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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再遇 ...

  •   待安亦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手脚被捆,身处黑暗之中。其实在他倒下去的一刹那就猜到了接下来会遭到这样的待遇。

      安亦试着轻唤了一声青竹,但却无人回答。他忽然想起之前刘掌柜瞧着青竹的眼神,心中立马明白了:意不在己,而在青竹。

      很快地,他又想起了昏倒前最后听到的那三个字,想来,这刘掌柜便是为王员外办事的。也就是说,是王员外绑了青竹。可是,有一点安亦仍然不知,青竹与王员外无冤无仇,说来他降世才一个多月,王员外又怎么会认识他?那么,王员外为何要对青竹下手?

      其实,理由很简单,王员外只是贪图美色,可此时的安亦又怎么会想得到呢。不过,也仅仅是此时而已。

      安亦越想越心烦,本就是不喜欢想事性格,更何况现在是这种处境,他便更加头疼了。于是,他索性高声喊了起来:“有人吗?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辰!”

      似乎有脚步声靠近,但因为在黑暗之中,安亦什么都看不见。声音越来越近,安亦只听吱啦一声,刺眼的光线随着门的大开而照射了进来。黑暗很快被明亮取代,安亦被那光亮射的眼疼,但手被反绑无法遮眼,只好将头重重埋下。

      “叫什么叫!”一个粗犷的声音吼了起来。安亦勉强抬起头,瞧见了这人的容貌。胡子拉碴,身体健壮,一看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汉子。

      安亦忽然笑了起来,有些轻佻,有些不羁:“哎,这位兄弟,请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你问我我就告诉你啊!”粗汉又吼道。那声音震得安亦耳朵疼。趁着这个空当,安亦扫了一下门外,外面有一桌一椅,墙壁很脏,地上还放着很多被装满的麻袋,还有几坛酒。安亦估摸着可能是某个地方的地下室。

      安亦继续笑眯眯地说道:“那这儿可是‘菊全茶楼’?”

      粗汉眼神一个闪烁,继而瞪了安亦一眼,吼道:“不知不知!”

      “怎么就你一个看守?”安亦好似料到粗汉会这么回答,立刻便问了下一个问题。

      “有我一个就够了!”

      “哦?你可知我是谁?”安亦故弄玄虚地说道,嘴角越发地上扬。

      这句话似乎有些怔住了粗汉,他慌张地说道:“谁……谁管你是谁!”

      “我还没那闲工夫告诉你我是谁呢。你主子抓了我可真是个天大的错误,他听到我的名字之后肯定会害怕的屁滚尿流的。”安亦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粗汉也不是完全不知江湖的人,四海之中高手那么多,不小心碰到一两个也不是不可能,说不定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呆会就会跳起来把自己大卸八块了。想到这,粗汉额上已是细汗连连了,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强装镇定地吼道:“我们……我们掌柜才不会怕你呢!”

      “哦?”安亦闻言,轻轻一动身。谁知粗汉见状吓得立刻把门关上了。安亦心里暗自好笑,自己刚才那番话只是吓吓他的,为的是套出话来,其实自己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喂,兄弟,快点去把你们掌柜叫来!”安亦在黑暗里笑着,“不然呆会我就自己出来找他去了。”

      这句话似乎很有用,没多久,门便又开了。进来的正是刘掌柜。刘掌柜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哎哟哟,客官,听说您来头不小啊?”

      论笑,安亦当然不会输给刘掌柜,他笑的更是轻松:“掌柜的,既然我是客官了,你还绑着我?”

      “呵呵,我这不是过来给您赔不是了么?”刘掌柜接的倒很顺溜,“不过,听我手下说,客官不是高手么,怎么不自己解开啊?”

      “哈哈哈……”安亦忽然大笑了起来,刘掌柜的眉头第一次皱了一下。安亦笑的停不下来,刘掌柜有些不耐烦,他笑中带嗔地问道:“不知客官为何事笑成这样?”

      安亦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慢慢地说道:“哈……我从没对你手下说过我是高手,我只道你知道我是谁之后会屁滚尿流而已。怎么,他没把我的原话告诉你?”

      此话一出,刘掌柜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紫,他几乎是在牙齿缝里挤出这些话来:“那敢问客官,您到底是谁?有什么能耐让我……”

      讲到最后四个字时,刘掌柜收住了嘴,甚是尴尬,连笑容都消失了。而安亦却还是笑着,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刘掌柜的脸色。

      “在下啊,其实不是什么大人物。”安亦眼角带笑,“区区药师,不值一提。”

      刘掌柜的眼睛忽然一亮,接着安亦的话继续说道:“你可是药师安亦!”

