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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打开妆台的抽屉,从一堆不同质地的梳子中挑出昨天在市井上买的檀木梳,白鑫磊望了一眼镜中人。“今天想去哪?”

      “我也不知道,长安城已经差不多逛过来了。”祭水扬了扬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早就听人说,秋季的西山枫叶连天,如今已是立冬也不知道都落了没有。”

      听出话里的失落,白鑫磊说:“这段时间一直未下雨,多半还没落,今天我们就去西山吧。据说山顶的庙宇很灵验呢,祭水要不要求一签?”

      高兴地点点头,祭水取了根碧色的发带递给白鑫磊。

      等两人准备好,白鑫磊推着祭水来到门庭,让小厮牵了匹好马来。
      “骑马风大,你坐在我身后。”取下围巾给祭水系上,手指滑过的皮肤透着凉意,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冷吗?”

      听了他不停地在重复着同一个问题,祭水不禁笑出声来。“是的,我不冷。你有的时候啊,就像老太太一样唠唠叨叨。”
      老太太?白鑫磊不免有些尴尬,正想反驳,祭水接着说:“但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心里却甜甜的比什么都受用。把祭水抱起来放到马上,握着他的手,白鑫磊也上了马。

      “西山远吗?”

      “有点远,所以我们才要骑马啊。”说着,从怀里拿了条带子把两人绑在一起,约摸了一下问,“觉得紧不紧?”

      “挺好。”自然地搂上白鑫磊的腰间,宽宽的背刚好遮住眼前的视线。

      感觉到少年的身体紧贴着自己,背部的皮肤一点点烫了起来。白鑫磊心跳加快。很想在出发前扭头看少年一眼,又担心自己脸红的样子让他发现。

      心里这样想着,冷不防瞥见一个身影。白鑫磊夹了夹马腹向前走了几步,在门侧的槐树下停下来。“出来吧,我早就看到了。”

      躲在树后的人也知道逃不掉,伸头探脑地蘑菇了一会儿,还是出来了。

      “你?”白鑫磊有些惊讶,在筠妍身边经常见到这个小太监,“你不是金华公主身边儿的吗?”

      “白少爷记得小六子,是奴才的福气。”小六子笑脸盈盈,连忙行礼。

      “奉承的话还是免了吧,你呆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知道这小六子是筠妍的心腹,一向聪明伶俐极会讨人欢心,白鑫磊对他留了点神,正襟危坐,故意做出严厉的样子。

      听见白鑫磊和谁说话,祭水在身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多少有些好奇,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一个不小心险些跌下马。幸亏白鑫磊反应及时,一把揽住他的腰抱到了身前。
      低下头,胸膛起伏不定,白鑫磊被这一突发事件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望着怀里的肇事者仍然是一副朦朦然的样子。心里不禁燃起了无名业火,厉声道:“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你做事情的时候,至少考虑后果吧?”

      话刚说出口,白鑫磊就后悔了。
      崔祭水因为白鑫磊突然的责怪,怔住了,不一会儿,眼眶氤氲起一层水雾。

      望着怀里人儿可怜的模样,白鑫磊气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帐话,一时手忙脚乱。“祭水,对不起,我让你哭了,都是我不好。”

      哭了?白鑫磊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脸上好像有湿热的东西在流淌,抬手轻轻一拭,满手晶莹。这是泪?几滴蜿蜒滑过嘴角,有种涩涩的、咸咸的味道入口。从来只是看到别人流泪,不曾想原来自己也会有泪。
      我为别人留了泪,而且是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把少年紧紧搂在怀里,白鑫磊不停地责备着自己。“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好吗?”握了祭水的手,伸到面前,“你难过就打我吧,我绝对不还手的。”

      抽出了被握紧的手,祭水闭上眼睛贴在鑫磊的胸前。
      心里很乱,理不出头绪来……

      马上的两人此时此刻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第三人。小六子本来正在发愁该如何回答白鑫磊的话,结果目睹了刚才的一幕,祭水的模样、白鑫磊的慌张全都映在了眼里。“那个,白少爷……”

      忽然听到声音,白鑫磊也顾不上是谁,只是催促着他赶快离开。
      小六子暗自庆幸,一溜烟儿跑了。

      扭过头看看绑在两人腰间的带子已经散开,扯了下来,白鑫磊解下身上的衾袍裹在祭水身上,袍子宽松的帽子刚好遮住了少年清秀的脸。

      策马长阳,一路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白鑫磊右手执缰,左手搂着祭水,心里沉沉地好像灌了铅一样。

      耳边风声不止,身体好像腾空一般,竟一点也感觉不到马上的颠簸。从白鑫磊的方向源源不断渗过来的温度,让崔祭水才渐渐有了真实感。他睁开眼睛,宽松的帽沿曲折遮盖,随着震动滑出一条缝来。
      那人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只是眉间皱起的十字,让人不由得愁上心头。

      风声传递着萧瑟,崔祭水向白鑫磊的怀里贴近了几分。在他的心里,这个人终归还是不同于别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着他,就忍不住想依靠。
      愈是这样,心里也就愈害怕;愈害怕,愈是不能放手。

