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剑·安格拉赫尔篇》豆芽砧板

2、第 2 章

　　毕烈格在巡逻过程中遇到了兽人的伏击，这在边境上实在很寻常，有时候一天里能遇上三四次。敌人喜欢乘多瑞亚斯的边防岗哨换班的时间跑来捣乱，而卫队长常常领着几个亲信在不同哨点之间来回，反其道而行之地分散打击敌人。

　　那日出了一点小麻烦，起因是精灵巡逻队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被有了防备的兽人从半路上阻截住了。

　　一场小规模的冲突最后由射击对持转变为近身博斗，双方都有点损伤，直到中日的时候敌人才被彻底赶跑。毕烈格放心不下驻守在附近的精灵士兵，担心他们等不到卫队长而着急，又怀疑兽人趁着他被阻截的时候进行了侧击，因此他连续不断巡视了二十多个分散在方圆十里内的哨岗，直到月亮高悬才回到营地。

　　回来后，如往常一样，他吩咐所有精灵医者去照看士兵，自己独自默默走到树屋后面的水池边上。

　　那棵柳树树干很粗大，足以让他躲避视线，而且他谨慎地站在那里倾听了半晌，确定周围没有精灵走近，才慢慢地解开披风下面的衣服。他的右侧腰际被兽人砍了一下，虽然他反应灵敏地用短刀直刺了对手，但是对方的长剑远比他的贴身武器够得远，所以他还是被砍伤了，且伤口一点也不浅。

　　“看来，我需要一把长剑。”他低头看着还在冒血的伤口，自言自语地说。

　　他敏捷而飞快地料理了自己。他对这些事早就驾轻就熟，而且凭借着比普通精灵更为强健的身体和复原能力，往往部下们来不及发现他受伤，他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对此他时常暗自庆幸，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是很重要的，并不是说他有多强大，而是很多精灵会指望着他。“强弓”库萨里安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

　　等到血不再流了，他就脱掉了身上余下的衣物，跳到水池中去彻底清洗。冰凉的池水在他肌肤周围颤动着微波，帮助他赶走一日的疲惫。他解开束发的绳子，仰面在水中缓缓游动，让那一头银色的长发全都浸湿，展开来漂浮在水面之上。对于毕烈格•库萨里安来说，唯有在这个时刻，他会暂时忘记战争。

　　夏季温润的夜风在吹拂，周围的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一切都很寻常。库萨里安闭着眼睛躺在水面上，有几根柳树长长的枝条在他上方被风吹动了，微微扬起，从他的发际轻扫而过。

　　忽然间，精灵浑身的肌肉一紧，猛地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池水随着精灵跃出水面的飞快动作飞溅了起来，把站在池边的少年身上那件漂亮的蓝色丝袍子打得湿了一半。与此同时，毕烈格•库萨里安的短刀已经抵到了少年的脖子上。

　　“如果我有一把长剑，你现在已经死了。”精灵气息不喘，嗓音平静。他身上水珠正一滴滴顺着胸膛滴到草地上。

　　少年没有回答，但他看起来也并不慌张，一双蓝眸眨巴了两下，望着精灵。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卫队长问，放下了手里的刀子，转身去穿衣服。

　　“这里离开希斯隆还有六十多里，对吗？”少年不答他的话，反而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从地图上看是这样。”边境卫队长在草丛里坐下，很随意地把外衣披在衬衣外面。

　　“按照你们的行军速度，要走多久？”少年继续问。

　　精灵笑了。

　　“虽然从地图上测量是区区六十里，但一路上要爬很多山，还要过沼泽，即使你去走美丽安环带上最平缓的道路，一样会很艰难。我劝你还是放弃孩子气的冒险计划，乖乖回千石窟宫殿去吧。你父亲知道了会生气的，还会怪罪我这个给你指路的不识好歹的边境卫队长。”

　　“我父亲？”少年挑了挑眉毛，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宫殿里的那个，我已经告诉他我这次不会马上回去；至于另外那个，我相信他现在正在等我。”

　　话音刚落，少年的笑容收住了，眼睑垂了下来，神情突然变得有点忧郁，毕烈格略微吃惊，自己嘴角的笑容也随着收敛了起来。

　　“你父亲是谁？”他终于问。

　　少年慢慢地在月光下转过了脸，重新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发精灵。毕烈格望着他略显苍白但不失英俊的面容，那种似曾相识的悲伤和倔强混合在一起的表情，让他心中隐隐一动。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毕烈格•库萨里安？”少年问。

　　精灵轻皱着眉头。

　　“你父亲是谁。这是你见到我时问我的第一句话，你真的不记得了？”少年问。

　　精灵从草地上站了起，衣服从他的肩头滑了下来，而他浑然未觉。

　　“你不用提醒我希斯隆和多瑞亚斯之间的道路有多艰难，因为上一次我差点送了命，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站在这里。”少年喉咙中有什么东西梗着，“只是我没想到，我今天已经变得连你的都不认得了。”

　　毕烈格•库萨里安上前猛地跨了一步，双手捧着少年的脸颊。

　　“图林。”他喊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