等你。”
      多么亲切地称呼——同伴,可是这里面却不包含我,当然。Zoro无措地垂着头,他们在赶我呢,等我自己走。那种声音反复的出现,越来越强烈,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烦躁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意识到其他的西班牙人交头接耳地,对着他露出不信任的神色,似乎在议论着他,又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滚开。Zoro扫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人,最后将目光停在了角落里,他无声地凝视着他的朋友——Nami和Ussop似乎想要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Zoro看着他的朋友,期待他们能够说些什么,可是那两人都犹疑地垂下了眼。
      Zoro失望地转了身,他大步地迈出了这个他曾经获得了无数欢乐的酒屋。
      他很愤怒。似乎在气恼Ace的话,又像是在对自己发气。
      Zoro大步走着,一路向前走着,任风刮在自己身上。他想象着Ace他们终于离开了,毫不在乎着Zoro地就这样离开了。Zoro感到悲愤就如同此刻头顶上那几朵暴雨前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焦躁而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那扇在风雨中摇荡着的木门却突然开了。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衣服青年踉跄着跑出来,环视了一周没有看见朋友的身影,然后忍不住失望地坐倒在地,念叨着朋友的名字。当他发现Zoro正停在不远处,冷冷地望着自己的时候,Ussop有些激动地跳了起来,他飞快地冲了过去,一路还喊着对方的名字,“Zoro,Zoro!原来你没走远!太好了!...请别走,等等!”看见Zoro似乎有要离开的意思,Ussop的脸色顿时煞白,脸上充斥着复杂的神色。
      Zoro硬着心肠不理会后面的叫喊,不去看自己身后的朋友。直到对方因为追得太急,而在飘着雨的路上滑了一跤,那巨大的声响一下子揪紧了Zoro的心脏,他飞快地回了头。此刻趴在泥潭里的Ussop那一贯懦弱的脸上被痛苦和悲愤所填满了,并且有着深深的绝望。
      Zoro叹了口气,皱起眉头:“Ussop?你的脸色真难看..”当他伸手去扶Ussop的时候,忽然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Ussop,你该放开我,去完成你们西班牙人的事业。”Zoro望着拉住自己的人,因为刚刚发生的事,他的眉毛仍然扭成一团,语调也变得尖酸了起来。
      Ussop听到这样的指责的时候,竟然没有如他往常那样胆怯地退开,而是也望着自己拉住Zoro的手,似乎自己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追上前,去拉住对方——明明已经没有必要了。在一片浓厚的乌云之下,Ussop的脸上的神情几乎被阴影吞没,只剩下无可奈何。
      “Ussop?”这一声终于唤回了Ussop的注意力,他的视线从Zoro困惑的脸上移开,看了一眼即将降下暴雨的阴沉的天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那就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部吐出来一般。他放开了自己抓住的手,收了回来,头也不回朝刚刚另一边的方向走开,整个人就像是要消失在了乌云遮盖的阴影下。
      Zoro困惑地追了上去,这次换他把对方拉住,带着询问而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位朋友,就如同是从未见过一般,“Ussop,什么事,告诉我。”他的问的很认真,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
      “Zoro,Ace并不是在讨厌你。”Ussop悲伤地嘴角松弛着,长久地凝着悔恨的眼睛闭上了。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Ussop坚定地说着,“Zoro,我不该拦着你的,你也不该来这里——”他抿起了嘴角,直到那嘴角变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如同钢铁一般的直线,他那平时懦弱而平凡的脸上,此刻染着一种古怪的光芒,然而与Ace提起他的“太阳”时对比,却好像有一种Zoro也说不出来的不一样。Ussop再次重复道:“Zoro,走吧,然而再也不要回来了。”
      “走..去哪?”Zoro的眼神又迷茫了,他的眉尖因为困惑而淡淡的蹙起,而带着烦恼的神情。“去哪都好,你不是想去意大利么,去啊,去看属于你的太阳。”Ussop把抓住他的肩膀的手抚了下来,认真地对他的朋友说。并且转向来时的方向,不去看他的朋友,可是他的声音因为莫名的情绪而颤抖着。
      那种悲伤而愤怒的神色在他的小眼睛里爆炸开来,从Zoro的角度看去就好像噙着泪一般。“告诉我,Ussop,不管任何的事,都告诉我。”Zoro这次没有放手,他的神情很严肃。不从他的朋友这里得到答案,他就会一直追寻下去。“是不是和西班牙有关,是不是和Luffy的计划有关...”Zoro的话没有说完,Ussop却突然嚎啕地发出心酸的哭腔。
      “Luffy啊...”Ussop终于忍不住地流下眼泪,他的声音因为忍耐着悲愤,而变得断断续续地嘶嘶做声,最终因为自己的哽咽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的手心和手背胡乱擦着不断流下来的眼泪,“Luffy他这个笨蛋,就快要死了啊!”
