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石上流》俏无言

7、第六章

　　“笃笃笃”，轻缓地敲在小轩窗上，会是谁呢？崔祭水嘲弄地扬起嘴角，翻身伸了个懒腰。

　　“醒了吗？我现在可以开窗吗？”

　　熟悉的声音……犹在梦中的崔祭水，终于睁开星目，是他？尽管心里一再申明这是不可能，但是想确认的心情却以燎原之势瞬间充斥了整个头脑。崔祭水蓦地坐起，推开轩窗，手上隐约感觉到了反向的障碍。

　　“哎哟！”

　　崔祭水心一惊，却见白鑫磊正捂着鼻子，疼得弓起了身子。“呆子－，你怎么在这儿？”虽是说着责怪的话，眼角却保持着优美的上扬。

　　“我在窗外等你两个时辰了，听见你翻身的声音还以为你醒了。正待给你开窗，你却先我一步，一时来不及躲避就撞到了。”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含糊不清。

　　“我昨天晚睡，所以今儿个起晚了。”

　　白鑫磊嗯－啊－的答应着。

　　崔祭水见他的样子，真的有点担心了，慌忙将窗支好，朝白鑫磊招招手。“你过了，让我看看。”

　　拉开白鑫磊捂着脸的手，崔祭水仔细地看了看“病人”：鼻尖被撞得通红，浓密的眉毛蹙成了一团。小心地抚上被撞红的鼻尖，沿着鼻翼向上轻轻画圈揉着。“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他是在和我说话吗？温和的，幸福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不真实。双眼无力地半阖，目光却直直地看着崔祭水。闪着湖光的眼底映着自己，只有自己，真希望可以这样到永久。

　　举在面前的手腕清瘦，肌肤却白的剔透不带血色。一头墨云随意的散落在脸侧，和风绕过白鑫磊的身体，吹拂起崔祭水面前略短的几簇，更显得层次分明。发似泼墨，面如玉兰，如此佳人真是人间有？眼角的余光不知不觉地往下转移，睡衣的带子松松的系着，从自己的角度往下看，胸部和腰腹一览无余。

　　崔祭水不知道白鑫磊在想什么，只道是自己做得没起到作用，不禁有些泄气，升起一丝的愧疚。

　　好像受到了蛊惑，白鑫磊的目光非但没有移开，人又往前凑近了几分，手攀上窗沿，肘部不经意碰到窗子的木撑。木撑落地，窗户重重地合下来，砸在了白鑫磊的后脑勺上。“哎哟！”（谜之音：果然，人是不能做坏事滴～）

　　头部受到重压，有了向前的冲力。脸颊贴到了崔祭水的颈项，一股清新的泉水味道从柔软的发间慢慢渗进，直至弥漫了整个感观。

　　崔祭水被这一突发事件，惊得发不出话来。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立刻推开了白鑫磊。

　　怀里的人不再，心也跟着一空，白鑫磊却犹自沉醉。

　　崔祭水本是怒火中烧，但见白鑫磊仍然浑浑噩噩，一时吓得慌乱起来。难道刚才他被窗户给撞傻了？

　　啪－，伴随着一下清脆的声响，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白鑫磊的右脸颊上，马上浮起了一个红肿的五指印记。

　　白鑫磊在这一巴掌落下之后，终于回复了意识。疑惑地望着崔祭水，脑中却象走马灯似的变换着一个又一个画面，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他会怎么想我呢，鲁莽，轻薄，无礼？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我该怎么办？

　　“你想吓死我吗！”

　　还没回过神，颈项已经被崔祭水的双臂环住，白鑫磊虽然惊讶，但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了怀里的人儿。就这样，两人，一个室内一个室外，不肯松开对方地拥在了一起。没人意识到时间的流转……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嗯～，怎么会呢？”

　　没有回答，崔祭水只是拥紧了他。

　　“我说过要一直做你的双腿的，何况每天还要给你开窗呢。”白鑫磊一手搂着祭水，一手抚上他的背，将头埋在了发间。

　　◎◎◎

　　“你去哪了？”

