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血玉》狂奔安徒生

20、第二十章

　　话说这日柳琛升堂问案，却被一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琐事缠住难以脱身，本已对铁面无私、破案立功早已不抱希望的柳琛，偏偏在此逢着一桩奇案：水桶张弄丢了自己。

　　却说水桶张年轻时本是终北郡家境殷实的乡绅，一日午睡时梦见自己葬身火海，醒来时惊骇不已。未料当日水桶张出门时遇见一位扛着布幡佝偻腰的老叟，老叟见他不言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叹气，水桶张再三追问，老叟才缓缓道：“本是个富贵人家，可惜命中有火劫。”水桶张当即取出银两寻求破劫之术，老叟推脱一番后还是接过银子，轻轻摇头自嘲法力有限难以破劫，只是叮嘱说：“这孩子命中有一火劫，若能逃出生天则日后逢凶化吉平步青云，若不幸葬身火海，也只能怪命途多舛了。”说罢扛起布幡佝偻着身子离开，水桶张再去喊时已没了踪影。自此以后人们见到水桶张时总能见到他费力地提一只木桶，以备灭火之需。一桶水摇摇晃晃偶尔会湿了衣衫。水桶张素日忧心忡忡，不思持家营生，久而久之落得个妻离子散，散尽家财，人们也忘了他的名姓，只唤他作“水桶张”。

　　当茶馆小二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堂，柳琛把惊堂木拍得一阵乱响，把方才所提到虬髯大汉比手划脚地描绘一遍，小二眼珠提溜溜直转，汗粒从发髻一颗颗砸下来。

　　“对，对。大人，是有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和水桶张一同来到我们茶馆。可他才喝了一口茶就结账走了。”

　　柳琛深感光杆郡守不易，可又不得不急忙委托围观的群众去传唤茶馆小二口中所描述的虬髯大汉。

　　众人前脚刚走，水桶张极不自然地晃了一下身体。

　　“大人，小人有事要禀告。”水桶张突然一脸急迫的神情，似乎已瞬间记起什么。

　　柳琛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轻轻点头。

　　“大人，小的要拉屎。”

　　衙役们尽量克制住自己脸上的肌肉，可仍有轻微的抖动。柳琛啐了一口“去，去，去，脏东西。”

　　不一会，水桶张提着水桶回到了公堂，同时来的还有一个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身修八尺有余，着黄布汗衫，虬髯红须，叉腰而立，叉腰肌与胳膊上的肱二头肌格外醒目，微目双眼，一副桀骜不驯的深情。

　　“呔，堂下刁民。这位手提水桶的男子你可曾见过？”

　　虬髯大汉仍是一脸淡然，睥睨着身着官服的柳琛只字不提。

　　柳琛一通好说歹说，威逼不成，利诱亦难奏效，任凭柳琛将惊堂木拍得一通乱响，眼前的虬髯大汉终究是软硬不吃，口中不肯吐露半个字。

　　柳琛抬眼看看屋外，眼见天已经由橘黄开始慢慢变暗，像一个逐渐老去的橘子。太阳拉着影子为早已经睡下的终北郡渐渐盖上黑绸。柳琛不由得怒火中烧，刚想从筒里挑了签子掷下堂去，将大汉打几十板子以泄心头之愤，转念却又想起这堂上堂下并无差役。柳琛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下堂来，亲手用枷锁锁了水桶张与虬髯大汉。

　　“本官暂将水桶张与这刁民收押，其余证人可自行离去，退堂！” 柳琛用手扶了一下官帽，音调高了几分。

　　当晚柳琛特地转了几处摊位，买了只外焦里嫩的烤鸭回家孝敬娘亲。一日的郡守当下来，虽说疲惫但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得意，柳琛料定倘若公孙璐目睹了他今日的神勇表现，肠子一定能悔青。念及公孙璐，柳琛刚起来的劲头又消失了，嘴里哼着的歌也戛然听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又只剩了柳琛的马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突然，又有一种声音加了进来，像是脚步声，像一个人，又像是很多人。

　　“谁，谁在那里”柳琛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只听闷哼一声，柳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几只火把照亮了前路，街上除了几个碎石块干净的一贫如洗，数只黑影扛了一口麻袋连夜出城去了。