      Zoro只能听见那个人的姓名在凄凉的街上回响,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次去回应,就好像那个名字就会如同这一阵风一般被阴影吞噬掉。

      人群一圈一圈地围在广场四周,广场上尽是纷杂的喧闹声,伴随着遥远的汽笛鸣响,巴黎的每个清晨都是像是这样的工地一样,到处都是匆匆忙忙搬运石块和沙包的工人,码头上到处都是嘈杂。每天的早晨都是这样忙碌而苦恼的,人们形色匆匆地穿过街道,聚集起来,而为几个钱子烦恼的工人们则密密麻麻布满工地,像黑压压的蚂蚁一样劳作。他们之中有年幼的孩子,也有一些饥饿的女人。他们“嘿哟嘿哟”的喊着号子,赤足踏在湿冷的地面上。
      在这里,巴黎,每一天的清晨都是这样开始的,即使今天并不一样。一种渴望,即使没有一个人去知会或者真正说出口,但是人们也渐渐地感受到的,夹杂在雨水,汗水,血水中,日复一日,日渐鲜明起来。
      此刻人们围在广场旁,因为今天能为他们无聊而枯燥的生活带来一些乐趣的,又一个死刑犯即将被处死在刑台上,人们此刻默不作声地围了起来,带着清晨刚起床时独有的困倦,并且有些死气沉沉。
      之后沉默被一辆突然驶进的卡车所打破了,随着清晰而整齐的脚步声,人们看见军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迅速而严密地围住刑台并且遮住了人们的视线。人们开始兴奋地大叫了起来,似乎一场漫长的歌剧终于要迎来了它的高潮一般,让人期待的太久以至于当其出现的时候人们会如此的兴奋。
      人们终于看见了出现在刑台上的人,那人并不高,有一张年轻的脸,脸上的眼睛里还闪着属于他的这个年纪应有的快活而雀跃的情绪,和他们家中正吃着早餐的儿子们没什么区别。除了那人脸上的伤口和血迹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可怖以外,人们并不能肯定这个孩子究竟犯了什么大逆不道非要被这样当众处死的罪行。此刻Luffy并没有老实地跪在刑台上,Sanji沉默地站在人群里,他的目光扫视着脸上闪烁着残忍而快活的情绪的人群,他们平时无所事事且饱受压迫地在巴黎的街道上乞讨生活,而此刻就如同胜利者一般站在这里,围观着一场死刑,从中得到了一种得意洋洋的满足。而这位死刑犯并没有如人们所想要的那样安静服帖的跪在刑台上,Sanji的视线很快被刑台上的动静吸引了过去,Luffy的身体奇怪的拱着,Sanji大概看了几分钟才意识到Luffy所作出的努力,他想要站起来。
      他的身体被身旁的士兵压制住,一个严肃而狂躁的军官从士兵中站了出来,枪托砸在Luffy的背上,把他押回刑台。大约过了一会,Luffy已经被强迫压低的颈脖以一种几乎断掉的姿势垂了下去,他满是伤痕的身体痉挛的抽搐一阵,便再也站立不住的倒了下去。血淋淋地滴落在地上,与泥土混合在一起,蜿蜒流淌到巴黎人目光注视的脚下。
      Sanji的身子微微发抖,他的目光望着刑台,听着周围的人都在小声的议论,似乎并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叫嚣的军官看见Luffy终于跪倒了下去,开怀地笑了起来,眼中放着光,右手用力地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到在刑台上,用刑的绳子绑住他的颈脖,用力的收紧,瞬间鲜血在Luffy的囚衣背后湿了一大片,让Luffy被迫弓起的身后留下了一条殷红的血迹。Sanji皱起了眉,看着忍受着一切的Luffy,心中有一种混合着悲哀和愤怒的感觉,然而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也不会对这些西班牙人有什么多余的同情,然而当他看见这样的Luffy他始终无法狠下心肠去认为这些都是他应得的——即使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觉得这就是Luffy应得。
