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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心里有一个小秘密 ...

  •   晚会的第一个节目就是教师合唱团的大合唱。报幕员报道:“大合唱。表演者:教师合唱团。领唱:中文系讲师:乔澜。”

      身穿白衣蓝裤的合唱团的老师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事先安排好的阶梯长板凳上站好。芳叶的妈妈站在靠左边的最前排。芳叶兴奋地喊道:“看到我妈妈了吗?”

      乔澜最后一个出场,她穿的是一身浅灰色的西服套裙,站在合唱团的右前方。艳阳骄傲地对芳叶说:“看见我妈妈了吗?我妈妈是领唱。”

      合唱团唱的第一首歌是:在希望的田野上。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乔澜的歌声一出,如天籁之音,悦耳动听。歌声划破暮色,直冲云霄。

      “好!”台下的学生们忍不住鼓掌叫起好来。

      添力一惊,对艳阳说:“没想到阿姨的歌唱得这么好。”

      肖平生也颇为诧异,说:“听说过你阿姨会唱歌,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唱得真的不错。”

      艳阳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说:“我妈妈的歌就是唱得好啊。我们院子里的叔叔阿姨都说我妈妈是李谷二。”

      艳阳所说的“我们院子”,是指她外婆住的那个院子。原来,那是个大户人家的家院,有正房,偏房,西厢,东厢。后来就成了歌舞团的家属院。乐团的一部分人住在里面。艳阳的外公生前是乐团指挥,所以艳阳家也住在这个院子里。艳阳人生的最初几年,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渡过的。

      一到了夏天的晚上,院子里家家户户都搬出竹椅、竹床来,集中在院子中间乘凉。乐团的叔叔阿姨,会拿出各自的乐器,你弹我奏,自由发挥,组织成一个小型音乐会。乔澜在家的时候,那些叔叔阿姨就会点名要她唱歌。他们为她伴奏。整个晚上,就成了乔澜的独唱音乐会。甚至住在院外的人,也会被她的歌声所吸引,到院子里站着听她唱歌。有的叔叔阿姨建议她,干脆报考歌舞团,当一个独唱演员。

      乔澜在大合唱以后,又表演了一个女声独唱。她唱了两首当时十分流行的歌曲。一首是《我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另一首是《乡恋》。唱过之后,她谢幕下台。台下学生并不放过她,齐声高喊:“乔老师,再来一个。” “乔老师,再来一个。”乔澜只好回到舞台中央,又唱了两首:《边江的泉水清又纯》和《泉水叮咚响》,仍然是欲罢不能。师大的老师中唱歌唱得好的并不少。音乐系的很多老师都具有专业水平。但是乔澜以一个中文系老师的身份,平时看上去端庄质朴,不显山漏水,如今却歌惊四座,给学生们带来了极大的惊喜。台下学生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呼唤乔澜重返舞台。盛情难却之下,她再次被报幕员请回到舞台中央。但是,乔澜准备的曲目已经表演完了,她在现场和给她伴奏的音乐系的老师们商量了一下,又唱了一首很老的歌曲《南泥湾》。这才以三鞠躬答谢观众,然后退下舞台。

      乔澜的独唱节目,把晚会推向了高潮。之后的节目,都如过眼云烟,被大家忽略了。直到晚会结束,大家纷纷议论的仍旧是乔澜的歌声。

      艳阳颇为得意地陶醉在大家对妈妈的赞扬声中。

      肖平生对乔澜似乎也要刮目相看了。他问艳阳:“你妈妈是不是没有骑车?我去后台找找她,等她一起回家。你让添力带你先回去。”

      添力对乔澜的歌声回味无穷。他骑车带着艳阳,边骑车,边回头对后座上的艳阳说:“阿姨的歌唱得真好。我觉得她比电视里的那些演员还唱得好。”

      “是啊,我也觉得我妈妈唱得比谁都好。”艳阳同意。

      “阿姨今天表现得太完美了,她以前是不是经常演出啊?”添力问。

      “我不知道耶。”艳阳说。然后,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也许吧。我有一个秘密,是关于我妈妈的。”