      白鑫磊又怎么平静的下来,好在这条路自己很熟络,不需要怎么用心。他目光望着前方,心却系着怀里的人,感觉崔祭水靠近了些,想来是风大怕冷,就又搂得紧了一些。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到了山门前,白鑫磊拉住缰,拨开了帽沿。崔祭水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便眯起眼睛打量周遭。大概是帽子盖得紧了有些气闷,他莹白的肌肤泛起了嫣红,异常的娇美。

      白鑫磊一手扶着他,侧身跳下马,再小心地抱他下来。庙里的小沙弥走了过来,帮忙牵走了马。

      顺着崔祭水的目光望去,高高的山门上写着“天意秉承”四个大字,恢宏不足秀气有余,白鑫磊介绍说,“这四个字是皇上年少时提上的,于是这庙也就改做了承天庙,终年香火缭绕,据说方圆数里之内,竟可见到山顶上的香烟化做云朵。”
      见崔祭水脸上没有出现烦闷的神色,白鑫磊接着说,“不过,承天庙却不是因为与天朝扯上关系而闻名,纵然来此祈福的达官贵人举不胜数,但他最神验的却是——”

      他笑着扭开了脸,眼底羞涩难掩,崔祭水好奇地看他,他说——
      姻缘。

      崔祭水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苦意在肺腑间翻滚,积压了一天的情绪马上就要凝成泪水。
      原来他有心上人!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让我坠落,摔得粉碎!!

      白鑫磊依然看着别处,他眉眼带笑,弯弯的弧线象极了初一的新月,他幸福地忆起了和祭水在一起的点滴。
      每一处,不论大小,历历在目。
      他上扬的唇吐出的话来,温柔情深,“他在湖边不经意的一次回眸……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当我偷偷去看他,不小心坠下墙头的时候,他看见我说,他还记得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崔祭水愕然地抬起头,泪光滟潋,白鑫磊的样子看得不真切。
      他连忙擦干眼泪,又听见他说,“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他,但我不敢对他说,怕他把我看成浅薄无礼的纨绔子。”

      不是的,我不会!
      心里的声音在反驳,崔祭水也终于明白的自己的心意,却不敢说出口,又是欢喜又是心焦。

      白鑫磊把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距离又拉近了几分,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崔祭水,坚毅的眼神让人不由得跟随上了他的节奏,“今天的测相,如果说是合,我定当与你相守百年,比翼连理;如果是分,我也终身不娶,生死相随,只是不再作痴人梦想。”

      崔祭水心情激荡,身体不觉中颤抖起来,嘴巴开开阖阖,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半天,竟冒出一句,“这个相士准还是不准?”

      白鑫磊一愣,故作轻松的一笑,“我早已问过哥哥了,准的!”

      两人似乎都在暗暗地下决心,站在那里半晌无语。白鑫磊抱着崔祭水过了山门,径直往庙里去,阶梯很长估计要不少时间。
      他努力找些话题,缓解“紧张”的气氛,“听哥哥说,这个相士是个酒肉和尚,只是因为这庙里的香火多赖于他,主持也拿他没有办法。”
      “你不知道,我哥哥他什么都懂。”
      “皇宫你去过没有?”听不到崔祭水回答,白鑫磊自顾自地说,“其实我也不常去,那里不是好地方。”
      ……
      “祭水…如果他说分怎么办…一定不准的,你千万不要相信。”

      “你说够了没!”崔祭水心烦意乱的打断他,原本的欣喜早就被他唠叨的烟飞云散了。
      白鑫磊连忙闭上了嘴。

      刚到庙门前,一个和尚就从里面冒冒失失地冲了出来,白鑫磊怕他撞到了祭水,连忙后退,一个不稳险些跌倒。那和尚竟不理睬,径直往前走,快步如飞。
      白鑫磊放下祭水,捉他回来。“你撞到了我们,居然装作未见?”

      和尚狡赖,“我何时装作未见了,我看见了还是接着往前走,你又能怎样?”

      白鑫磊顿了一下,恍然大悟:“你就是看相的知喻和尚?”
      “我不是!”和尚矢口否认,想挣脱白鑫磊的辖制,“你这疯子怎么揪着我不放!”

      崔祭水也好气地看那和尚,生了一张俊雅的脸,偏偏说出这等粗鲁的话来。

      “你就是知俞!哥哥说过,知俞一是粗鲁冒失,二是否认身份。”白鑫磊不由分说的把他拉到祭水的面前。
      知俞先是一愣,马上接口道,“你哥哥难道是白鑫攸?”

      白鑫磊点点头。
      知俞不再反抗,面色一沉,骂道,“白鑫攸真该千刀万剐!”他扭头瞪了白鑫磊一眼,“我娘子正在家中生产,你们却要我来测姻缘!”
      他扫了一眼坐在柱沿上的崔祭水,更加生气,“你们这么好的命,居然还不自知!”

      白鑫磊惊喜地问,“知俞是说,我和祭水缘分……”
      “天作之合,姻缘深平。”臂腕上的力量一松,知俞如离弦的箭。

      “如你所说,我的命极好了。”崔祭水嘲弄的声音止住了他的脚步。
      他回过头,语气平和了些,“以前你所吃的苦,只是为了等待注定的一个人。如今这个人已经出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他傻直了些,却足以保护你了。”他顿了一会儿,叹息道,“比起有些人,你们生活在世外桃源,偶尔的辛酸又算的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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