      Sanji看到那位站在刑台上叫骂的军官目露凶光,提来一桶水,劈头盖脸浇在Luffy身上。这似乎是巴黎行刑前的一个环节,因为这让周围的人都意识到行刑即将开始了,周围的喧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一旁站立的士兵严肃地站挺了身子,把背上的枪束紧,但是围观的人就如同受到感召一般,连声叫好,让刚刚静谧的广场重新喧杂了起来,人们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这才是应该有的平凡而普通的场景。
      骤降的温度让意识渐远的Luffy惊醒过来,Luffy此刻的脸上混合了泥土和血水,然而他身上的伤痕却让他无动于衷一般,他即使面对即将处死自己的刑台却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然后他的背后动了,他的膝盖摩擦着伤口,血涂在了刑台的木板上,渗进了缝隙里,支撑了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广场的欢笑声以及人们对于这件事的雀跃又渐渐地消散了,人们的脸开始混合着疑惑和不解,似乎对于这个死刑犯所作的一切感到困惑,同时也对这些拿Luffy没有办法的士兵感到 。Luffy身边的士兵拼命地用枪敲击他的膝盖,然后又有一个士兵一脚踏上他的背,并狠劲在地上搓捻。
      “让他起来!让他站起来!”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带着浓厚的西班牙的口音,人群自觉地从那个角落散开,把这个异类的西班牙人的视线让开,同时离这个叛逆者远远的,避免自己也招惹上麻烦。西班牙人依旧无所察觉,Malfroy的面容坚定,手握成拳头,用力地连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的声音又一次坚定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混合了其他人的声音。“让他站起来,他想站着。”Luffy背上的压力瞬间减轻了,士兵们似乎终于对这样的行径厌烦了,放任Luffy自己用颤悠悠的膝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从后面用绑住的手扶着刑台的脚手架,直起身子,让自己背后的伤口靠在刑台的一边,最终成功的站了起来。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但是他努力地侧着头正看见西班牙人们的愤然地目光。
      Luffy努力扯起一个笑容,尽管脸被已经被背后的疼痛扭曲到变形,但底下的围观的人依旧能分辨出那是一个微笑,从Sanji的角度,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Luffy此刻仿佛在说:“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Sanji已经不太确定自己刚刚的同情是否是应该的,他不确定Luffy,不确定这群坚强的西班牙人是否真的需要同情——事实上他们是如此的强韧和坚定,他们坚持着自己想要的事情,甚至带着对我们的同情。是的,Sanji暗暗想着,事实上他们这些巴黎人,此刻就像是在接受着这些已经成功反抗了的西班牙人的同情。Sanji扭过头,想要去看那个青年是否带着那敌意的笑,然而他只能看见裹着厚厚的衣服的Ace捂着胸口,一阵阵低声的咳嗽,一阵阵因为无法呼吸的极大痛苦而晕眩。那眼眶下青得有些发紫的阴影,那红得像是要滴出点血来似的眼头,那副病入膏肓样子的Ace,此刻只能被他身边的少女扶着,勉强支撑自己站在地面上,仰头看向他唯一的弟弟。Sanji的心头涌上一种古怪的激情,似乎被什么少年人的勇敢无畏之类的虚妄热血给蛊惑了似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是有多么的寂静,这个大气不敢出不敢大声呼喊的死气沉沉的广场;这些懦弱的巴黎人此刻才是真正值得同情的人,他们什么都没有,而西班牙人什么都有了。
      Luffy的眼里映着血光,他的眼神却更加明亮清晰起来。仿佛看见曙光与力量。