      “什么秘密?”添力问。

      “我现在不能说。等有机会我再告诉你。”艳阳说。

      艳阳在第二天晚上,就把她的秘密告诉了添力。

      那晚,乔澜去夜校上课去了。肖平生又出差了。家里只剩下艳阳和添力两个人。艳阳把添力拉到平时她和妈妈住的房间。那个房间也有两张单人床。艳阳指着乔澜的床的床下对添力说:“床下面有一个皮箱,你把它拿出来。”

      添力弯腰往床下一看,果然如艳阳所言,有一个皮箱。他伸手就把箱子拉了出来。皮箱是深综色的,看上去已经有些岁月了,非常陈旧,边缘有了磨损的痕迹。大概有很久没有人动它了,箱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在让打开箱子之前,艳阳脸上呈现出添力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的神情。她对添力说:“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以后也不能告诉别人。”

      添力庄重地点点头,答应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艳阳又强调了一遍:“这个秘密,我连芳叶也没有告诉过。你也不能告诉其他人。”

      芳叶是艳阳最好的朋友。她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一定是真正的秘密。添力作为第一个和艳阳分享这个秘密的人,非常感谢艳阳对他的信任。他再次宣誓:“我保证谁都不告诉。”

      那个皮箱上没有锁。艳阳让添力把系着的皮带打开,然后打开皮箱,皮箱里没有装满。里面有些书和日记本,还有些奖状之类的纸张。

      艳阳蹲下来,在箱子底部找到一张照片,和一个红色的日记本。她把照片递给添力。添力一看: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有一本教科书那么大。上面有一男一女。女的剪着齐耳的短发,画着舞台妆。她一只手半握拳提在身侧,另一只手摆在胸前,一看就是舞台表演的姿态。尽管画了妆,添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女的是年轻时的乔澜阿姨。那时的阿姨,比现在要瘦一些。在阿姨左边身后,站着一个拉手风琴的男人。那人瘦瘦高高的,没有化妆。虽然是添力第一次见到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的感觉。添力翻过照片,那照片背面有几行字:

      赠

      乔澜:

      一九七二年望城县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文艺汇演纪念。

      夏云长

      那行字如行云流水一般,洒脱飞扬。

      添力问艳阳:“夏云长是谁?”

      艳阳说:“我不知道。”

      添力把照片翻到正面,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忽然他有一点点明白了刚刚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有点似曾相识:原来他的眉眼五官,和艳阳居然有点相似。

      艳阳长得不象阿姨。阿姨是圆脸,单眼皮,杏眼,鼻梁不高,嘴唇有点薄。她的面相很柔和,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亲和力。而艳阳则是瓜子脸,双眼皮,眼睛大而明亮,鼻梁挺直,唇如弯弓,饱满红润。五官分明而有立体感。可以从艳阳的脸上看到这个男人的影子。
      添力看看照片,又看看艳阳。

      艳阳紧张地注视着添力,问他:“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个人,”添力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迟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你的亲爸爸?”

      “你觉得我跟他长得象?”艳阳追问。

      添力点点头。

      “我也觉得我长得有点象他。”艳阳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见过你亲爸爸吗?” 添力问。

      “没有。”璐瑶回答。

      “你从来没有见过你的亲爸爸?”添力追问。

      艳阳摇头。

      “那你问过阿姨吗?”

      “没问过。我小的时候和外婆住在一起。那时候,我对没爸爸这件事不太在意。以为每个家庭不一样,有的家有爸爸没外婆。我们家是有外婆,没爸爸。我妈妈那时候上大学去了。只是周末才回来。我没有机会问她。后来我妈就和你爸爸结婚了。但是我知道你爸爸不是我爸爸。”艳阳显示出少有的成熟。

      “你外婆也没有对你提过你爸爸的事吗?”

      “没有。可能觉得我太小了吧。”

      “那你怎么知道这张照片的?”

