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心》亦欢

3、隐者

　　隐者

　　森林里最多的是落叶松，才过去不久的冬天落下的厚厚的针叶踩的脚下软绵绵的;常青藤柔软的身体缠绕在矮树丛间；湿漉漉的苔藓上有蜗牛爬过的痕迹。我缓缓的走着，一边熟记着经过的道路，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陌生而又新奇的景象。
　　蓦地，我眼前一亮，雨后的阳光射入了我的眼瞳，意图拖住我的视线，但我仍清晰的看见了位于几棵巨大的橡树下的木屋。
　　陈旧而破损的树篱勉强围住了木屋的周围，深棕色的原木搭建成的房屋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边缘长满了菌类和苔藓，屋檐上一个窄窄的地方已被一群麻雀占领，嗷嗷待孵的雏鸟唧唧喳喳的叫着，但狭小却整洁的庭院却证明这里一直有人居住。
　　会是谁住在这静寂森林中呢？是人类，怪物，还是像扬风一样的独角兽呢？
　　我有些害怕，不知道是打开面前的小门还是逃跑，正在我迟疑间，门开了。
　　开门的老婆婆就是弗里恩，在开门的一瞬间，我似乎在她的眼里观察到一丝飞掠而过的惊恐，但马上就消失不见。
　　“孩子，你迷路了吗？”她和善的问道。
　　我摇摇头：“我在森林中长大，不会迷路。”
　　“哦。”她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进来坐坐吗？”她转移了话题。
　　“嗯。”答应着，我跟着她进了木屋，屋里生着火，红通通的映照着屋里的一切。这时我才有时间打量面前的老婆婆。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领口和袖口上有一些细致的纹样，左手戴着一只古铜色的镯子，灰白的长发由一条灰色的布带整整齐齐的束在脑后。她右手拿着拨火棍，正将炉火弄得更旺。
　　屋里陈设简单，被烟熏得漆黑的木头墙上挂着一只镀了金的鹿角，墙边矮小的木桌上摆着一个长匣子，一只烛台，一些瓦陶器具，旁边就是一张窄床。
　　我很好奇，这个老婆婆为什么也住在这森林里，也是为了修炼？
　　我抬起头，意外的接触到了她看向我的眼光，正想开口询问，她却抢先一步说话了。
　　“你一定感觉很奇怪，”她那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在这片广阔神秘，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森林里，居然隐居者像我一样年老的人类。”她喃喃的述说，充满皱纹的眼眶里，唯一还看得出活力的棕色眼睛一直注视着炉火。
　　“我四十岁就因为过错住到了这里，已经住了四十二年，那时还没有你吧。我依然记得艾芬城到处都披着白色圣洁的奥纶织物，簇拥的人群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颜色，手工点缀的树木和花朵似乎也染上了欢腾的气息。他和他所拥护的主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我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喜悦的气氛渲染不了钢灰色的暗淡的天空，天边远远的乌云围绕着笼罩着远处那片充满着血腥的荒地，十二月份刺骨的风猛烈地摇晃着刚刚升起的旗帜。我那时才忽然记起这件大事之前被焦急而缺乏耐心的人们所遗忘了的祭典。
　　占卜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悄悄地离开了欢乐的人群，在属于我的房间里去做咖啡潭占卜。忽然之间，我的水晶球破了，咖啡摊中泛起一圈一圈的血色，悔恨立即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似乎看到了无尽的杀戮，荒地与城市边界数不清的战死的尸体;我感到恐惧，但我却无法改变残酷的命运。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不愿意看到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这么说你是因为逃避而来到这里的啰？”我问道：“那么你以为无上的神灵是否看到了你的一切，他会原谅你吗？”
　　她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孩子，一个人所做的事造成的后果可大可小，而我遗忘了的使命导致的灾难是永远无法完全消除的，所以当悔恨的源泉仍充满罪恶的浑水，我的罪过就不能够抹去。”
　　“是吗？”我看着她，“难道就没有一种纯净的圣水能够将乌黑的罪恶洗净，难道罪恶就任由着它的欲望萌发，直至膨胀到无法控制？”
　　“洁净的圣水一混入罪恶时己就会被染黑。对于罪恶，只能防止它的侵入而不能控制它的走向。人都有心灵中阴暗地方，谁也无法避免哪一天让罪恶污染自己的大脑。”他看了看依然一脸怀疑的我，说：“你还是个孩子，不会明白这些的。”
　　“为什么孩子就不能明白这些？”我抬起头，“罪恶是不可能永远存在的，人心中或许真的有阴暗的地方，但是却永远无法摈除善良的本质！
　　如果说正义和罪恶是世界的两极，那么其中一定有一个保持平衡的方法。罪恶也许会猖獗一时，但正义不会永远的埋没，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反击，就会胜利！”
　　她惊地看着我，思索着，仿佛在惊讶一个年龄只有她四分之一不到的小人儿说出来的话。她的眉微微地皱着，岁月在她脸上所留下的年轮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加深刻。
　　我和她都停止了说话，破旧的炉中火焰在诡异的闪着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炉火淫威昌九每家柴而黯淡了下去，她的眼眸中却光彩四溢，忽如其来的。
　　“天快黑了，孩子。”她微笑着说，“你应该回去了，夜里的森林十分可怕的。”
　　我跳了起来，我居然忘记了回家，等待我的或许就是扬风生气的脸。
　　“再见！“我飞快的向她告别，才记起谈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对了婆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弗里恩。”她回答。
　　“叫波尔丝。下次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我说道，然后快速出了木屋，想要在天黑以前回到自己的洞穴。
　　隐隐的，我听到弗里恩在身后轻轻的自语着：“也许……转机……”我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跑入了森林。
　　回到洞穴，填色已经很暗了，扬风在洞口的等待着我，一脸的严肃。它意外的并没有责怪我，但这无言的训叱让我倍感难受。我只有加倍的修炼，加倍的努力，直到扬风的脸色从阴郁了好几天的灰暗中明朗起来，我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之后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修炼，修炼，无尽的修炼。我不明白为什么需要我修炼，我只能按照扬风的指示去做，又是我竟不能明白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过每月我都会抽出三两次时间去森林深处的木屋看弗里恩，我发觉她看我的眼光中有喜爱的成分。渐渐地，她不再向第一次我见到她时的忧郁，她总是笑着迎接我的到来，笑着目送我回去。有时她还会教我一些扬风都不知道的咒语，我想她年轻时一定是个不得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