      之后似乎就是一个瞬间的事,一道强烈的青色电光从他凝视着的云里闪出来,接着是一阵噼啪的爆裂声和近处的一阵轰隆隆雷声。这使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那样的景象所吸引,甚至连身边押解的士兵的呼喊都忘了听。站在刑台上的Luffy凝视着云的那处,似乎在好奇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道闪电还能再出现一次。
      “我们赶走过女王,也能赶走其他的敌人。伊沙贝拉以后,西班牙的人民就不需要其他人来奴役。”刑台上的人的话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很想努力的抬起头来看下头顶那被乌云的太阳,力气却不允许。他只有将头歪向一旁,整个身体靠着捆绑着他的绳索的力量支撑起来。他的手腕上很快被勒出一道道血印,但与身上的伤口相比,却又是相形见绌了。Luffy的声音此刻却像是穿透了层层的喧闹,击打在每一个在场的西班牙人的心上。“我等生来自由身,无人能高高在上。”
      这样的场面顿时让所有围观着的西班牙人,连带着站在广场的另一角的巴黎人都动也不动的站在了原地。似乎被莫名的愤然的事情所激动,他们一个个捏着拳头,带着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发觉的发抖。而那一个站在人群当中抬头望向前方的普鲁士人,此刻的喉咙中因为激动而哽着声音,让他说不出话来,由于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感受而激动的嘴唇颤抖地连脸颊都酸痛了,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心脏里似乎有一团在烧着。
      “你们不能这样干!”终于不受身旁的人的阻拦和制约,连Sanji都没能抓住他。Zoro率先一个健步冲了前去。虽然他手上没有任何的武器,但是他的愤怒足以让他不顾一切地去冲向刑台,Luffy昂着的脸上仍然带着微笑,但他的身边却是空无一人的。但很快Zoro的抗议和愤怒便淹没在身边的军队的层层防卫之下。他被一拥而上的军队推倒在地上,之后骚动的人群慢慢将他挤到了身后再也接近不了刑台的地方,他抬起头望向前方,却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
      Sanji没有拉住Zoro的时候他的心脏有一个短暂的急促跳动,他身边的人都冲上去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没有任何防护的武器,就这样对抗拥有着全欧洲仅次于大英帝国的精良武器的法国士兵。拿破仑三世的阴影就像是这天上的乌云一样,掩盖了身边每一个人仰望着这太阳的权利,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了么。大雨的势头越来越猛,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流进他的嘴里,让他似乎感受到雨中带着不可察觉的血腥味。他看见几米之外被人群冲散的Zoro,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对方,然而对方却始终像是幻影一般的,让他怎么也触碰不到。“明明太阳,早就已经看不到了啊...”他的眼睛酸涩不堪,连带着他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的,他听见身边的人的呼喊,不自觉地抬起头望着骚动的人群。
      “你们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么!”即使声音不大,但是Sanji仍然看了过去,Nami的眼泪威胁着要滚下她的脸颊,但她瞪大了眼,挣扎着让它们停在眼眶中,她的声音因为哽咽而断断续续,但是一种强烈的力量让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哭,即使是被她握住了手的虚弱的病重的青年,此刻也依然没有抬起头。