      “正是在下。”安亦倒也不避讳,承认了下来。刘掌柜的脸上忽然又展开了笑容,说话也客套了起来:“原来是药师安亦,恕我不知您的身份这样亏待了您啊。”

      其实,刘掌柜早就在心里盘算了起来。这药师安亦药术高超,据说他炼的丹可治百病。而他常年居住在月牙山那深山老林之中,甚少有人能去求药,加之他的性格怪异,一般人根本无法拿到他的药。安亦更是难得下山,即便下山,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刘掌柜暗暗叫喜,这回竟被他碰上了,现在他人在自己手里,敲诈个一两颗药丸也是绰绰有余。

      “哎,掌柜的还没问我有什么能耐让你屁滚尿流呢?”安亦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刘掌柜的心思。

      虽然这句话让刘掌柜气的很,但他明白现在不是自己动气的时候,于是笑道:“我当然知道您有那个能耐了,就不劳烦药师您浪费口舌了。”

      好个圆滑世故的老狐狸。安亦心中暗骂道。

      刘掌柜忽然弯下腰凑近安亦:“您看,要不您给我几颗治百病的仙丹,我就放了您。”

      “掌柜的就不怕王员外知道?”安亦盯着刘掌柜,嘴角上翘,毫无畏惧之色。

      刘掌柜一惊,他并没有想到安亦会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于是,他也不想再掩掩藏藏地说话了。

      “王员外想要的人已经得手,放不放您就是我的自由了。”

      王员外想要的人已经得手……安亦一听,整个人都僵住了,心中颤得厉害,他还从未有过如此害怕的感觉,即使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冷静,只有先从这里出去才能救到青竹。

      “那王员外在你店里么?”安亦依然在笑,但只有他知道这个笑是多么的勉强。

      刘掌柜思量了一下,开口道:“在。”

      “带我去见他。”安亦淡淡地开口,再一望刘掌柜皱起的眉头,他又加了一句,“我自会给你丹药。”

      这回刘掌柜算是眉开眼笑了:“行,行,我带你去见王员外。不过就是不能解开你的绳子。”

      “没事。”安亦不假思索地回道,这反而让刘掌柜起了些戒心,“对了,现在什么时辰?”

      “您的问题还真是多……”刘掌柜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还是回答了,“申时了。”

      安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幸好自己还没昏迷多久……一旁的刘掌柜看的甚是不解,但也懒得理会。

      还是在那间包厢里,安亦见到了王员外。王员外此时兴致正好,叫了个弹琵琶的伶人,而自己则是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眯着眼品着茶。

      安亦一见到王员外便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个轮廓,他再往包厢的四处扫了一遍,并未发现青竹的踪影。

      因为安亦的手脚还是被绑着,进屋之前都是由那个粗汉半抱半吊地带着走的,一进屋,粗汉便将安亦往地上一丢,眼里竟还是怨恨。刘掌柜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安亦被丢的浑身疼,他只笑这粗汉心眼小的很。刘掌柜把门一关小跑到王员外身边,凑近他耳朵说了几句。王员外的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茶,叫退了那伶人。

      包厢中一下就只变成三个人了,刘掌柜站在王员外身边,而安亦则趴倒在门口处。

      “原来你是药师安亦。”王员外开口道,那张肥硕的脸看着就让人恶心,但是安亦还是微笑着。

      “在下正是安亦。”

      王员外见安亦很是淡定,心中有一丝无名火:“你找我所为何事?”

      安亦闻言,忽然笑开:“哈哈,王员外应该很清楚我是为何事找你。”

      “就算你来找我又有何用?”

      “王员外!”安亦依然笑着,但是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我用可治百病的丹药来换回那个被你绑走的人,可否?”

      这回,不光是王员外的脸色一变,就连刘掌柜的脸色也变了,他可不知道安亦还会有这么一出。

      “哈哈哈……”王员外仰天大笑一阵,“我可没什么病。”

      安亦盯了王员外好一会,忽然一笑:“王员外,你可知自己早已恶疾缠身?你瞧你印堂发黑,唇色带紫,两眼涣散,眼中浑浊,眼下积带,皮肤枯黄,这已是不治之症之兆,外加你体型肥胖,必定有淤气不得排除,体内毒素沉积,更是使病加速发作。”

      王员外一听这一气呵成之词,大为震惊。再一想,安亦说的的确有道理,不禁手脚颤抖。

      安亦顿了一下,笑的轻佻:“怎样,还做这交换么?”

      “换,换!”王员外急着吼道,他被安亦这么一说吓的不轻。

      安亦刚以为事情妥当了,谁知,这时候刘掌柜窜了出来。

      “且慢!”刘掌柜的语速不急不缓,稳当的很,安亦忽有一丝不祥之感,“王员外,这安亦是在忽悠您罢!”