      “我住在外婆家的时候,有一天,外婆在看这张照片,被我发现了。我问外婆他们是谁。外婆只说是我妈妈和一个叔叔。我外婆把照片放回了这个皮箱里。外婆说:这个皮箱里放的都是妈妈当知青时候的东西,她留作纪念。后来,我和妈妈从外婆家搬到现在这个房子的时候,这个箱子也被我妈拿过来了,就放在床底下。有一天我妈妈和叔叔不在的时候,我就翻出来看了。找到这张照片,还有这个。”艳阳说着,指了一下那个红色日记本。

      “这是什么?”添力问。

      “我妈妈当知青时候的日记。”

      还没等添力想好该不该看这本日记,艳阳已经把日记本打开了。翻开其中的一页,艳阳指着一段日记对添力说:“你看这段。”

      添力一看,那上面写到:

      “今年的知青文艺汇演,我们知青点还是和北京的那帮知青一起合作。还是跟去年一样,我独唱,他手风琴伴奏。”

      “还有这里。”艳阳又翻出一段新的日记给添力看:

      “这次演出很成功。我的独唱节目被评上了优秀节目奖了。他也很开心。领导说,要我们代表县里的知青去地区参加汇演。他说,那要选几首好听的歌让我唱。”

      “你再看看这段。”艳阳又翻了一页。

      “今天很意外,我没想到他会来我们知青点看我。他还带来了一套小说。小说名叫《艳阳天》。他说他喜欢这个小说的名字,听上去红日高照,满天霞光,很晴朗的感觉。所以,就买下了这套小说。但是,他觉得这本书其实没有什么意思。他说反正买了,就拿来给我消磨时间。”

      添力看到这段,心里突突地跳,像是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似的,脸上的表情也诡异起来。他用探讨的语气问艳阳:“这套书的名字和你的名字怎么一样?是不是就因为这本书,你才有了你现在的名字啊?”

      艳阳脸上同样出现了一种神秘莫测的神情,说:“我也觉得是这样?”

      添力在皮箱里找到了那套名叫《艳阳天》的小说。那是一部四册的长篇小说。书的封面是一轮红日,普照大地。大地上一个小小的男人背影。男人一手推着犁耙,一手挥着牛鞭赶牛。添力拿出最上面的那一本书翻了翻,从书中飘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北京市西城区能仁胡同58号

      纸条上的字迹,和那照片后面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个地址应该也是那个夏云长写的。这个‘他’有可能就是照片上的这个叔叔。”添力推断道。

      “那你认为他是我爸爸吗?”艳阳问。

      添力点点头:“我觉得是。要不你问问阿姨?”

      艳阳摇摇头,说:“我不问。我妈不愿意告诉我,我就不问。她都不知道我看过这张照片。反正,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爸爸长什么样子了。我还知道他可能是个北京人。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北京找他。”

      不知道妈妈以前的生活中,有过怎样的传奇,不知道这段传奇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怎样离奇的身世。艳阳陷入了遐想之中。小小年纪,正是做梦的季节,谁不梦想自己是一段童话中的小公主?“那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添力坚定地说。

      两人把皮箱收拾好了,添力照原样把皮箱推到了床底下。艳阳似是意犹未尽,又问添力:“你说如果那个叫夏云长的人真的是我爸爸,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和我妈妈?”

      “也许,他和你妈妈失去联系了?”添力的想象力有限,只能想到这点。

      “那我妈妈不是有他的地址吗?”

      “也许,那不是你爸爸的地址?”添力犹犹豫豫地说。

      艳阳一听有点泄气,最后再次下定决心地说:“反正。我长大了要去找他。”

      然后,她又不放心地对添力交待:“这件事,你谁都不能说。”

      “我保证谁都不能说。”

      “不能告诉你爸爸,也不能告诉你妈妈和你妹妹……”艳阳想了想,想不出添力还有什么亲近的人。

      “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你发誓!”

      “我发誓!”

  • 作者有话要说:  填坑,填坑。能力有限,不能两个坑一起填。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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