      又是一次耀眼的闪电,突然在人们的头上爆炸了,照亮了此刻被压制在刑台上的人,那人被雨水淋透的黑发粘在脸上,左颊上的伤口也被雨水泡着发肿发白,但是所有的人仍然能够看见他脸上始终没有退却的微笑,像是刺透了万丈乌云的阳光一样,让所有的人的心脏都是一阵发痛的跳动。
      他们的目光开始坚定地往士兵身上移去,那些士兵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都不自觉的握紧了枪,有的已经开始哆嗦。他们发力用枪托把挤到身前的几个人砸倒在地,那些西班牙人的流着血的头又昂了起来,慢慢地爬了起来,似乎不再有别的东西可以阻止他们,混合着垃圾和污秽的泥地上,那些滂沱的雨水淋在泥水上渐渐转红,混合着反抗者的血,蜿蜒流散开去。
      徘徊在四周的西班牙人看见此情景,蠢蠢欲动起来,他们有的用语言提出抗议,连带着有些优雅的巴黎人也摇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谈论着三世这次的处理是多么的不理智而且失礼。这些认真评论的巴黎人很快因为后面的民众的上冲而站立不稳,他们不得已被背后的一些低层民众推搡着,一些明显带着法国人特征的工人也举起手叫喊着,甚至有的更是跟着一边的西班牙人冲上去,用身体作武器冲破妨碍着他们的军队。
      为首军官的脸气得通红,他举起手就朝天空中开了几枪,挥舞着一边的武器将一个个扑上来的人推在地上。接着又腾出另一只手朝天砰砰开了几枪,以示警戒。其他的士兵都照做的举起枪,将暴乱的所有人包围在其中,然而这包围在混乱之中很快被冲散了,没有人在死亡的威胁下动摇。当这些在欧洲大陆各地耀武扬威的法国士兵抬起头时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无力去围住那么多的,因为此时此刻被包围的人已经是他们了。就是这些,他们认为一直认为软弱懦弱的西班牙人,被奴役的欧洲大陆上的其他公民,今天犹如勇猛的战士,呼啸着冲了过来。
      “把犯人杀掉!把西班牙人杀掉!开枪!快开枪!”为首的军官咆哮着,他的嗓音因为怒吼几乎撕裂,尖锐而刺耳的枪声随即乱响起来。
      然而人群中的人们依然前赴后继,他们争先恐后接二连三地冲向刑台,似乎被突然而至的福音指引了一般,像一波一波的浪潮涌了过来。再也分不清谁是西班牙人,谁又是巴黎人,人们只是依着自己的内心发出属于自己的愤怒,一些人站起来了,又有一些人倒了下去。
      天上的大雨依旧滂沱,而雨势更加勇猛,犹如洪水猛兽气势汹汹。
      从一开始就站在一旁,此刻已经昏昏沉沉的Ace像是感受到什么,他病得沉重的眼睛此刻像是发着不能消磨的闪亮的光芒,那样的明亮让站在他的身边扶着他的Nami也感受到一种从心底启发出的激动的战栗。
      那个病重的青年,早已不复他最初骄傲耀眼的神色,他低下的颈脖仍然被病痛的沉重压弯,但是他的嘴角却含着笑意,那就像是在喃喃自语,却仿佛有穿透钢铁的力量般在雨声与枪声呼喊中明亮清晰起来。
      “一切都会过去的。自由领导人民。一切都会过去的。”
      而霎时间,这句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话语,就像是在现场的每一个人中产生了共鸣一般。不管他们有没有听见,也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感受到了这个激励。现场的每一个人就像是受到了莫名的召唤一般,就像一个火种,以燎原之势在围着的群众的心中播散开去。痛苦的,折磨的,苦难的,辛酸的,悲哀的,仿佛多年来所受到的一切都在这句话中烟消云散。
      人们团结在一起,冲破阻难,用各种方式进行着反抗。
      枪声响了又息,却阻挡不住冲向自由的人们。
      Luffy,你抬头看一眼吧,Ace嘴角的弧度仍旧保持着,而刑台上那个西班牙人的脸上也带着微笑的安逸,仿佛一切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你理想中猜度的那个太阳,和现实中的太阳有什么不一样?
      Ace,我从未见过它,所以它哪里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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