      王员外闻言,更加吃惊,只道让他快说理由。安亦的眉稍稍皱了皱,但是转瞬即逝,刚才那席话的确是临时瞎编,但是以王员外这副身形,也不会健康到哪里去,但是不把病情说的夸张一些,王员外会同意交换么?而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倒要看看这刘掌柜能说出些什么名堂来。

      “一来,王员外您看,您家财万贯,每年都会请上好几个有名的大夫巡诊一番,要有什么大病,大夫们早就能诊断出来,又怎么会轮到这半医的药师先看出来?二来,这看病又不是算命,他就这样远远地看了看,连搭脉都没有,就诊出了这么大的病来,岂不怪哉?”

      王员外一听,恍然大悟,他一拍桌子,对着安亦吼道:“你个兔崽子居然骗我!”

      安亦倒也没多惊讶,只是他没想到这刘掌柜如此狡猾,真是算错了一步。他泰然地笑道:“王员外,您倒是养了条好衷心的狗!”

      “你、你、你!”刘掌柜闻言,立刻对着安亦翘起指头,他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连句整话都说不像了。

      王员外怒不可遏,连连拍了好几下桌子,“给我拖出去打,用力的打!”包厢外忽然冲进来很多随从打扮的人,想必是王员外带来的。

      这时,又是刘掌柜插起了话:“慢着。”

      王员外奇怪的看着刘掌柜,心想他又要说什么。

      “刚才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安亦的腰间系着个葫芦。那里面说不定就是仙丹!”

      王员外愣了一会,然后慢慢地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几乎要传遍茶楼上下。王员外的手指对着刘掌柜上下挥动着,眼睛都笑没了,而刘掌柜也是奸笑,一双眼便更加贼溜了起来。

      “刘掌柜,没想到你越来越机灵了,看来我得好好赏你!”王员外嬉笑着。

      “多谢王员外。”刘掌柜也跟着搭腔。

      安亦躺在地上看着这对扭曲的人,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员外和刘掌柜同时转头,眼里充满着狠毒阴险。

      “我道这笑声怎么这么难听,原来不是人发出的,而是两头牲畜。”

      此话一出,王员外和刘掌柜的脸色同时一边,脸色均是一沉。王员外一拍桌子,嘶吼的声音都破了:“把他葫芦里的药给我全倒出来,然后拉出去狠狠的打,打死了就丢大街上去喂狗!”

      安亦被那群随从拖出了包厢,但他脸色竟还是未变,只是有些遗憾地叹道:“可惜啊可惜,药竟给了两头牲畜。”

      之后安亦便被毒打了一顿。虽然身上疼痛不已,但是安亦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咬着牙强忍了过去。那群随从见人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便把他丢到了离菊全茶楼稍远一点的街道。

      那时摊位已尽数收光了,稍稍还有些路人经过,一见被打的如此惨的安亦均是避而远之,稍微好心点的则放下几句同情话,但是却无人愿意扶一下安亦,甚至都无人愿意解开捆绑着安亦的绳子。

      安亦被打的动弹不得,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觉全身撕扯般的疼,有几处甚至失去了知觉,有那么一段时间,安亦甚至觉得自己会就这样死去,于是眼睛也不争气地闭上了。

      可是,每当他意志不清的时候,一抹纯净的笑容总会冲进自己的脑海,呼唤着他不要睡去。此时,身痛竟比不上心痛。一想到青竹之后不知会被怎样对待,安亦的心便绞的厉害。自己居然没办法救下青竹,自己是多么的没用!想着想着,眼泪也就下来了,那夹着血腥味的泪流到自己的嘴边,让安亦的心更加的绝望了。

      若是自己救不了青竹,那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

      这个想法的冒出让安亦忽然意识到,青竹对自己已经那么重要了。像从前,生或生,死或死,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大可一笑置之,更不会留下男儿泪,可如今却是有了包袱有了牵挂……什么时候自己居然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了?再一想,自己曾经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有在为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时才能落泪,安亦的心生生地颤起来,青竹就是自己珍惜的东西吗?

      安亦很想摇摇头,摇去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实在没力气。他只骂自己没用,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在想些这种事情。

      “恩公?”一个沉稳的声音忽然在安亦头顶响起,那声音中还透着一股惊讶。

      安亦抬不起头,只能将头微微侧过。而那人也将身子俯下,那张脸正好落在了安亦的视线范围之内。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剑眉、明眸,很有神气,不过脸上还有少许沧桑,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

      这张脸安亦很是熟悉,他还记得这个人曾经许下过上山给钱的诺言。

      安亦摒足力气,却只发出了不大的声音。

      “钱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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