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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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杨逍。
那日他大闹峨眉后飘然而去，虽然击败灭绝师太却不曾有多大的喜悦之情，反倒一阵怅然若失，又在嘉定城下盘桓数日，自己也不晓得到底在寻些什么，或许心底明明是清楚无比，只是不肯去细细思量。
待到峨眉宾客散尽，他终于启程一路回转昆仑。不想沿途却发现教众留下的表记，便发出口讯召集当地明教教众，细问之下才知教内有人发现有明教高层失手被擒，眼下已被押解向大都，不得已留下表记求救。
杨逍详加打听，原来被缚之人是那姓周的汉子，便是冷冷一哼。这人的确教内的大人物不假，可与自己一向不睦，想不到今日居然要为他出手，实在心有不甘，然终究是个人恩怨，教内大义为重，纵然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救了。只不过这救固然要救，却不能让他这般便宜痛快，须得在对头手里多受些折磨才称心如意。他决心已定，便一路循着表记追了下来，四日前就已赶上二人，却只是慢悠悠的跟过来，饮酒品茗，诸般玩乐绝不错过，冷眼旁观那姓周的汉子和老者折腾，权当消遣。
这晚眼见着二人上了酒楼，他便到街对面的茶舍小坐，举杯眼望一条长街华灯火树，往来如昼，不知为何，在极喧哗繁盛中，竟觉孤独入骨。不多时听到远处人声如沸，他也无心理会，直到耳闻骏马长嘶心知来了高手，这才起身相视，无论如何想不到此时此刻跃入眼帘的，竟是熟到刻骨,熟到噬心的那人。
这些年他上武当山的次数虽然多不胜数，然而除了初次，竟是再没有和殷梨亭见过面。有时驻足慎思洞外，明明知道他就在里面，只要走过一段小径就会相见，可是不知如何，竟是无论如何迈不出第一步。
所谓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有时他也想，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苦等？他就忍心让自己这般苦等？想得多了，不免一阵凄凉，一阵灰心。
去的次数多了，却从不曾等到他回眸一顾。杨逍本十分傲性的人，心有所觉，不免齿冷：也罢，既然你早已忘记，我又何苦流连徘徊，从此罢休，两下相忘。
自此杨逍绝足武当，专心在坐忘峰研习武学，打理教中诸事，闲暇时也照顾女儿。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已过多年。
他笃定自己早已忘却前尘心如铁石，不想此时邂逅，竟依旧一如多年前，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浑忘了身在何乡。殷梨亭止马，救人，拔剑，相争，一幕幕落入他眼内，分明近在眼前，他却只觉之切不过幻觉。
不过幻觉。
鼎沸人声忽做寂寞旷野，满街繁华原来如电如泡。
此时此刻，每一分光阴延展开去，直到亘古尽头，无边无垠，无止无休。
何处身？何处魂？何处人生？
唯有旧时一缕心思，在虚无中依旧历历分明。
杨逍驻足良久，直到断剑委尘，当的一声脆响，才将他从渺茫不定的幻境中惊醒。
他定定的看向殷梨亭，方发觉如今他超然绰拔，名门高手的风范尽显无疑，纵然落败亦是沉稳相对，哪里还是旧日那个青涩少年？
一瞬间他恍惚无几，这是许多年来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却亦是最远的一次，直到此刻他方发觉，原来时光荏苒，记忆里那个永远稚气的少年早已被辰光洗脱了色。
他不知是喜是悲，心头忽然掠过昔时读过的两句诗。
――缺圆宿会长如月，飘忽浮生疾似风。
杨逍心念如潮，直到殷梨亭执意再次与强敌相交，才勉强稳住心神，挺身相止。此刻听那姓周的汉子哇哇大嚷，他只扬头一笑，“我随意逛逛，不想在这里遇到周散人，倒也巧。”
宋青书一见杨逍，暗自叫苦不迭，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怎么跑出来的？偷眼去斜殷梨亭，见他神色不变，对骤然现身之人视若无睹，只是低垂睫羽，盖过眼神。
宋青书万料不到他如此，倒有些差异，依他看这位师叔要么上前和这大魔头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在爱恨之间动荡不定，转身遁去（依他看后者可能性比较大），总之不会这般强作镇定。
他正在迷惑，就听杨逍口出周散人三字，立马就想煽自己个耳光：我怎么这么笨！这样脾气抗元又姓周的，除了周颠还有谁！
他在这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那老者已是面色微微一变,他正是八臂神剑方东白。昔时他以丐帮长老身份投靠异族朝廷，丐帮上下知此事者均深以为耻，暗地将他从帮内除名，对外只称他暴病身亡。他亦隐姓埋名，不想此刻被人喝破身份，见来客虽已在中年，然白袍锦带风采翩翩，心中一动，道：“原来是杨左使，失敬失敬。”
他这般回答无疑是自承身份，楼上周颠大吃一惊，他被这老者携了一路，早知他武功高强并非寻常人物，却也没料到居然是鼎鼎大名的八臂神剑，愣了一愣大声叫道：“喂，喂，你不是早死了么？”
方东白叹了口气，黯然道：“老朽的是早已入土之人。”
周颠从窗口呸了口唾沫，“想不到你做起了鞑子鹰犬，呸呸！”又斜一眼杨逍，也微感佩服，暗道：老子和这老头走了这么多天也没猜到，这家伙倒是一眼瞧破，果然有点门道，嘴上却嚷道：“姓杨的你来干什么？话说到前头，老子可不承你的情！”
两人在教内共事多年，杨逍如何不明白他脾气？闻言只微微一笑，故作诧声：“这话说得倒也怪，我不过是偶遇散人来打个招呼罢了，却不知散人承我什么情？”
周颠被他噎得一塞，知其嘴上机锋一向过人，不免在心底自怨自艾：老子好好的先搭什么话？倒象真有求于他一般，这小子当真讨嫌，一万年也不变，哼哼道：“反正老子不要你救。”
杨逍也不理他，他背对殷梨亭而立，竟无论如何不敢回头看一眼，心中只道强敌在侧不便寒暄，然而最深最深的意念里，却明白这些年韬光养晦止水心波，原来全当不起身后那人的瞬间凝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旧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