　　寒冰地声音冷不防地从背后传来，白鑫磊心一惊，阖门时身子不禁晃了晃。转过身，见李筠妍从屋角的暗处缓缓地走出来，夕阳的焰火穿过窗空落在她的眼底，原本的烟烬再次被点燃，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我问你呢，整整一天你都到哪里去了？”

　　无视李筠妍的责难，白鑫磊绕过她，径自走到桌前拿了茶壶，也不要茶杯，就这样对着壶口喝了起来。

　　李筠妍气得跺了跺脚，大步走到白鑫磊的面前，一把打掉了茶壶，啪－，茶壶落地如碎玉般飞溅。伴随着一声沉闷压抑的呻吟，李筠妍颤抖着刚刚发威的手，疼得咬紧了嘴唇直到失去血色。

　　低头注视着胸前被茶水糯湿的一大片，本待要发作的白鑫磊在看到李筠妍痛苦的表情之后，平静下来。
　　今天祭水打了我一巴掌，他也一定很疼的吧，可是却没有对我抱怨过一个字……想着，便拉起李筠妍的手，小心地放于掌心，学着祭水的样子轻缓地揉着。“好些了吗？”

　　惊讶和喜悦，分不清孰浓与淡，李筠妍垂着头，想起了今天在宫里受到的委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白鑫磊最见不得人在他面前哭，当即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哥哥骂我了。”

　　“为什么？”

　　“鑫攸哥哥最近很宠幸一个叫星紫的丫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居然蛮横无理拒绝我的吩咐，所以我就教训了她。”

　　“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白鑫磊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平白地被欺侮，听筠妍这么一说，满颗心都吊了起来。

　　筠妍白了他一眼，有些气恼地说：“你总是这么心软，这些丫头不管教怎么行？再说，我只不过命人掌了她几个嘴巴，可是偏巧被哥哥和鑫攸哥哥路过见到了。哥哥很生气地让我给星紫那丫头道歉，还打了我。”说着，李筠妍撩开右脸侧的一排细长发辫，隐约还可以看见一个手掌印。“现在还可以看出印记，摸上去火辣辣的。”

　　怔怔地看着李筠妍的脸颊，白鑫磊的手不自觉地游到了自己的右脸颊上。

　　好一会儿不见白鑫磊答话，李筠妍抬起头，发现他正失神地看着自己，更奇怪的是手却抚在和自己无异的位置，惹得原本哭泣的人突然笑了起来。“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捂着脸干什么？”好不容易地拉下白鑫磊的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凑近了白鑫磊，“啊，你……”话还在口中，人已经挂在白鑫磊的身上了，“还是你好，陪我挨打。哥哥不喜欢我了，所有的人都不理我。尹天说父亲病重，也回家了，哼－，以后再也不要和他一起了。”

　　“尹天的父亲重病，他当然要回家了！你长这么大，怎么连基本的孝道也不懂！”紧紧地抓住李筠妍挂在身上的臂腕，气愤地扯下甩开。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过父亲。”抚上白鑫磊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李筠妍失意地依在了他的怀里。

　　先帝荒淫无道，人神共愤，在十三年前被废受株。陛下就是那时被重臣拱上皇位的，当时年仅15岁。算一算，当时筠妍只有三岁，在他的记忆中当然没有父亲的存在。思及至此，白鑫磊开始重新审视面前人儿的刁蛮，心里的恼怒不禁烟消云散。握住李筠妍的肩膀，白鑫磊轻轻叹了口气。“别难过了，我们大家都喜欢你,不会不理你的。”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呢，我要你喜欢我！”

　　“还说这种负气的话。”手指轻点一下李筠妍小巧的鼻子，白鑫磊接着说，“你这么可爱，只要改掉蛮横任性的个性，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

　　“二爷，大爷叫您去呢。”林管家在门帘上投上了斜斜的阴影。

　　白鑫磊终于松了口气，推开李筠妍，迫不及待地跨出门，话音落地之际已经不见人影了。“你先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